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红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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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无处不江湖(下)

“大学不好吗?”

强强撅嘴:“有什么好?一年学费死贵,身边还是这群幼稚鬼!”

老方无语:“谁跟你说的?”

强强欲言又止,别扭的小脸儿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答案不言而喻。他却还是强辩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离我妈还远。你不知道我妈那人,以前还好,如今一忙起来吃饭睡觉都不上心了!你们总想着对我好我就好了,可有人对她好吗?”

方生平心道:对你好不就是对你们都好吗?不然你妈还得腾出手来照顾你……但话不能这么说,说出来恐怕又要遭到孩子反弹,他只能道:“好!我知道你孝顺,明天我就跟你大姑奶说,多关心关心你妈,这样你放心了吗?”

“还是算了,我大姑奶这几天也挺郁闷……”

强强一副烦恼多多的小模样,让旁边女孩的妈妈扑哧一笑:“哟!这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操心命了,以后可不得了呢!”

在老方的追问之下,强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大老太太郁闷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大姨二婚的老头是几年前没的。那之后,继女就没再登过老李家的门。更别提李家有事或是年节走动什么的,等于是直接断了联系。

不过,最近那继女又来找大老太太,说自己生了二胎,自己妈和婆婆都身体不好,帮不上忙,就想让她去照看几个月,家里雇了保姆和育儿嫂,大老太太就过去看着别让孩子受了委屈就行。

本来嘛,以他大姨的性子,手头儿要是没什么事情,帮几个月倒也无妨。但吴静和强强都住她家,强强上下学得接送,还有吴静夜班也总不能让强强一个人在家吧?晚上进个坏人咋办?早上吃不上饭咋办?这都是很现实问题。

就为了这事儿,那继女一趟一趟地找上门来。最后没办法,才说亲生母亲早就另组家庭,有儿有孙无暇帮她。公公婆婆说孩子既然能生就能自己养,丁点儿都不闻不问。这二胎还是意外怀上的,原本想打了的。可她老公说既然二胎政策放开,再生一个也能给老大做个伴,就这么才生的老二。没想到,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赶上市场不景气,孩儿他爸的工厂关门停产,公婆就说这孩子生的不好,克父母。但孩子总归是自己的,为了家,也为了俩孩子,两口子决定南下转转,找找新思路东山再起。就这么,才需要大老太太帮忙照看俩孩子。

真仔细说起来,当初大老太太跟这个继女关系也算说得过去,至少十几年相安无事。只是,后老伴儿一没,这丫头就狠心断了联系让她很是寒心。不过,毕竟有缘母女一场,孩子何辜呢?于是就和吴静商量,能不能把俩孩子接过来一起照看。吴静想了一会儿,很客观地问老太太:孩子还小,磕了碰了或者有个头疼脑热都不是小事,以你和她的关系,她能不能反过来怨你没照看好?

吴静说的也是事实,如今孩子都金贵,她在医院见得多了。有壮实的孩子还好,有体弱的三天两头跑医院。大人钱花着、孩子罪遭着,两边着急上火,看着都揪心。

老太太也的确没想那么多,经吴静这一提醒,她也觉得以继女那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性子,照看好了不一定有功,照看不好落埋怨是一定的。于是,也就下了决心,不帮!

这不,为了如何能拒绝得天衣无缝,在家郁闷着呢!

“反正我是不喜欢那个姑姑。”强强总结道。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阿嚏阿嚏”!

连着两个小喷嚏,看孩子揉鼻子,老方心道这八成是感冒了。怪就怪这帮卖书的对这场大雨预计失误、用力过猛。不少孩子感冒发烧,甚至一些大人也没能幸免。

还真是造孽呀!

演讲结束时,老方就想赶快送强强回家捂大被,免得感冒再加重。而强强个子矮,座位靠前。他们站起来时,正赶上“大部队”正往前挤,都要去一睹大师是个什么鸟。如此前赴后继,叔侄俩简直是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拨打了他的手机。

方生平疑惑地接起,只听对面不紧不慢地响起一个颇具磁性的男中音:“方生平,我是曾文卿。”

老方咋听这个名字,一时蒙住了。曾文卿?谁啊?

喧嚣鼎沸的狂热现场,讲师正被几圈人围着签名售书。圈外的方生平右手牵着中二的熊孩子,左手打着手机,一脸茫然。那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飓风正在向他逼近,前途未卜,一切早在京城时就已经酝酿发酵。

“何绣是我的母亲。”磁性男中音仿佛隔着手机和空气就能看见他懵一脸,便解释道。

这回,方生平终于知道了。

何绣,这个名字他是如雷贯耳——集团中立派几位大佬中唯一的一位铁腕女性。据说年轻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如今上了年纪,已经呈半隐退状态。刚进分公司那几年,还能在年会上看见她,这几年,据说几乎不露面了。

但提起何绣这个人,就不得不说他刚到祥云大厦时,因为梁亚青跟韩明打的那一架。当时,侯琛和雷琨说到跟“当年那件事”如出一辙,为此还专门去“处理”了一番。那之后,老方才知道,这时隔多年,却如出一辙的两件事,幕后主使竟都是这个何绣。

只是,当时那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他跟何绣也没什么交集,之后就不了了之。

现在这个曾文卿……又是想怎样呢?

“有事吗?”方生平也平静地问道。

“我想见你,赏个脸吗?”对方语气也平静无波,却隐隐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傲慢。

“赏脸怎样?不赏脸又能怎样?”老方试探道,总不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去见这样一个敌我难分的人。

曾文卿突然笑了:“看心情。”

“时间地点。”方生平是无奈的。他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某些人的触手会无处不在似的如藤蔓一般伸到他的背后,好意、恶意、好奇、试探,总之在他们摘掉有色眼镜之前,一切都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