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斩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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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师父在想什么

张临寒出山前。

“去哪偷?”

“孔府。”

“偷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

“......师父,我们说话能少点套路,多点真诚吗?”

“何为‘套路’?”

“......就是‘卖关子’的意思。”

“原来如此!为师又长了一份见识。”

“那么?”

“不能。”

“......”

“师父,你真的不担心哪天我会在你最喜欢吃的蟹黄粥里放老鼠药吗?”

“吾何惧老鼠药也?!”

“......你狠。”

“好歹多给个提示吧!到底要我偷什么玩意儿啊!!!”

“你到了就知道。”

“......这不是和前面一句话一模一样么?”

“非也,有一字之差。”

“......师父,我想打你。”

“徒儿,你不是为师的对手。”

“......”

......

话说张临寒在得知武当七剑准备捕杀李三后,虽然决意不回山,但还是飞鸽传书李三告知他这个消息。

以下是这对师徒的书信内容:

“师父!武当要派人来杀你啦!快跑啊!”

“不急。”

“还不急?!你不要命啦!”

“不要。”

“......师父,你没问题吧?你别吓我......你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上次我们偷完周大娘家的鸡被大娘追着打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

“不同。”

“哪里不同?”

“上次心虚理亏,跑的自然要快。”

“这次就不心虚了?”

“君子立于世,全凭一生浩然正气,气正自然不心虚。”

“师父......我们是‘梁上君子’,是违法之徒,何来气正之说?”

“法不容盗,盗自然不能容法。我等可有横行霸道?可有欺善扬恶?可有助纣为虐?可有取民众一针一线?都没有。所以我等行事,无关法也,只求问心无愧即可。”

“......师父,我们不是偷过周大娘的鸡么?”

“......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为师睡去,在孔家取不回东西莫要回来见我!”

“......”

......

“看师父这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武当派来人了啊。”张临寒自言自语道。

他摩挲着手中的信鸽,回想着师父的话——“法不容盗,盗自然不能容法。我等可有横行霸道?可有欺善扬恶?可有助纣为虐?可有取民众一针一线?都没有。所以我等行事,无关法也,只求问心无愧即可”。

“师父,‘君子’二字毕竟只是戏称,倘若当真,哪里还做得了小偷啊?再退一步说,即使你问心无愧,却免得不了他人心中有鬼啊。”张临寒轻叹一声,把鸽子放飞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他与自家师父的差距所在——他做事认真一丝不苟,却只是想当一个妙手空空自私自利的神偷;李三干活懒散玩世不恭,却有着一股任侠仗义笑看红尘的豪气。

所以,张临寒只能做一个神偷,而李三,可为侠盗。

就是不知道,日后会不会跟师父分道扬镳了......张临寒望着那一轮嵌在空中的月轮,出神想道。

“健子?做什么呢?还不跟我一起去端菜?今晚可有大客人,让肖婆婆看到你这副怠慢的呆样非得把你屁股抽开花不可!”一个穿着蓝灰色奴才衣服的少年突然冒出来拍了自己一把说道。

“晓得晓得,我这就去。”张临寒挠头笑道。

张临寒此时也穿着一身奴才的衣服,左襟上绣了一个正楷的“孔”字——他为了探清孔家底细,在演一个“小厮”的角色。

自从几日前与武当众相遇在同福茶馆后,他顿感身上任务沉重许多,便加紧了行盗速度——本来他是想凭借轻功偷偷溜进去的,但看着孔府四周密不透风的守卫和彻夜不熄的火把,他觉得偷溜进去而不被发现还得摸到李三让自己偷的东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孔府如此严密而繁复的守卫也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让张临寒愈发确定,那个“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的孔老爷心里有鬼。

为了能更进一步的查明南阳城里权势滔天的孔老爷的底细,不得不假扮成一名小厮混进府里,正巧孔府招收奴才,他稍微易容移骨后便被招了进去,还签下了卖身契,名字自然不是他的名字,毕竟他可不想真的卖身给一个臭老头。

至于给人当奴才很丢人这种想法......从来没有在他的脑子里停留过一秒。首先,他不会在孔府久待;其次,他也不是“健子”;最后,他这个人其实还是蛮不要脸不要皮的......

