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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1日,鹅毛大雪。
“喂?呆呆,这么大的雪,你就别过来了吧。”
两人本来约好的一起跨年,但她看窗外的狂风卷积着大雪,在地上铺了好厚一层积雪,窗边树苗都压倒了。
“嗯。”蓝槑在电话那头淡淡地回应了一个字之后就挂掉了。
“……”
刘孚歆看着挂掉的界面沉寂了许久,忽然有些后悔说的话。
她特别特别想见到蓝槑,就现在。
刘孚歆长叹了口气,算了,祸从口出啊,况且外面雪这么大,确实不安全。
“喵~”
刘孚歆生日时蓝槑送的小野猫(一直没取名字)轻轻晃着尾巴趴到她大腿上,刘孚歆挠了挠它的下巴,小野猫舒服地仰起头。
“儿砸,”刘孚歆觉得这么叫着好玩儿,“你爸不来了,你说我干什么呢?”
喵呜……”小野猫懒惰地伸了个懒腰,忽然窗边落了一只麻雀,它一个激灵,越过去扑了个空。
“要不,就出去玩玩雪?”刘孚歆淡淡一笑。
门口堆积了厚厚一层积雪,刘孚歆一脚踩下去,雪便淹没至小腿。
厚雪层铺了满地,金色的阳光撒在冰碴上亮晶晶的如同散落的钻石,整个世界都是干净的白色。
刘孚歆懒懒地伸出洁白如葱根的十指捧起一把雪,温热的掌心不紧不慢地揉着,团成了一团圆润的雪球。
然后高高抛起,雪球路过硕大的太阳,带着余光坠下来,砸在地上,粉碎成末。
刘孚歆又接二连三做了好几个,最后手冻得通红毫无知觉,才悻悻收手。
她自己对疼痛倒不大在意,可是五指甚至很难弯曲,雪球揉不圆了。
双手揣进口袋里,她又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悠哉游哉地走到床边一颗被大雪压得曲了腰的小树苗前。
她试探性地扶了扶树干,又拍了拍树冠上的积雪。
然后开始自言自语地道:“很难受吧?”
当然没有人回答。
“被压着很难受吧,不论是什么压着你。”
“……”
“但是你未来可是要成为苍天大树的,树冠连着蓝天的那种。”
“所以你还不能倒。”
“我今天帮了你,长大以后,寒风朔雪都要你自己扛。”
“你要支着你柔弱的身体成长坚强。”
她说着,在慌神中已经把动手把一些雪拍掉了。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但就是想借用自言自语发泄百无聊赖的情绪。
最后只剩不多的雪,小树苗颤了一下,然后突然就ber地一下立了起来,容光焕发。
雪措不及防地被弹飞,还扑了刘孚歆一身。
刘孚歆苦笑一声。
或许只要把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摘走,骆驼就还能带着沉重的包袱自己爬起来。
谁知道呢,或许吧。
抖了抖身上的雪,刘孚歆打了个哆嗦。
“冻死我了,会感冒的吧……”
刘孚歆缩了缩脖子。
忽然一个比火炉温暖柔软的东西包裹住娇躯,刘孚歆全身一颤,下意识想逃开,却听见一个人凑在她耳边心疼地道:“小话唠这么不疼自己吗?”
听到这个声音刘孚歆立马全身都松懈下来,抬头看见高了自己一个头多的蓝槑低着头看她,眉头温柔地皱着。
他把她搂入了温暖的棉袄里,刘孚歆侧过头耳朵就贴近了他的胸膛,甚至能在这安静的雪天中听见蓝槑充满温情的心跳声。
这声音仿佛在告诉她——世界活了。
蓝槑摸索着握住刘孚歆口袋里的手,“这么冷?”
刘孚歆调皮一笑,吐了吐舌头。
蓝槑紧紧握着她的手,体温从十指相扣后慢慢传到她的心脏,每一次跳动,每一次崩血,血液都是滚烫的,循环了全身上下之后,刘孚歆整个人都活了。
“进屋?”
