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横河民间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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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故事(17)

罗文说:“更有趣的还在以后哩!县官学狗叫,难刮民脂膏。”

县官回到衙门,传唤师爷,叫他起草一张养狗布告,印刷后发到各乡村张贴。

就这样,余姚县域境内,农家按布告纷纷养起狗来,预防盗贼。从此,东横河两岸狗叫声此起彼伏,盗贼确实减少了。然而,“县官学狗叫,衙门发布告。盗贼大减少,财产保住了”。这一首儿歌在东横河两岸也传唱开来了。

过两个月,新县官带着差役又来东横河两岸搜刮民脂民膏。街市上和乡村里的狗纷纷出来,对着县官和差役大叫狂吠,凶猛的大狗还张口露牙,扑向县官和差役。县官和差役吓得屎尿直流裤裆,只好转身退了回去。

儿童看着县官和差役狼狈逃走的背影,唱起一首儿歌来:“县官学狗叫,衙门发布告。百姓养狼狗,盗贼都吓跑。”

新县官听了这首儿歌,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品尝到了。

全是斫柴郎,揭竿没希望

明朝万历年间,苛捐杂税很繁重。余姚新任县官贪得无厌,想方设法立出名堂来征收杂税。这样,姚北虽属是江南富饶之地,物产丰富,但是,一年四季不间断地暴征横收苛税,东横河一带的百姓普遍受害,痛苦不堪,到处是怨声。

一天上午,罗文讨饭来到上滩头。这里湖光山色非常优美,但是美丽的景色怎能遮掩得住贫困的山民和废弃的窑场呢?罗文看着这破落萧条的山村,回忆起前年烧窑时的情景和沉在湖底的玉眠床,不由得心中燃起反抗的火焰来。他想学习古人揭竿而起,哪怕只有像隋末的程咬金一样,做三年混世魔王也是值得的,总比如今讨饭要强得多了。

于是,罗文就在上滩头九湾口的村里,喊了起来:“造反有人去否?做官有人去否?”

他从村东喊到村西,没有一个人答应。接着,他又从村西喊到村东。“斫柴有人去否?斫柴有人去否?”

“我去的!”“我去的!”随着答应声,拿着斫柴工具,从家里出了的人有一大帮。然后,他们一起上栲栳山斫柴去。

下午,罗文讨饭来到游源村。这里是游泾江的源头,村子因此而取名。罗文从北往南走去,一边走一边喊:“起义有人去吗?当官有人去吗?”他从村北喊到村南,没有一个人答应。然后,他从村南喊到村北,“斫柴有人去吗?斫柴有人去吗?”

“我也去!”“我也去!”答应声一个接着一个,出来的人有一大群,都拿着柴刀、柴绳和冲担等用具。然后,他们也一块到附近的山上斫柴去。

罗文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叹起来:“全是斫柴郎,揭竿没希望!”他叹着叹着,只好再踏上讨饭的道路。

做坟风水好,后代戴纱帽

清明时节,在三北上山做坟扫墓的人很多,并且会带去好多食物,在祭祖时供奉。因此,罗文到了清明前后,就上山去讨食物。

一日,罗文来到了横河烛溪湖畔的神龙山上,看见风景优美的神龙山春色,心情特别舒畅。于是,他就一边走,一边欣赏起来了。

看,神龙山横躺在烟波浩渺的烛溪湖畔,满坡是树木和毛竹,山风吹来,一座山好似一条巨大的青龙在游动。这座山的东北有一座小山作为屏障,小山呈方形,名叫“印山”,人们称它是皇帝的玉玺。四周山峰皆成丹阳朝凤之势,围着神龙山的龙头。向北远望胜山,形似琴台,平如案桌。杭州湾海水犹如亮亮的明堂,好像仙境一般。

这时,罗文抬头一看,见山腰上有十几个人围在一座新做的坟前。他走近了,观看着。原来这些人是在围观石匠树坟碑,等到坟碑立好了,他们拿出食物,摆在桌子上,然后,点燃香烛供奉起来。

“这些供奉多出的食物,大家吃了吧。”一位年长者说着,拿起食物,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罗文也分到了食物,吃了起来。年长者看到罗文背着袋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上山向人乞讨的。年长者分遍了食物,把剩余的都给了他。

罗文没有开口讨,就得了这样多的食物,感激万分。于是,他说了一句好话:“做坟风水好,后代戴纱帽。”

后来,这句话确实得到了应验,这户姓孙的人家,好多子孙都做了明朝的官,戴上了乌纱帽。

此事在三北传开来了,三北人都争着拣风水最好的地方做坟,期盼子孙将来能做上大官,好多人家还出大钱,请风水先生来为他们挑选坟基哩!

