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太夫人良久才吐出一句。
这是柳新第一次触碰到庞大家族的核心。
太夫人带她走进沧澜院,穿过院落,走进佛堂。
一路上所有仆人都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并不多看多说,也不行礼,到处是肃穆的氛围。柳新连呼吸都情不自禁地随之放轻。
太夫人的佛堂里只供奉文殊菩萨的玉像,香案上干干净净,放着一把扇子,并无祭品。两侧立的铜制祥云纹香炉里冉冉飘起青白的烟,在昏暗的屋子里,久久盘旋不散。
文殊菩萨是大智慧的象征,能开发智慧,提高悟性,尤其能帮助幼子学业有成、官人福禄双增、商人增财增福。
如此看来,柳家确得其眷顾。
柳师雨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柳新随着跪下。正待叩拜,文殊菩萨竟转过身去。仿佛不受她这一礼。
这是?她不由心惊,讶然地望向太夫人。
不过转念一想,机关设计罢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
“走吧。”
太夫人不解释,站起身来,到文殊菩萨像前,伸手将玉像转过来。吱呀一声,香案向后移动,露出来的地方向上开启,一条通向地下的石阶赫然眼前。
秘密的味道!柳新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但面上还是一派冷静,跟着太夫人的脚步走进了看起来深不见底的地下。
密道里第十阶台阶踩下去,上面的青石板地砖缓缓盖上,阻绝了一切光线。继而,密道两侧打开一个个小匣子,露出里面的夜明珠。
照得前路一片光明。
领路人什么都不说,即使疑窦丛生,她也什么都不问。密道里只剩下两道频率固定的脚步声。
密道的尽头,是一道门。门后面就像是新世界。柳新的手开始有点发凉。她有预感,打开门会有什么不一样。
“太夫人?”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再怎么强作淡定,还是会很诚实地表现自己的紧张。
柳师雨鼓励着她,“去吧,给你准备的礼物。”
……
一个小男孩坐在石桌旁,他已经在这里好久了,等得有点困倦,笔直地坐着睡着了。
厚重的石门另一侧站了人的时候,他瞬间清醒。带着些水汽的眼睛看向门口,正对上一双清亮的圆眼。
她想过很多,门的那边可能是很多东西——绝世孤本、防身暗器、传家宝之类的。
独独没想过,是个人,活生生的人。还是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孩子。
这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太夫人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人老成精,难以捉摸?
“沉香,来见过你的主子。”柳师雨如此吩咐道。
那男孩年纪不出十岁,却有着一双狭长而朦胧的桃花眼,向她看来时带着疑惑。
虽眼睛会说话,面上却欠奉表情。只是乖顺地走过来,单膝跪下向她打开了个锦盒。
“……”这?
里面一只黑身白纹的蝴蝶停驻着。若不是它还扇动着翅膀,她几乎要认为那是个精细的工艺品。
不管她如何反应,被唤作沉香的男孩牵过她的手,把蝴蝶放在她手心。
痒痒的触觉,让她忍不住想收回手来。他手很粗糙,关节突出,力气也大,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双手。
这是做什么?太夫人没阻止,应当不是什么坏事?可是……
那蝴蝶振翅,在掌心盘桓片刻,咻地一下,消失了。
正想感叹如此神奇,却觉掌心一阵温热——一颗红色的痣凝结在手心上,渐渐转移至手腕,轨迹所经的肌肤仿佛生生破开皮肉一般带起剧痛。
柳新不禁轻轻呻吟出声,短短时间,竟然一头冷汗。这是什么啊!
好看的眉头蹙起,脸色惨白。
沉香嗫嚅了下,没说什么。他种蛊的时候要疼的多。
眼见誓约达成,“沉香誓死守护……”她是谁呢?
沉香说着停下来,看了眼太夫人——他甚至不知道主子的名字。
“柳新。”
“沉香此后便是你的随侍,有他在你身边,再也没有什么人能轻易威胁你的安全。这是家族给你的礼物。”
柳师雨说得郑重。
这是死契。死契是最有效的主仆协定,仆从一方可代替主子赴死。
因为柳新身体内是盟蛊的母体,沉香体内是盟蛊嗣子,携带嗣子的沉香还可以根据母体方位感知柳新的状态。
沉香个子小小的,似乎还不及她高。这样一个小孩子要来保护她吗?柳新是不确信的。
而沉香自宣誓后就再没说过话,站在几步远的身后,如果不是刻意去看,几乎不会意识到他还在那里。
像个,影子。
柳师雨准备的内容显然不是到此为止。她的眼神描过她的眉眼,细细看着,斟酌着。
“青青觉着,天家待我柳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