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吃了一惊,愣愣的将大刀放下,道:“云······云禄,你······你真的安然无恙······”马云禄听着他语气里饱含着酸楚之意,叹道:“我没事······我也不希望你出事,令明哥哥,投降吧······”“不可能!”庞德斩钉截铁的拒绝道:“这是绝无可能之事!云禄······我······你一定要原谅我!”忽然一刀朝着马云禄挥来。马云禄万万想不到他会对自己出手,看着他一刀扫过来,楚晴忙用神锤鞭一架,同时一抖九节金鞭缠在他肩膀上。庞德这一刀扫的力道极大,差点没将神锤鞭直接砍落。楚晴只觉虎口一阵酸麻,仍奋力要用九节金鞭将他拖动。
马云禄这才反应过来,拔剑朝着庞德一指,庞德收刀奋力一扯,将楚晴拉了过来。马云禄一看,一剑朝着庞德肩头刺去。庞德稍稍闪避多了过去,一把抓住马云禄将她往身后一丢,正好落到长堤上。
“云禄,切莫怪我!”庞德喊了一声,便捡起了桨。楚晴顾不上管他,飞身也同样落到了长堤上。马云禄有些茫然的看着庞德的背影道:“他······他这是怎么回事?”楚晴叹道:“他孤寂······他痛苦,却很是坚定。他现在宁死绝不会背叛曹操的,但他同样坚定一件事,就是绝不会伤害你。”
庞德看着后面有别的船只追击,一手提刀相护,一手抓着桨奋力滑动,直往樊城而去。刚驶出不远,迎面撞上一支木筏,上面正是赵云和周仓。
“等你好久了!”两人早就算计过了,庞德想要脱身,在这个时候,就只有找船回樊城。于是他们便守在前往樊城的必经之路上,庞德所在小船太小,刚一碰撞,差点没给撞翻过去。庞德倒是反应迅速,纵身一跃一刀朝着周仓劈落。
周仓拿着桨不好抵挡,只得向后退开。赵云挥枪一砸,便挡开庞德这一刀,随即他一脚朝着庞德小腹急踢过去。庞德体力已经损耗了大半,反应根本跟不上赵云,只得向后退去,差点没一脚踏进水里,赶忙重新跳回船上。
“把他给我撞翻!”周仓指挥着后面军士便要划船逼近。赵云摆手道:“打他下去就行!”向前一踏,以“瀚海步”瞬间来到庞德船上。
庞德刚刚抓起船桨想划,看着赵云一脚点在水面,轻巧的落在自己船上,不觉大惊:“你······你这是什么怪招?”赵云微笑道:“东海一派的绝技,你已经见识到了!”一指“弹指神通”弹了过去。两人之间距离过近,根本来不及闪躲或是抵挡,庞德立刻便被击中。他只觉自己被一击很强劲的雨滴击中,不由自主的便向后退出两步,差点又摔下水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庞德抡刀一指道:“要来拿我就别废话,直接动手好了!”
