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秦老鬼也不敢有丝毫耽误,立刻赶往了医院,当他进入院区里面已经停着多辆警车,每一层楼梯都有警员把守,秦老鬼知道罪犯已被警方控制,到了现场才知道“血爷”还在ICU重症监护室里,他贫血、营养严重不良到影响身体机能,败血症、左腿组织坏死须其根切除,还有狂躁症、抑郁症和性病。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道:“这人能活着就是奇迹。”
“他居然会得性病?”秦老鬼实在无法理解。
“初步判断感染源是缝制在他身上的那些皮肤,这人不具备性能力,他属于先天性荷尔蒙分泌失调,是个没有阉割的太监。”主治医生解释道。
“看来这人真没把自己当回事。”马三平咧着嘴道。
透过ICU重症监护室门上的玻璃窗,只见病房里的“血爷”身上插着插管,嘴上罩着氧气罩,那双犹如死鱼般的双眼,睁的滚圆望向门外的秦老鬼和马玉鼎,说不好那种眼神到底是何意思。
这时一名头戴衣帽口罩,在病房内的护工走到门口,秦老鬼以为他要出来,便朝旁边让了让,却听啪嗒一声轻响,他似乎将门反锁上了,主治医生用手拍了拍门道:“老秦,你把门关上干嘛?”
却见“老秦”又将病房里空着的病床拖了一个抵住门口,接着站在玻璃窗处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口罩,赫然就是李自强,马玉鼎立刻扭动门把,想推开门,门因为从里面被锁死纹丝不动,在病房里的还有两名护工,李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两人比划了一下道:“咱们同事相处了几年,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请靠墙站好,我保证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两名护工立刻老老实实按照他的话照办,马玉鼎气的狠狠拍了大门一下,却毫无办法,因为里面住的全是重症病人,如果硬闯且不说李自强手上有枪,万一吓到病房里那些本已十分脆弱的病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所以无法采取强攻。
马玉鼎气啊,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血爷”身上,却忽略了隐匿于身边的李自强,他其实根本没有离开医院,依仗自己对医院的熟悉程度,在警察的眼皮下溜进了病房内。
李自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他走到自己亲哥哥身边,从容不迫的换上一身手术服,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锋利的手术刀,解开病床上哥哥的病服,接着顺手便在他胸膛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爷”身上早就不剩多少血液,创口虽大,只有极少量的鲜血流出体外。
他双手并未被束缚,可是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行为,甚至连想法都没有,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丝毫痛楚状,反而显得十分平静,李自强开始以极其熟练的手法切割人皮,很短的时间就将哥哥胸膛整片的皮肤切割下来。
主管ICU病区的管理员已经找到了开门的钥匙,他双手哆嗦了半天没把门打开,马玉鼎一把夺过钥匙打开门后用力推开,掏出手枪对准活剥人皮的李自强道:“举起你的手。”
李自强没有丝毫违抗命令的意思,他平静的将手术刀放回口袋,拿起已经割下来的两片人皮高高举起双手,此刻他身边躺着的亲哥哥除了脑袋,从胸口到大腿血肉模糊一片,测量心跳的数据线已经变成了直线。
医生立刻将伤者推出重症监护室准备实施抢救,李自强平静的道:“不用抢救了,我刀上抹了氰化钾,他死定了。”
“你是在为家人复仇?”秦老鬼走到他面前道。
“我在拯救他。”李自强平静的道。
秦老鬼知道李自强心里一定有太多的秘密要倾诉,并没有立刻询问,先退出屋子。
李自强也被押解回公安局,一起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官方说明,却手段极度残忍,内情复杂的案件审讯工作,在市局内部悄悄展开。
当然说审讯并不太准确,应该算是李自强的“口述回忆录”,这次秦老鬼只是旁听,其实他本应该走了,只是这起案子诸多离奇之处,他知道如果不把一切弄清楚,是无法绕过自己的强迫症,还好他是这起案子侦破过程的主导者,否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旁听。
“我和哥哥从小感情很好,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因为哥哥没有痛感,他是个无痛之人,学医后我才知道,疼痛是来自于大脑皮层对于中枢神经反馈信号的处理结果,而哥哥或许是因为大脑皮层和中枢神经系统之间,没有正常的联络机制,所以他没有痛感。”
“目前在世界上已经发现了几十个无痛之人,所以概率在两亿分之一左右,正是因为无痛,所以哥哥常常会在无意识中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比方说烫伤、甚至是器械伤害,这些意外情况的发生会让哥哥处在一种焦虑的状况中,可是父母并不明白这些,他们甚至觉得哥哥不正常,于是对哥哥会有一些不可理喻的行为举动,他们并不知道世界上确实有无痛之人存在,这种人不是妖魔鬼怪。”
说道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悲伤,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急促的喘息平静下来,继续道:“他们给哥哥服用各种各样治疗神经类的药物,企图恢复哥哥的痛感神经,然而这些药物非但没有丝毫效果,甚至还有强烈的副作用,无论是对于人体本身,还是精神,都会产生不好的效果,甚至哥哥体内的**酮,都被这些药物抑制分泌,人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变差,后来得上了精神分裂和狂躁症。”
