好敏捷的身手!安瑾暗自在心里盘算,若不是自己不想过多纠缠急于脱身,也不知是否是他的对手。安瑾在远处找好藏身的地方,看着那少年追了出来。脖颈上那冰凉刺骨的感觉犹在,刀割似得刺进雪白的肌肤里。深更半夜的川陵城已没有日间的熙攘和热闹,整条街上,只有匆忙追出来的两个少年的身影映入安瑾深褐色的瞳孔。一双纤细细嫩的手,清瘦的骨节分明,缓缓的摸像了自己的腰间,像突然惊觉了什么一般,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安瑾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也许是刚才打斗之时掉落了。
“瑾儿。”身后一个身着缎面衣袍系着黑色披风的高大男子发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腰间别着佩剑右手握在剑柄上,发髻整齐的高高束起,未有一丝凌乱。脸上虽戴着四分之一的铜制面具,却无法遮挡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鼻子高耸的挺起,一双浓黑的剑眉像雕刻在他凸起的眉骨上,目光深邃叫人难以捉摸,嘴角轻微的上扬,邪魅蛊惑,浑身像是散发着傲然天地的寒冷。他站在安瑾身后已经有一会儿了,虽然安瑾一袭黑衣但是却难掩清瘦,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瑾儿。”
安瑾看着远处的两个少年回了酒楼,慢慢回过神来,:“你来干什么。”声音很轻,在寂静般的夜晚里,语气冷漠的没有温度。
魔炎倒觉得没有什么,印象里安瑾一直是这个语气说话,寒冷如冰块儿一般,也很少笑。
唯一听她语气柔软下来的时候是有一次经过她房门口,听她对自己的弟弟说话,虽隔着一扇门,但也能听出她语气里对自己弟弟的百般宠爱,像暖阳一般的温暖。
唯一一次见到她笑,也是对她弟弟。那个小家伙儿笨笨的摔倒在地上,安瑾跑过去把他扶起来时,小家伙儿鼻涕眼泪哭成一团,委屈的样子把安瑾逗笑了。安瑾抚摸着她弟弟的头,怎么劝那哭声都停不下来。安瑾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也许是因为难得更显得好看。阳光懒洋洋的撒在安瑾白皙的的皮肤上,深褐色的瞳孔被阳光一照像一颗宝石。睫毛长长软软的垂在弯弯的眼睛上。笑起来的时候有个深深的酒窝。
除此之外,只剩冷漠。像被坚硬的冰包裹,像被铜墙铁壁包裹,像隔绝了整个世间。谁也触碰不到。
“阜儿一直要找你,”魔炎停顿了一会儿,对上安瑾冰冷的目光!“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安瑾越过他往前走并未接他的话。
“谷主要的东西你可拿到?”
安瑾冷哼一声,“你关心的,恐怕只是这东西有没有拿到吧。”
魔炎不再做声,跟在安瑾身后走着。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城南的一座府邸。川陵城中很少有人知道这城南的尽头有这座府邸。就算偶然间走到这里得知,也只有一个下场,是没有机会活着回去的。
府邸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门前生长着许多杂草。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安瑾和魔炎踏了进去,回身把门关上。
安瑾轻手轻脚的走到院落里最远的园子,悄悄推开门,屋内的灯还亮着。安瑾轻轻走到床沿上坐下,看着床上的小家伙儿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肉肉的脸,微微的呼吸声,还有轻轻跳动着心脏。安瑾拉过被子帮阜儿盖好,这小家伙儿晚上睡觉太不踏实总是踢被子。阜儿像是感觉到有人帮他盖被子,翻了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安瑾轻轻的拍打着阜儿的身子,他是这世间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咳。”
门外一声冷厉的咳嗽声。
安瑾收起眼底的柔软。吹灭了房屋中的灯盏。
走了出来。
深夜很冷,安瑾一袭黑衣还没有机会换去。刺骨的寒风顺着衣领吹进去,安瑾却丝毫没有颤抖。
一个魁梧的男子站在院中,不怒自威的气势蔓延开来,墨蓝色的衣袍紧束的腰带衬出他的身形线条,头发垂在腰间并未束起眼神狠绝凌厉,像是看透这世间一切。连他的呼吸都是可怕的,像吞噬万物的魔鬼。安瑾清楚地听到他的骨节咔嚓咔嚓的握紧成拳。男子听到身后有步子声传来,便慢慢地侧了侧头,直到余光那个身影出现,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目光紧紧的锁着安瑾,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绝不是善意的笑,是令人惧怕的、凶狠的笑。他眉头轻轻皱起,下巴高高扬着。他身后站着魔炎。
安瑾并不怕他。她眼神深邃见不到底,她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走过去,面无表情、身姿挺拔地站在他身前。院落很凉,寒风吹过安瑾单薄的衣裳和背脊,刮过皮肤犹如刺骨般的疼。但是安瑾也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不吭一声。
直到面前的男人犹如地狱般诅咒的声音狠狠地在安瑾耳边响起:“本谷主要的东西呢?”
“没有拿到。”安瑾冷漠的声音轻轻划过夜空。
“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
那男子转身离去,魔炎迟迟未动。他看着安瑾身后已经站了四个黑影,安瑾丝毫不惧怕地随他们走了。魔炎始终未出一声,跟在安瑾后面,直到她被带进一个房间。房门被狠狠关上。在深夜里这关门的声音像可怕的猛兽一般撕咬着血肉一样。
魔炎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但是他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啪、啪、啪、……”,里面行刑的人丝毫不手下留情,一鞭又一鞭地抬起,抽下。魔炎闭上了眼睛,听着里面刽子手般可怕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面回响,直到这二十鞭抽完,魔炎才深深地抽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屋子里面只有鞭子抬起落下的声音。安瑾紧紧咬着牙未发出一声。她到底是个骨子硬的人。
在万魔谷,没有完成任务就必须受到惩罚。换做别人,早就苦苦哀嚎。只有她,从未喊过一声。
房屋的门缓缓打开,安瑾从里面走出来,骨节已被自己握得泛白,脑门儿上一层冷汗微微浸出,她轻轻地喘着气,脸色已经苍白的不行,嘴唇也或许是因为忍受鞭打狠狠咬着直到没有血色。深夜的月光撒向她,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抚慰她的伤口。她没剩多少力气,这鞭子上挂有倒钩,也沾了盐水……
对于万魔谷谷主赤烈来说,他手段一向残忍,要么活着忍受,要么……死。
安瑾慢慢地走过魔炎,魔炎回手抓住她清瘦的手臂,被她轻轻拨开了。
快走出这座院子时,她停住脚步,轻轻开口,语气仍旧寒冷。“明日我会取断魂玉回来复命,你转告谷主,让他别忘记给阜儿的药……”
“疼吗?”魔炎嘴唇轻轻上下触碰,很小的声音,但被安瑾听的很清楚,她停下了脚步,冷哼了一声:“呵……习惯了……”
她缓缓走出院落。
明日她一定要拿回断魂玉还有自己的玉佩。
她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安瑾此生以来,视若珍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