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涪城。
刘备已和刘璋在城内约见。陈到、魏延等人在厅后等着,只见庞统领着一人来见,道:“这位便是法正先生,乃相助主公攻去西川之友。”
陈到看法正比起当年西域路上相见,又多了几丝意气风发的成熟气质,笑道:“孝直我认得,多年未见,孝直果然在西川一展宏图,真是可喜可贺。”
法正也认出了他,也对众将行礼道:“哪里哪里,叔至才是真的功业有成啊。我们几个人虽然带着一帮百姓成功投奔到了西川,怎奈不得刘璋之重用,我等终日在等候一个明主效力。今日刘皇叔到来,我们可算是盼来了新的希望了。”
“孝直,你们是想建议主公如何做?”陈到心有猜测,但是还想听法正直接把话说清楚。法正叹道:“我等此计只不过是顺应天意而已,如若刘皇叔不取这西川,光凭张鲁和刘璋的杀母之仇,早晚会尽力前来攻去。刘皇叔好不容易跋山涉水来到这川蜀之地,若继续进取则必有功,反而退后的话毫无益处。拖延的时间越久,时间就越不好。”
“不错。”一旁的庞统道:“此时所为的什么仁义厚道,都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拿下眼前的西川才是重点。”陈到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否要在涪城便动手,将刘璋诛杀?”“正是此意。”庞统道:“可惜主公非说我军刚刚入蜀,恩信未立,不可做此等不厚道的事情。如今主公和刘璋已经摆下宴席相庆,那可就由不得主公的意思了,文长!”便命魏延登堂舞剑,伺机斩杀刘璋,又命刘封在侧,伺机而助。
陈到道:“军师,不如让我去。只需给我一招的空档,便可速斩刘璋。”庞统道:“不必着急,刘璋此次带了不少将领,还需叔至你来应对。”便命陈到、傅彤等人引白毦兵埋伏各处,一旦魏延和刘封得手,便要将刘璋的手下一并留住。
楚晴、傅彣、吕玲绮、陈长擎和邓泰、卢忠他们都呆在馆驿之中,忽然看见黄忠闷闷不乐的回来,都好奇的围过去相问。
黄忠摇头道:“主公要取西川,我等都心里有数,但在宴席之中杀刘璋这种事情,我是不愿意做的。并非此事不对或者不利于我军,仅仅是我不喜欢这般行径而已。这估摸着,过会儿该有结果了,大伙儿在这呆着便是。”便一屁股坐在一旁,满脸不悦的样子。
楚晴道:“黄老将军,这样做的确不怎么光明正大,叔至哥哥,他也赞同吗?”黄忠道:“留下来的基本都参与了吧。再说了,我说了这样做不是不对,只是我不喜欢这样做而已。叔至他们求胜心切,参与进去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做成事倒是可以成事,但主公多年打下来的仁义名声几乎可以说是一朝散尽了。”卢忠摇头道:“这样做真不知道是有利还是不利。”
“人家请我们来帮助防守,我们却先动手把人家杀了,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邓泰不忿道:“不行,我得去劝说大哥,必须停手!必须必须停手!”飞身提着画戟赶了出去。
“唉······阿泰行事总是这么急躁。”傅彣摇摇头道:“非得大哥训他几次才行。”楚晴却道:“我觉得阿泰没错,若是过去的叔至哥哥,也绝不会赞同此等行径。”便也跟了过去。吕玲绮和陈长擎等人也都感到此事并不一般,但都留在馆驿之中向黄忠请教。
陈到躲在暗处,看着魏延已上前舞剑,正准备动手,忽然有人在他身后一拉。他正奇怪,身后都是白毦兵,怎会有人能够过来,回身一看是邓泰,不解道:“阿泰?你这是做什么?可别发出声响了。”邓泰只是揪着他的铠甲道:“大哥,先走远点,我有话和你说。”
陈到停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有话等会儿再说。”“等会儿就没用了!”邓泰急道:“杀刘璋这种事情,与我们白毦兵的初衷根本就不符,白毦兵行事信义为先,从不干这种强盗般的事情。我们坚守自己的初心整整十五年了,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大哥你难道就坚持不住了吗?”
“你在说些什么?”陈到无语道:“和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又要靠过去,邓泰猛地扑过去从后面将陈到抱住,道:“那我再说一遍,这种强盗行径,白毦兵不阻拦别人干,但白毦兵绝对不做!”死命要将陈到拉开。陈到不敢动用内力,以防被他人发现,只得一肘顶在邓泰腰间。陈到力道何等凶悍,邓泰吃痛,只得松手,并捂着肚子坐倒在地。一旁的白毦兵想来搀扶,全被他喝开:“走开!你们怎么也都这么执迷不悟?”看着陈到依旧紧盯着宴会里的情况,一咬牙朝着陈到一拳打了过去。
陈到听见身后动静,刚一回头,便被邓泰一拳直中鼻梁,向后便摔倒在地。陈到捂着鼻子,随手将鼻血一甩道:“你是疯了吗?怎么还对我动手?”邓泰气哼哼道:“只要你还是白毦兵的一员,我就决不许你再做任何蠢事!你若是还不清醒,就让我打到你醒!”又一拳打了过来。
陈到一掌格开他这一拳,一肘上扬便撞在他下巴上,将邓泰由上到下直打翻过去。周围的白毦兵连忙来劝,两人一起将他们推开,又互相冲在一起,陈到一脚踩在邓泰脚上,弄得他跳不起身,再一拳抽在邓泰小腹,又把他重重打倒在地。
这时宴会厅里忽然嘈杂了起来,陈到赶忙过去一看,只见魏延和刘封正对着张任、泠苞、邓贤和刘璝等人,他们一拥而上说是要来群舞。陈到喝道:“真是要造反了!”也抽剑冲了进去。
“怎么样?阿泰你这是······”楚晴这才赶了过来,看着邓泰鼻青脸肿的被干倒在地,连忙扶他起来,她一眼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道:“叔至哥哥真是疯了!连自己人都打!”邓泰连忙拉住他道:“晴儿姐,你可别和大哥生气,是我······是我先动手的。”
“是你先动手,那也是他的错。”楚晴道:“他明知自己出手重,还这么狠的打你。你也是,你们两个快四十岁的人了,和小孩子一样在一帮兄弟面前打架,成何体统?”旁边几个白毦兵都道:“晴儿姐,我们都看着的,不怪邓将军,也······也不怪陈将军。”
“怎么可能谁都不怪?”楚晴道:“叔至哥哥做事反正是越来越没道理了,我一定得跟他好好谈谈才行。”也跟着走了进去。只见刘备和刘璋正在互相呵斥自己的手下,看起来是没有打起来。楚晴便笑眯眯的走到陈到身后,低声道:“叔至哥哥,你在做什么?”