赵云本来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一枪“蛇头卷龙枪”朝着庞德便刺。庞德完全看不清他这一枪的来路,但猜得到这一枪是朝自己胸前来的,挥刀在自己跟前一通乱挡,还真挡住了这一击。赵云一击被格挡,身子顺势朝前一冲,闪过到庞德身后。庞德将刀杆往后一戳,赵云屁股一拱,将他朝前面拱了出去,这一戳也什么都没碰到。
庞德忙回身要打,怎奈赵云身子灵活,在狭小空间之内依旧能够闪躲他的攻击。庞德空有劲道却打不到人,自然恼火不已,怪叫着朝着赵云乱抓过来。赵云看准了他拳法,忽然一脚踢出去,正好找到空隙踢在他胸口,庞德没想到赵云这轻描淡写的一击竟然蕴含如此强劲的力道,尽管他身强体壮,也被踢得向前跨出两步才勉强停下。
“庞将军······”赵云擦了擦头上不断滴落的水珠,道:“孟起、云禄、伯瞻他们都很思念你,你不如回来,和西凉的弟兄们重聚如何?”“放屁!”庞德怒骂一声,抡刀又扑上来,赵云身子一闪,随即高高跃起一击“飞空撼太平”砸了过去。不过这一击并不是朝着庞德去的,而是一击扎在了船头。庞德刚刚冲到船尾,却打了个空,赵云重重一击强度太强,直将船尾掀了起来,庞德站立不稳被甩了出去,正好摔在旁边木筏之上。周仓一早看得清楚,不等庞德起身,一船桨打在他身上,将他撞进水里。
庞德根本不会水,连刀也握不住了,在水里不住挣扎了几下,周仓又跳下来猛地将他脑袋按在水里。庞德“咕嘟咕嘟”不知喝了多少水,两眼一黑便再没了意识。
等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只见自己和于禁都被捆绑着在关羽大营之中。只见关羽捋了捋胡须,对于禁道:“于禁,咋们老朋友了,你来此之前,是否知道此地统兵者是谁?”
“如何能够不知?”于禁满脸绝望落寞,叹气道:“魏王既点我前来,我又如何能够不来?只请君侯看在往日情分之上,放我一命······”
“于禁!你怎地如此没骨气?”庞德忍不住骂道:“他没什么了不起的,何必怕他?你这样哪有将军的样子?”于禁只是叹气,可别说回应他,连扭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关羽冷哼一声,道:“杀你只脏了我的刀斧,把他送回荆州,等捉了曹操之后再一并发落。”庞德恨恨盯着于禁,不住“呸”了几口,便被押到关羽跟前。他自知无幸,也没想着能够活着,但是却没看到马云禄,很是诧异的四处张望。
关羽看着他这副左看右看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心里明白,但依旧做出一副冷酷的神情道:“你屡次挑衅与我,这次却被我所擒,服是不服?”庞德找不着马云禄,干脆也不想这么多了,对着关羽怒目圆睁道:“如何能服?你已中我一箭,下次交战,我一定能够斩你首级!若非天公不作美,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关羽冷笑道:“是吗?怎奈这是上天的意思,你如何能够违背?再说了,你故主马超和兄长庞柔都在西蜀为官,你为何还不投降?”庞德道:“故主和兄长都非贤人,何必再投?”关羽叹道:“可惜啊,你虽伤我,但我仍有心收服于你。”庞德听了,昂首挺胸道:“不必了,你既看得上我,我便也不再和你说那些不好听的。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将我杀了。”
“杀了?”关羽耸了耸肩道:“你若是真的想死,的确是最容易的事情。你······当真想死?”
“唯此一个心愿。”庞德道。关羽点了点头道:“好吧。周仓······用我的大刀亲自斩他,顺他心意。”周仓便提着青龙偃月刀,押着庞德走了出去。庞德兀自大笑,但是始终一路没有看见马云禄的身影,狂笑声中蕴含着丝丝悲凉之意。
“砰——”一个身影就此倒下,但不一定意味着一段生命就此终结。
“我······是没死吗?”庞德起身揉了揉剧痛的后脑勺,看着身边陈到、楚晴、赵云和马云禄。
陈到奇道:“看来你是感受的很清楚,知道那不是砍头。”庞德摇了摇头道:“那不重要,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不杀我?”马云禄关切道:“令明哥哥,关将军不杀他钦佩的人,你就别再寻死了。”庞德一摊手道:“没人愿意无故寻死,必然是事出有因。我对魏王夸下海口,我与关羽必死其一。我杀不死关羽,便只能自己死,若我不死,你们以为我的家人能够有好下场吗?我并不是非要寻死,只是为自己的家人。”
“这个简单。”赵云道:“你现在自由了,所有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你准备的那个棺材已经被埋了,无人知道你实际上还活着。只要你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你的家人势必安然无恙。”
“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吗?”庞德苦涩的笑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了。不过以我的性子,我一定会再去找事情做的,若是再与你们为敌······可说不好,保险起见,你们还是杀了我为好。”
“你说什么呢?”马云禄苦笑道:“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死什么的。你要做什么那都由得你,不过以我对你的理解,你绝不会再与我们为敌的。”
“未来谁都说不准。”庞德道:“当年我们在西凉的时候,谁能想到未来我会与你们为敌?此次关羽放我,我势必更名改姓再求军职,说不定未来便再有机会和你们相争。下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你应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陈到道:“曹操必然当你战死,然后肯定会善待你的家人,你已没有别的后顾之忧,何必再沾染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好好的找一田园过一过悠然自得、并无杀戮的日子不好吗?”