做坟拣风水的习俗,至今还在三北流传着。

院阁彰高风,亮节世人颂

重阳节那日,天高气爽。罗文讨饭来到了翠屏山西头的陈山下,也许是这里的人富有同情心,乐于帮助有难处的人;也许是重阳节的缘故,老人有儿女送来食物;也许是今日罗文运气特别的好,他很快讨到好多食物,非常开心。

因辰光刚过午时,今日又是重阳登高的日子。罗文想登上陈山,既可观赏姚北美丽的秋色,又可凭吊汉代隐士严子陵。

翠屏山脉最西首的陈山是一座只有五十几丈高的小山,但是它因汉代隐士严子陵而闻名天下。陈山东南面连着横贯三北百余里长的翠屏山脉,还有三面围绕着姚北平原。远远望去,它青郁苍翠,山势较为陡峭,山峰挺拔,矗立于翠屏山脉西首的尽头,俯瞰着姚北大地。

罗文沿着东横河,一路往西走来,到了一个大埠头,往南转入去山上的通道。

走了一段路,踏上了陈山江上的庙桥。走下庙桥,再走二三十步,就来到一座三井深的客星庙。在庙里,罗文观看了严子陵的塑像和一些陈列着纪念乡贤的遗物。

从庙里出来,罗文沿着山道,往上走去,来到了严子陵坟墓前,这墓是圆形状的,与附近的坟墓差不多,墓碑写着:汉征士严公墓。他在墓前凭吊了这位汉代隐士。再沿着山路,往前走,他来到了将军庙。庙里有四位将军的塑像,神态虽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点和蔼可亲的容姿,塑像前有香正点燃着。

离开将军庙,他来到一条山脊上,这山脊把陈山的山峰与翠屏山连接在一起,在山中,人们为了凭吊严子陵,建造了一座重檐的六角轩阁,十二个角像飞鸟的翼子翘起,阁内五边放着石凳,供游人休息。这轩阁名叫高风阁,取这阁名,是来歌颂严子陵高风亮节之美德的。高风阁顶是红色琉璃瓦,柱子上有楹联:“青山净土隐星魂;留芳后世万年春。”罗文走到阁内,解下袋子,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从高风阁出来,罗文沿着通往山顶的小道,向前走去。

陈山山顶比较平坦,有半亩地大小,中间建造三间房屋,取名叫灵瑞院,旁有灵瑞塔。这是为纪念严子陵而建造的,因年代久远,而显得破旧了。但是,经常有游客来访,也显得干净整洁。里面陈列一些有关纪念严子陵的诗词、文章和石碑等,内设桌椅板凳,以供游人休息。

罗文入门观看了灵瑞院的内景后,走到外面,眺望四处。西南方,余姚城的轮廓清晰可见,城内房屋鳞次栉比,余姚江有部分被房屋等遮住了,但是一段一段的水流还是可以看得见。西边至东北是姚北平原,平原上散布着几个村落,远处还有几座比陈山高大的山横躺在姚北平原上,目光能及的最远处是杭州湾海,那里水天相连,白茫茫的一片。陈山脚下,东横河和陈山江从东往西南方向的余姚城缓缓地流去,河边分布着一些小村庄。

这辰光,罗文眺望好美景,追忆起严子陵的事迹。他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说:“院阁彰高风,亮节世人颂。”

从那时起,一直到今日,年代虽然遥远,但是世人歌颂严子陵的诗文一直不断出现,前来陈山浏览凭吊的人也常年络绎不绝。据说,因为罗文说了“院阁彰高风,亮节世人颂”。这是圣言应验的缘故。

今朝变石蟹,爬出倒石崖

有一日,罗文与娘舅一道来到上林湖畔的佛柜山。

这时,正碰上天气骤变,西北天空乌云翻滚,狂风呼啸,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大雨劈头盖脸而来。

罗文与娘舅马上跑到佛柜山下的崖洞内躲雨。

在崖洞中,罗文对娘舅说:“崖洞躲雨好,可惜它要倒。”

“侬讲话介勿吉利,我出去哉!”他说着,立即离开了崖洞。“轰”的一声,崖石果然塌了下来,把罗文压在里面。

罗文急得大声呼喊:“娘舅,快来救我呀。”

娘舅说:“我的腿也被压住了,怎好来救你呢?”

“赶快拔茅草,马上拄它牢。”罗文说,“我好出来了。”

“崖洞下,没长茅草呀!”娘舅说,“我爬不起来了,身子也难动呀!”