“当时父亲仕途上平步青云,但是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愿意送哥哥去医院治病,是觉得丢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把哥哥囚禁在家里,一关就关了十几年,这些日子哥哥除了和我能说话,与任何人都没有交流,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刷牙的时候,忽然看到哥哥浑身鲜血的冲了进来,他举起自己被隔开的手腕动脉道: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我要杀人,你快跑,从窗户跳出去,越快越好。”
“我知道这是哥哥狂躁症发作的迹象,起初我不相信哥哥会杀死父母,从窗口跳出去,是为了喊人来救哥哥,因为他把自己动脉给割开了,结果我被卫兵给抓了,那晚真是邪了门,站岗的是分配来的新兵,他不认识我,所以等他的上级赶到,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
“再进入屋子,发现父母不但被哥哥杀死,连皮都被割了,现场的惨状直到今天我都会时常梦到,后来哥哥在治伤的过程中跑了,在那之后不久我考上了医学专业,为了了解哥哥为何没有痛感,我选修了神经学。”
“分配工作后不久,我曾经听一名做法医工作的同学说过,他遇到了一宗骇人听闻的案子,受害者浑身皮肤被人扒光,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我当时就想到这案子或许与哥哥有关,于是打听清楚案发地后便时常去哪儿转悠,想找到哥哥,结果我被哥哥找到了。”
“经过了解我知道这人真是哥哥杀死的,只是他与此人素不相识,所以警方根本无法梳理出丝毫头绪来,可是了解了哥哥作案动机后,我才知道,不光我在查找他的无痛原因,他自己也在寻找,为此他不惜使用世上最为痛苦的伤害方式,因为他想通过最残酷的手段,让自己获得疼痛的感觉,所以他尝试了包括油炸、水烫、刀割撒盐等等手段,最后发现扒皮是让人感到最为痛苦的手段。”
“你说的这些行为都是以活人为实验的?”现场一位五十多岁年纪,肤色黝黑,表情坚毅的公安部领导皱眉问道。
“没错,所有的这些都是哥哥以活人为实验的,明确了这些后他决定活剥自己的皮,可是将自己两条小腿的皮完全割下后,哥哥悲哀的发现他居然还是没有痛感。”
“我想这或许是最后导致他疯狂原因,他偏执的认为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剥皮的手法不正确,于是接二连三的剥了几个人的皮,后来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知道,居然还来了一批崇拜哥哥的人,这些年轻人大概都是疯子,他们并不知道哥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剥下自己的皮。”
“后来身体愈发虚弱的哥哥只能投奔我,当时我看到他的样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哥哥还是偏执的让我亲自为他实施剥皮手术,并且让我用电击他的血肉,他觉得这种方式能够让他恢复神经方面的机能,我实在拧不过他,所以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我先用尸体做的实验,测试人体可承受的电量极限,之后用于哥哥身上,可根本不起作用。”
“哥哥一生不幸,虽然他是个无痛人,却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与绝望中,简直比遭受天谴还要悲惨,我知道他不该杀人,我知道不该为他做剥皮手术,可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心愿,我实在无法拒绝他。”
“所以你在手术刀上抹了剧毒化学品?”
“没错,我希望他死,因为活着对他而言就是煎熬。”一时间没人说话,屋子里静的出奇。
案子的审讯过程并不复杂,结束后马玉鼎请吃了顿饭,他道:“我这辈子没佩服过人,但这次对你用的那套系统佩服到五体投地,实在太过于神奇了”
“谢谢你的认可。”秦老鬼真诚的道。
“鬼哥,你相信李自强说的话?以为系统判断出极端危险的人物,居然只是为了帮哥哥完成心愿?”路上马三平皱着眉头问道。
“系统毕竟不是人,它只能对于行为做出判断,并给出结果,却不能进入罪犯内心深处,了解最真实的犯罪动机,就像一个不了解内情的人听说李自强将自己亲哥哥剥了皮,在他眼中这个弟弟自然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
“当然我绝没有为李自强开脱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无论摊到谁头上,都不容易得出结果,毕竟我们是人,亲情与法律之间的选择是极难的。”
“哎,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会有不知痛楚的人,我小时候打针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是不知道疼该有多好,现在看来这也未必是好事。”文艳丽道。
“维纳斯为什么要断一条胳膊?因为只有缺憾才能让美显得更加突出,如果一男人英俊潇洒,勇敢过人,没有畏惧之心,聪明到极点,这样的人在你眼里或许是完美了,但是对他自己而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秦老鬼道。
“鬼哥的意思是人绝不能过的太好,太安逸,因为当穷时挥霍的是精力,富了挥霍的便是生命。鬼哥,我这句话总结的如何?”马三平道。
“我忽然觉得你小子是天才。”车子里三人同时大笑,高速公路上一辆白色依维柯往北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