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婷恹恹的靠在床上,她回想着自己童年以来的拼搏,为了能读书她无数次面对自己父母的打骂,十六岁的那一年,家里老爹为了不让她读书上学,生生把她的后背打肿了,她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啊,就是这样她也没有放弃,伤刚刚好了一点,她就挣扎着去地里给家里挣工分,她好开学了去上高中。十里八乡的那么多学生,她从来都是第一。就是这样还要忐忑不安的担心,有一天狠心的爹娘把她卖了给弟弟换亲。她除了上学,一有空就给队里割草、放羊,给家里烧火做饭、洗衣扫屋。她就是想让爹娘和兄弟知道,她不是个赔钱货,她是有用的。不为别的,就为爹娘能给个好脸色,就为让家里知道她也是能够被需要的,可是从来都没有。直到那一年,她被爹娘逼婚,她在黄河大堤上生死徘徊的时候,他来了,他们真正的相爱了。一个被贫困,被爹娘逼迫的走投无路的小女孩,终于活的有了个人样。在望儿山的小屋里,他对她的笑总也看不够,她对他的唠叨总也听不烦,她靠在他的怀里的安稳和坚实告诉她,他是她的,她这辈子就这一个亲人了。她知道,他和她短短的两年半,就是她这一辈子最舒心,最值得留恋的幸福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他就是那样的小性子,她看着他的样子,就不由的生气,不由的宠腻。一个人曾经得到了最好的,最舒心的,就再也没有兴趣去尝试别的东西了。她知道这辈子,她就是他唯一的牵挂了,再也不会有别的了。
那个年代,留学曾经是她最大的梦想,她知道他的不舍,在京城机场,她看着他的眼里的泪水,她转身走了,一个转身就离别了一辈子。她看着窗外,夜色中的伦敦依然灯光灿烂,可是今天她开始厌恶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了,她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大使馆的会议室今天足有二十个几个人,使馆的中层干部都来了。
“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名新同志,为了加强我们科技处的力量,国内给我们派来了一名新同志,大家表示欢迎,小飞同志,你做个自己我介绍吧。”马大使
在众人的掌声中,坐在会议桌一角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青人站了起来,个子不算高,但也不低大概不到1.75米的样子,一身笔挺的蓝色西装穿在身上,白色的衬衣露出袖子外面,左手腕上一只手表金灿灿的,整个人有些瘦但是很有精神,长相有些普通,椭圆脸形,眼睛不大,嘴角微微闭着,很是自信或者说自傲的看了大家一眼说“我叫姬小飞,今年毕业于美国康奈儿大学化学系,今后工作请大家支持!”接着又看了马大使一眼“工作上有什么错误,请马叔叔批评!”
马大使心中一阵厌烦,可是没办法发作。大家心里明白了,这原来是个二代或者是个三代。
马大使看了科技参赞王天成一眼,“王参赞,姬小飞同志的工作具体你安排,原则上跟着婉婷同志吧,但是科技术处根据需要,自己灵活掌握!”
参赞王天成“请马大使放心,科技处会马上安排,姬小飞同志会很快上手的”,王天成心里也是一阵厌烦,他再有一年就回国了,对结识二代、三代的毫无兴趣,科技处的工作如履薄冰,必须紧跟国内需要,按指示用一切正常的渠道搜集相关科技信息,就怕这些二代、三代们忽发奇想的放个大卫星。
马大使“婉婷同志说说吧”
张婉婷“如果安排跟我工作,我强调两点,第一是纪律、第二还是纪律。至于专业,我想姬小飞同志,会很快上手的,我这里没有问题”马大使和王天成心里都是觉的安慰,外事工作首先要讲的就是纪律。
“婉婷同志,具体工作还是要你们来做,但是有困难一定要向王参赞和我提出来,工作要克服困难,但是不能背包袱”马大使。他很欣赏这个从来都是工作积极,不提任何要求的女孩子。想起前几天的那个支票的事来,对这个女孩子又是有些同情,你李和富贵了就把对象抛弃了,你找的老婆就一定比人家张婉婷好?下次回了国,好好挖苦挖苦,这个家伙。
开完会回到各自的办公室。王天成“姬小飞同志,非常欢迎来到科技处工作。你工作的性质和方法相信国内培训的时候已经讲清楚了,我就不重复了。具体工作希望你配合婉婷同志尽快抓起来,这几年科技处的工作很突出,但是我们的同志们太辛苦了,特别是婉婷同志。最后再强调一占就是外事纪律,我们外事工作首先要讲纪律,至于专业,你是名校毕业这个我就不操心了。现在你去婉婷同志那里吧,她会给你安排的”
姬小飞:“好的,王参赞”,说着姬小飞转身走了出去。
姬小飞走到张婉婷的办公室,看了看门楣上挂着科技处(二)的牌子,轻轻的敲了一下门,听到里面答应了,推门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不大的办公室,左右两侧的墙上是几面木质的书柜,与窗户呈一个直角放着一张办公桌,室外的光线正好可以打在桌面上,桌子对面放着一把高背椅子。与对面书柜平行的,一进门放着一个黑色的真皮沙发,沙发的前面一个玻璃茶几。
张婉婷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文件盒和一本杂志,说道“姬小飞同志,这个文件盒里的文件是我们现在的工作,和下一阶段的工作方向,你先看看,熟悉一下。这本《自然》杂志,你自己挑几篇和我们领域相关的文章翻译一下,要注意文章里的专业名词,这个一定不能出错。”
姬小飞:“好的张姐,我可以在这看吗?”