“那是你,我不一样。”庞德叹道:“我们西凉子弟因为过去的关系,时刻都生活在杀戮与战斗之间,这些血性已经深深印在了我们西凉男儿的骨子里。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命运,即便战事停息,也不能改变我们的风气。”马云禄听了庞德的话,忍不住点头。她从小便是在训练中长大,一般男儿甚至都还打不过他。她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需要为了生存而战斗。
“潼关一战败后,我本以万念俱灰,除了家人之外,着实没有什么能够让我觉得什么值得留恋与关心的了······除了云禄你。”说着微笑的看着马云禄,又拍了拍赵云道:“不过现在来看,有你在,势必能够保护好云禄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
“令明哥哥······”马云禄憋着一股劲,却不知该说什么。庞德道:“既然我再无任何牵挂,便可了当自如的去随意做我想做的事情了。”说着接过陈到递来的包袱,刚要转身,忽然道:“对了,有件事还没对关羽说。”
“君侯不会再见你的,有什么话,让我们代传就行。”陈到道。庞德伸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道:“我射他那一箭上涂有毒药。”
“什么?”陈到道:“还真涂了毒药?是什么要的毒药?可有解药?”庞德摇头道:“是西凉百年传承下来的一种毒药,向来没有解药。我记得是很早之前从什么药王山上弄下来的,好像叫做青窎。”
敌人对视一眼,都没听说过这个毒药。楚晴道:“既是无药可解,关将军他会不会······”庞德道:“说的也是,这是个慢性毒药,不会很快发作,但是最后一定会要了他的命。你们不如将此事和他说了,让他再掂量掂量到底留不留我命?”
“不必了。”陈到心道:“陈杰前辈现在军中,那青窎什么的毕竟是药王山上的毒药,难道陈杰前辈还解不了了吗?”于是对庞德道:“放心,我们能解此毒。你放心离去便是。”庞德见他这般自信,道:“那行,祝你们好运。最好未来别再让我碰上。”说着,背着包裹快步向北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四人的眼前。马云禄忍不住道:“他的背影,比起过去,愈发孤独了。”赵云却道:“他已经放下了一切,虽然孤独,却也是最最自由的背影了。从现在起,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再被过去和内心所羁绊,其实值得很多人羡慕。”
马云禄知道这没有这么简单,但毕竟希望事事都往好处想,也点了点头。楚晴对陈到道:“叔至哥哥,我听他的意思,那什么叫青窎的毒药似乎很厉害啊,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的样子?”赵云和马云禄也颇为好奇,陈到道:“你们忘了陈杰前辈也在军中吗?那青窎还是药王山上的东西,难道药王山上的毒,陈杰前辈也解不了了吗?赤甲蟹对他都算不上什么,何况这种毒药?”三人觉得也是,便立刻回营去找陈杰。
庞德一路往北而行,迷茫的不知究竟该去何处。想了许久,暗暗道:“罢了,我从何处而来,便回何处而去好了。”打开包裹看了看,只见里面好几锭金子,还有一把佩剑,不禁笑着摇头:“云禄真是太念旧情了,本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我若回西凉,还是有几率未来与他们为敌的。”便买了匹马,一路径直回西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