无可奈何时,罗文说:“今朝变石蟹,爬出倒石崖。”过了一会儿,一只石蟹从倒下的泥石缝里爬了出来。

从此,三北翠屏山麓一带的湖里、溪间和河中就有了石蟹。据传说,这石蟹是罗文变的。

雨停了,有过路人走来,先把压在罗文娘舅腿上的石块和泥土搬掉了,然后再挖出了罗文的尸体。

娘舅为罗文买了一口棺材下葬,还给他做了坟墓。这一年,罗文还不满二十岁,在姚北民间的圣口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从那以后,在三北不论是田间,还是山野,无论是茶余,还是饭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讲起圣口的传说,讲起罗文秀才的故事。人们也喜爱听这传说,喜爱听这故事。然后,一代代相传,直至今日。

(1972—2015年,采录于逍林、择浦、三管、桥头、樟树、匡堰、胜山、新浦、彭东、彭桥、横河、石堰和龙南等乡镇)

一包抗币

陈银灿 胡秀芹/搜集整理

各位,啥叫抗币?抗币是抗日战争后期浙东根据地发行的一种纸币。它纸质很差,但价值很高,一元抗币抵得上储备票三百元。抗战胜利后,浙东新四军三五支队奉命北撤,为了对人民负责,将抗币全部收回,其中有一包抗币,总数十万元,暂时放在罗家庄罗大江同志家里,说好到时候由后勤处主任陈杰同志派人来取,随带北撤。罗大江智勇双全,是罗家庄地下党负责人,公开身份是当地保长。

现在要说一九四五年十月十五日上午十点钟辰光,罗大江正在院子里种菜,忽然来了个陌生人。只见此人头戴灰色礼帽,身穿黑布长衫,腰里围着一条蓝布腰带,肩上还搭着一只青布捎麦袋。他走到罗大江面前,不慌不忙摘下帽来扇了三扇,放下捎麦袋,撩起长衫往腰带里一塞,然后一拱手说:“罗师傅,请!”罗大江随即回礼道:“请。”那人接着说:“想向罗师傅请教请教。”大江问:“哪一路的?”那人答道:“少林寺的。”讲到这里,罗大江忙把那人让进客厅里,随手递过一杯茶来:“请坐!请坐!”一面捞起一只脸盆说:“我洗洗手,马上给你提货。”原来刚才那几句话是联络暗号。罗大江见那人对答如流,一字不差,知道是陈杰同志派来领取那十万元抗币的,但又觉得那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所以以洗手为名,不断瞅着洗脸架上的那面镜子,对那人进行仔细观察。只见那人跷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锡箔纸包的高级香烟来,嗒,往嘴角上一叼,嘴巴张开时,又露出一颗老大的金牙。罗大江眉头一皱,便赶紧把手擦干,匆匆进房去了。过了半晌,他才把一个大纸包端出来。那人接过一看,这纸包方方正正,横、竖都缚着两条红头绳,一点不错,便将纸包塞进捎麦袋里,站起身来走了。大江心中有疑,便派弟弟小江暗暗跟上。自己心里一直在想:这分明是个冒牌货,可他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这包抗币?又怎么会知道联络暗号的呢?他来拿这包抗币,目的又是什么呢……

果然,不到半小时,小江急切地跑了回来:“哥哥,那人翻过村后小山,就被几个浙保烂眼接去了。”大江一听,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半晌没有开口。小江一再催问,他才神情十分严肃地说道:“我们的机密已经暴露,敌人是想从这包抗币上打开缺口,顺藤摸瓜,搞垮我们罗家庄地下党的组织。”小江哼了一声说:“哥,怕啥呀?这多年的抗日都抗过来了,难道还怕几个浙保烂眼?你下个令吧,我马上去集合民兵,哪路来打哪路,不打它个稀巴烂,我就不相信!”大江听了冷冷地说:“现在可不是姚山自卫队在这里的时候了,我们得千方百计把自己隐蔽起来,巧妙地打击敌人才对。这样吧,你先去把春兰这丫头找来,我们从长计议一下,然后发动全村,准备立即应敌!”各位,你道春兰是谁?原来罗大江的独生女儿,今年十八岁,她长得漂亮,生得聪明,人称罗家庄一朵花。小江把她叫来后,三人就在院子里细细商量起来。

话分两头,现在要说那个来提抗币的陌生人,他果然不是什么好货。此人名叫王阿狗,原在四明山浙东游击纵队后勤处干点杂差。部队北撤时,他见形势不利,日夜想逃跑,因此经常躲在陈杰同志窗外探听部队动向。那天陈杰同志叫警卫员小马去领回那包抗币时,刚好被他听见,他便把领取抗币的地点、联络暗号以及那包抗币的包装式样等一一记在心里。两天后部队强渡蜀山渡,小马不幸牺牲了,而王阿狗却在那夜换上便装,开了小差。王阿狗翻山越岭,走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已经来到横河。他正想走过七星桥去,忽听有人喊:“阿狗!”王阿狗抬头一看,只见七星桥上站着个戴大檐帽的国民党军官,仔细一认,那军官又胖又矮,满脸胡子,正是自己的把兄弟胖胡子,便三脚两步冲到桥上,指着胖胡子的大帽花说:“怎么,高升啦?”胖胡子笑笑说:“没花头,不过一个小小连长。走,喝两杯谈谈去!”说着,拉着王阿狗钻进了桥下一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