“再待一会儿嘛~”
刘孚歆撒娇似地眨了眨大眼睛。
一万点暴击直击蓝槑的心脏,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茫茫大雪,千里冰封。这时候漫无目的地散散步,大概就是最惬意的放松。
走过几个路口,总能见到家长带着孩子出来堆雪人、放鞭炮、打雪仗,在这近乎荒芜的地方造出热闹非凡的景象,仿佛是假象,烟火味却浓烈得真实。
“一年了啊……”刘孚歆微微感叹了一下。
蓝槑却提了让人瞬间很不痛快却很真实的问题:“一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其实刘孚歆最近确实为这件事很头疼,只要一回家,父母给她的压力就太大了,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何况临近高三了,不能再出意外了。
“我……如果可以,毕业了再去。”刘孚歆叹了口气。
“时间太久。”蓝槑看着刘孚歆,眼中意味明显。
“但是…”刘孚歆还是想再反抗一下。
蓝槑道:“我罩着你。”
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依赖彼此、给彼此自己仅有的温度,刘孚歆很安心,她相信蓝槑,但是她更害怕的是……
“我更担心的是,他们对你……你懂的吧,不论是普通朋友还是男朋友的关系,他们都很过分。”刘孚歆咬了咬下唇。
“这是太爱你了,我们都很爱你,我也恨不的把你藏起来护食一样不让任何人碰。”蓝槑道。
刘孚歆第一次听蓝槑有这种想法,说实在的很感动,但是细想又很恐怖。“但是你没有啊,他们却真的这么做了。这种深情,我害怕。”
“好吧,不逼你。”蓝槑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这不算溺爱,他考虑的也很多。
现在去逼着刘孚歆回家,弊比利大,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某些亲情、血缘关系,没有去挽回的必要。
话题一转,刘孚歆看起来很轻松地说道:“说起来,你打算怎么过年啊?”
“跟你。”他说。
“只要是跟我就行吗?”
蓝槑点了点头。
“那咱俩就去跟你爸妈一起吧,就现在。”
“……”
蓝槑盯着她看了好久,看刘孚歆神情确实没有开玩笑。
“好。”
两人一同上楼,刚敲响蓝槑以前那个出租屋的房门,几乎是下一秒门就开了。
孟赞站在门口,还有刚穿上一只拖鞋,手里拎着一大袋子,看得出来是刚刚买菜回来。
“阿姨好!”刘孚歆做了一个公主鞠躬,甜甜地说。
“害,叫什么阿姨啊,”孟赞看到刘孚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是真的喜欢这小姑娘,“叫妈!”
“阿,”刘孚歆一愣,这才想起来上次是以蓝槑女朋友的身份见蓝孟夫妇的。那正好,也不用多解释了,反正假戏成真了。“妈!”
“欸!”孟赞满意地应了一声,然后看向蓝槑。
她眼神淡下来。
蓝槑勉勉强强地道:“妈。”
孟赞轻哼一声:“你.大.爷.的别叫我妈,你一天不挣钱孝敬我们,我们就一天没有你这个狗屎儿子!”
“……”
转头看向刘孚歆就一脸的和蔼可亲,“孚歆啊,我刚买了菜,一起来包饺子吗?”
“好!”刘孚歆嫣然一笑,伸出手在蓝槑背上蹭了蹭,然后对他轻声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包饺子?”
“算了。”蓝槑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亲生母亲,垂下眼帘。
刘孚歆和孟赞分工开始做饺子馅儿,孟赞道:“你跟我们一起跨年不?”
“嗯,一起。”刘孚歆答道。
“真好,”孟赞道,“如果我闺女是你就好了!”