张临寒紧了紧身上的奴才衣服,卑躬屈膝地进了孔家大厅。

......

南阳城外,无根山里,君子门内。

李二坐在月明湖边洗着衣服,耳边一绺柳叶一般的发丝轻轻的垂摆。

洗了好一会,虽然她已经很省了,但她和阿爹的衣服比较多,皂角还是快要用完了,李二微微有点苦恼。

忽然脑袋被一块东西砸中。

李二挠了挠头,望着眼前那块东西。

一块全新的、没用过的、皂角。

李二惯例似的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阿爹悠哉悠哉地躺在头顶地树枝上啃着香梨。

“傻妞,洗衣服皂角都不多带几个,全凭手洗么?”李三咬了一口梨,含糊说道,“你那师弟可比你豪阔多了,每次洗我的衣服恨不得把所有的皂角都抹我衣服上,衣服香的跟倒了一大桶胭脂水粉似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穿出去。”

“呼,那是阿爹你老是捉弄他,所以他才拿你衣服泄愤吧。”李二抿嘴一笑。

“呵!师父捉弄徒弟,纯属天经地义。”李三压着蹩脚的韵,摇头晃脑道,“你老爹我当年也被我师父当个皮球似的捉弄来捉弄去,这是我们门派的传统。继承人都得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地折磨个好几趟,毕竟‘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阿爹又开始“念经”了......李二默默地回头洗衣服去了......

“对了,你师兄跑哪去了?”李三把咬完的梨随地一扔,突然问道。

“师兄他下山去了。”

“下山去寻他的相好是吧?哼,天天偷完东西在别人床头留朵花的白痴,行盗之时还破绽百出,处处留情,他以为自己是去逛青楼吗?”李三冷笑道。

李二沉默不语。

“‘盗者十戒’第二戒便是‘戒色’——‘盗者若淫,偷香窃玉,必死无葬身之地’,这几天我看这蠢货面无血气,脚步虚浮,怕是早已破了元阳之身,哪天一个脚软估计就要栽在别人手上。”李三摇头道。

“阿爹你为什么不制止他呢?”李二突然问道。

“第一,他不是继承人;第二,你老爹我虽然很闲,但是还没有闲到喜欢去管别人的私事;第三,祖训已经写得够清楚了——‘盗者若淫,必死无葬身之地’,他邹星幕又不是不识字,哪里会看不懂?既然看懂了又不愿遵循,那我又何必去费这口舌?‘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李三摇头晃脑道。

“......”李二低头不语,她跟师兄从小一起长大,宛如兄妹,此刻见师兄误入歧途自然难过。

“好了,莫要提那个败坏门风的家伙了,我们来提提你的亲事吧。”李三突然严肃脸地凑到女儿面前来。

“啊啊?”李二愣了一会,而后大羞,恼羞成怒道,“阿爹你乱说什么呢!?”

“我没乱说。”李三鲜有的正经道,“你今年十八了,已经是老姑娘了,还不想着找个婆家,难道打算在你老爹我这吃一辈子么?”

“我我我......”李二从没考虑过这等事情,此刻被李三逼着考虑,顿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不想嫁?还是想不到嫁谁?”

“......女儿不知。”

“我给个提议如何,”李三十分正经严肃道,“你觉得你师弟怎样?”

“......师弟心气极高,将来怕是要远走高飞的,我,我配不上他......”李二大羞,转头望向湖水里、柳叶下倒映的一轮清月支支吾吾道,面上的绯色一直蔓延到白皙的脖颈,只觉心乱如麻。

“嗯......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看来是没问题。”李三自言自语道。

“阿爹!”李二罕见的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揪着自己父亲地手不放,“你在想什么啊?!师弟年纪尚小,哪里会考虑这种事情,倒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他啊?!”

“呵,他毕竟是我徒弟,人品能力我都信得过,你婚后生活必定幸福美满。更何况届时把你嫁过去他难道还敢向师父我讨要彩礼钱?“李三捂着下巴嘿嘿笑道,“既给女儿找了个好归宿,又一下子省了一大笔嫁妆,好事成双,岂不美哉?”

“......”李二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师弟这么“痛恨”自己阿爹了。

“诶,二二你拿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