张婉婷看了姬小飞一眼“姬小飞同志,工作时间,你要叫我婉婷同志或张处长。我这里还些工作和电话,会打扰你看文件的,你的办公室,使馆后勤已经安排了”,说完她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姬小飞深深的瞅了一眼张婉婷,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文件盒摔在的桌上,心里有些恼怒,他从小家庭优越,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样不假辞色。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想刚才的一幕。她站起身的一刹那的样子,黑色的薄毛收腰套裙,穿着半高筒的高跟靴子,窈窕而凹凸有致,几乎有自己那么高了,一个侧影就把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展现到极致,亮晶晶的眼眸里的闪现的自信,加上清爽精致的面容,让他有些迷醉。想起自己在纽约州的康奈尔大学,搞的那几个留学生,简直连野草都不算了。想到这不由的“嘿嘿”笑了两声,想想自己的家世,这个世上还有自己搞不到的女人?年龄有点大了,结婚还是算了,那是老头操心的事!
下午,姬小飞拿着杂志和翻译稿来到了张婉婷的办公室。
“张姐,你帮我看看这个翻译的稿子”姬小飞
“怎么称呼,还需要我纠正吗?”张婉婷看了她一眼说道,说着也不理他,拿起稿子自己看了起来。
姬小飞坐在沙发上金色的ZIPPO打火机“叮”的一响,点了一枝烟抽了起来。张婉婷微微皱了一下眉,继续看稿子。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姬小飞同志,Laser gyroscope,这个词你就是这么译的?”张婉婷有些恼怒,把稿子拍在桌子上,她左手轻轻捋了捋头发。
姬小飞“随口道,镭射陀螺仪,有什么问题?”
“姬小飞同志,我们翻译的是科技资料,首要的是严谨,Laser的中文是,激光,不是什么镭射,你不知道国内在对这个技术正在攻关吗?如果我们对资料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准确,会对研发人员的攻关造成误导和干扰。有一份错误的资料,还不如没有资料!好了,你先出去吧,这次算是练手吧,再翻几篇试试”说着她又低下头忙自己的工作了。
姬小飞出了门心里越发热切起来,她发起怒来都是那么别有风韵。
过了几天,姬小飞又来到张婉婷的办公室。“张姐,我来了有些日子了,下午休息,你能陪我出走走吗?”