刘孚歆礼貌地笑了两声。
“您儿子,他也很优秀的。”刘孚歆试图劝说孟赞。
孟赞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优秀能当饭吃?优秀能天上掉馅饼?他不挣钱养我们,那我们他.娘.逼.狗.日.的凭什么养他?!
“我们把他领养回来是为了什么啊?为了什么啊?!”孟赞说着开始激动地拍着手背对她发出尖锐的吼声,这声音贯穿了本来就破的小木门,刺入蓝槑的耳朵中。
“还不是被追债他.妈.的追到走投无路,居然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逼.儿子吗?!!本来打算坑他养父母点儿小钱,结果这傻.逼.东西自个儿逃了,根本.你.妈.没有养父母!没有就算了,他.奶.奶.的还不挣钱,不挣钱怎么还债??不挣钱老.子和他爸怎么搬回城市?老子才不要委屈在这垃圾堆里!!!”
“……………”
孟赞喘了几口气,骂累了歇一会儿。
蓝槑也听累了。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还不停地像个熊孩子踢着窗户,整个屋子仿佛都堕入深渊。
可能是因为屋里没有一个人向阳而生。
谁还不是生长在黑暗中,不同的是有人带着满身伤痕穿过荆棘触到了曙光,有人放下疲惫的四肢沉淀入海底,妄想有一天暖阳会施舍给她希望。
后来两人没再多聊,准确的来说是刘孚歆闭嘴不言,而孟赞滔滔不绝。
从舌尖吐出的字眼,越来越露骨,恶心。
刘孚歆知道这种人是绝对不能反驳她的,因为一旦做了,她就会更加激动,顺着刘孚歆的反驳观点衍生出更多歪理。
但是尽管她一清二楚,在听到孟赞用她的语言评价蓝槑,对他指指点点,张口就来毫不顾忌的时候,她还是有冲动,想要驳回。
这大概就是感***漫的冲动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理性锁了她的喉,滑不出来一个偏旁部首。
最后四个人勉强凑一家子,坐在一个小折叠桌前。
孟赞把心里那点肮脏的水泼出去之后痛快了,乐呵呵地给刘孚歆夹饺子,只不过仍然拿眼白对着她亲生儿子。
蓝槑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就好像刚刚他耳聋了,现在也哑了。
但是刘孚歆明明白白地看着他,左手放在桌地下,左胳膊的肌肉微微地动,那是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隐忍的时候就会这样。
蓝槑自己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口中。
湿润热乎的饺子被慢慢咀嚼,忽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卡在上下两颗后槽牙上咬不动,他措手不及,两颗牙生生发疼。
他把嘴里那东西捡出来,才发现是一个钢镚儿。
“哇,这么多饺子里只有一个钢镚儿呢,呆……蓝槑运气真好,听说吃到的人会一年好运呢!”刘孚歆第一个鼓掌叫好。
但明明是很欢快的事儿,周围却一片寂静,刘孚歆强忍着尴尬欢乐收场,而蓝槑早到了两位长辈厌弃的目光。
“就他?呵,还走好运?我看把他牙崩掉得了,走一辈子霉运!”这话是蓝求说的,也得到了孟赞的赞同。
“……”
这是蓝槑第一次吃饺子,两辈子,第一次。
还是和盼望已久的亲生父母,和爱了近17年的白月光。
四个人坐一桌,他本觉得应该像电视里很多广告上一样,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你想过没有,竟然有人会羡慕广告上的那点东西。
可现实太过于现实,感官都无限放大而思绪不停被折断。
很敏感,这第一口饺子味道不苦,却比苦瓜还苦。
而他两颗牙仍微微发疼,连续吃了好几个饺子,钢镚儿不锈钢生锈的味道却仿佛还在牙缝中迟迟不肯离去,环绕着他,恶心得想吐。
口口声声说着这一个钢镚儿代表的是全年好运,但其实这才是不祥之兆的开端。
这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乎也仍旧能用风刃割破他的喉咙,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