“三个、四个······”陈到道:“我已经记住他们了,就是这些个家伙对刘璋最为忠诚,想要拿下刘璋,下次得先将他们一一收拾了才行。”
“你说什么呢······”楚晴说着在陈到腰间用力一掐,陈到吃痛,但又不可能对她动手,只得陪笑道:“晴儿,你······你做什么呢?”楚晴瞪了他一眼道:“听你的话,这些人可都是忠义之士,都是你曾经最最尊敬的人,怎么现在非但不与其深交,反而要杀他们?”
“你不懂。”陈到低声道:“他们挡······”“挡了你的路,所以不能手下留情?”楚晴一副看穿了陈到的样子,学着他的语气说了出来。
“这······”陈到一时间语塞,好不容易才道:“对啊,挡了我们的路的人,不论是怎样的人,都不能对他们手下留情,与他们是否忠义无关。”
正说着,刘备看着他们,很是失望的样子,道:“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之中,这种事情以后休要再提!”便气哼哼的离去。楚晴趁势揪住陈到的耳朵,道:“走!跟我走!”陈到心里也窝火不已,但实在不忍心对楚晴动粗,只好顺着她被一起拉出去。
“好了好了。”直到到了外面一处空地,楚晴这才松手,同时指着陈到的鼻子道:“叔至哥哥,你这样做,和贾诩、司马懿他们的行径又有什么差别呢?典韦将军不是忠义之士吗?姐姐不同样是好人吗?贾诩和司马懿有放过他们吗?你现在面对的也是和姐姐、典韦将军一样的人,难道要将他们都斩尽杀绝吗?”
“什么······什么东西啊?”陈到道:“他们岂能和小昭和师兄相比······”楚晴一听,怒道:“若他们真的忠心于主,难道不和姐姐对叔至哥哥你还有典韦将军对曹操一样吗?你杀他们,就是杀和姐姐、典韦将军一样的人。那你这样做,和你最痛恨的贾诩、司马懿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她看着陈到眼神之中透着不屑和些许悔恨之意,立刻道;“别这样看着我,即便现在是姐姐在此,也一定会阻拦你。而且一定骂你骂的比我要凶的多!”
“胡说!你在胡说!”陈到怎么也想不到楚晴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他也激动地扭住楚晴的肩膀道:“晴儿你在胡说对吗?你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叔至!晴儿是对的。”这时,傅彤、邓泰和卢忠等人一起走了过来。傅彤道:“我们都赞同晴儿的意思,并非这样做不对,只是,这并不符合我们白毦兵当初起兵的初衷。”
陈到看着依旧捂着肚子,走路有些晃晃悠悠的邓泰,神色有些落寞道:“是我的错,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对自己人动手。”
“大哥你可不是错在这里。”邓泰咬牙道:“你打我无可厚非,但白毦兵的精神永不能丢。大哥我相信你能够判断出来,这样做是对是错。”
“你们都这么说,那我自然就是错的咯。”陈到耸了耸肩道:“我这辈子错过太多次了,再错几次又有何妨?”说着转身便走,楚晴在他背后大叫道:“如果你还觉得你是对的,那好,刘璋已经返回成都,命我们所有人去葭萌关协助防范张鲁。眼下主公想要进兵,需拿下涪城守卫两将,若你觉得你没错,自去动手。白毦兵上下绝无一人再会拦你。”
陈到微微一停步,点头道:“明白了。”便快步走了出去。邓泰和卢忠很不理解,道:“晴儿姐,干嘛把这事和大哥说?若是他真去了······”
“能让叔至认识到的只有他自己。”傅彤道:“自小昭去世之后,叔至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他自己已经不再相信这世上其他人能够有什么真情,致使他对所有人都不再留有情面。这件事若是他自己不能够放下,我们说再多都没用。”楚晴也道:“是啊,对叔至哥哥打击最大的便是害我姐姐的人乃是司马懿。此番守卫涪城的两人,都是我和叔至哥哥过去相识的人,若他再无情将他们斩杀······那咋们,也无需再和他多做言语,一切都随他去吧。”说着,便缓步返回馆驿,邓泰听着她悲寂的言语,不住祈祷道:“上天啊,请把我们的大哥还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