张婉婷已经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可以,但是必须报备。正好下午我要去大英图书馆查些资料,以后你要查资料也少不得去那里。但是不得使用使馆公车,这里公交、地铁非常方便。”
下午出了大使馆,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请张婉婷上车。张婉婷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公交站。姬小飞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张姐,为什么要坐公交。出租车钱不是很贵的”
“这不是钱的事,在伦敦公交,地铁最方便,也最快,开车最慢”说着,她扭头看向了窗外
姬小飞悻悻的,有些尴尬,不过为了心里的事,也就不说话了。
出了图书馆,已经天色将晚。
“张姐,不早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喝点红酒,怎么样”姬小飞
“想喝酒回去,这里的饭,还是不吃吧,我们回去”张婉婷
姬小飞听她不是很拒绝,坚持道“张姐,去吧。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帮助”
看了他一眼,说道:“时间不早了,按时回去”,说着自己走向了公交站
姬小飞,看着她的背影,夕阳下,晚风吹起飘逸的长发,窈窕的身影在人丛中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大使馆的小餐厅,王天成,姬小飞,张婉婷三个人在慢慢的聊着,面前的一瓶茅台已经见底。张婉婷只是喝着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酒色金黄澄澈,轻轻的摇动酒杯,里面混合了亚麻籽、矿物油、鸢尾根和龙胆素植物根部的独特气味,让人迷醉。她是个个性纯粹的人,喝酒从不喜欢加水、加冰。她轻轻的抿了一口,57%清冽浓郁的酒香和辛辣刺激的灼痛一直烧到心里,那个影子又回来了,让她一时欢喜,一阵惆怅。
姬小飞看着她喝酒的样子,实在是优雅到骨子里,身体竟然可耻的起了反应。
王天成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慢慢聊,岁数大了,比不得你们年青人喽,你们也早点撤吧,快9点了”他是张婉婷硬拉过来的,今天这个饭局,他隐约有个数。婉婷这样的好姑娘,什么样的人配不上,年龄大了,是时候了,只是这个姬小飞似乎……..,想到这他摇了摇头。
“张姐,有男朋友了吗,应该找个照顾你的人了”姬小飞
“谢谢你关心,我心里有人了”说着她轻轻的抿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
“张姐,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他就是个个体户,就算有钱也是个不入流的个体户,你应该放下了,人家已经结婚生子了”姬小飞
张婉婷“姬小飞,你想说什么?”她有点恼了,他是不容不相干的人评论的
姬小飞“婉婷姐,我是说,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们结婚可以马上定居美国,如果你愿意在国内发展,两年内,你可以上到厅级,你知道,我爷爷是姬首长”
张婉婷,呵呵的笑了一下“姬小飞同志你喝多了。”说着站起身来,57%的威士忌,让她一阵晕眩,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紧紧抱在怀里。瞬间的惊诧,变成羞恼,她厉声喝道“滚开”
“婉婷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送回房间”说着他的手也袭上了她的身前,正在得意,突然左脚传来钻心的痛。
张婉婷靴子的后跟象钢锥一样刺向他的左脚。姬小飞一声痛呼,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在美国屡试不爽的招数失灵了。
张婉婷满腔怒火,看也没看一眼忍着头晕,回了宿舍。王天成从门口的一个廊柱后,轻轻闪了出去,径直去马大使的房间。
马大使“这个混蛋,在美国就惹了一身麻烦,还是恶习难改。老首长后继无人啊!让这个混蛋回国吧,以后去非洲,还是去美国眼不见心不烦,天成,一定好好安抚好婉婷同志,算了还是我来吧”
张婉婷开始深深厌恶这个地方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她失去了爱人,让她受到了屈辱。
1992年11月20日,帝国理工大学。安得森教授:“张,你的计算公式,已经验证了,我只是修正了其中的一个经验常数,你知道这对飞行器的里程控制有多重要!这个成果是你的,我的孩子。如果你四年前留下,这就是你的毕业论文,真是遗憾”
张婉婷眼里一片晶莹“安得森先生,您象祖父一样的关怀着我,我是跟您来道别的,我要走了,以后我会来看您的。那个公式终于验证了,这是您和您的学生WanTingZhang一起完成的,要署我们两个人名字。”
说着向安得森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1992年12月10日,马大使办公室。
“婉婷,委屈你了,其实你可以直接回部里的,不管外交、航天哪个部都没问题”马大使
“是啊,婉婷你还是再想想”王天成
“谢谢马大使,谢谢王参赞,在这工作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感谢你们的照顾。这次我能进入902项目的核心,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其实更适合搞研究”
当晚20:25分,她走了,带着满心的遗憾。飞机上她睡着了,她梦见与二和在一间不大的平房里结婚了,她们有两个孩子,他们的日子清贫而甜蜜,二和辛苦赚钱养家,她照顾一家老小。飞机颠簸了一下她醒了,又轻轻的闭上眼睛。二和,这一生终究是我负了你,现在我还是你望儿山小屋里的媳妇,这辈子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终有一天,我们的东风万里之外轰鸣,我们的狂浪太平洋上怒吼,你知道你的婉婷也在努力,泪水缓缓的滑落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