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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怎么说呢,虽然我们事前把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到临场发挥时,还是差点出错,使得这出砸车戏演得有些惊险。

为遮人耳目,当时,老赵把砸车场地选择在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那里过往的行人少,不会引起注意,也不会招来警察。时间选在午休时间,这么热的天,除过知了不要命地嘶叫外,小胡同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我和华书记陪大宝打出租车到指定地点,老赵剃个光头,已经把他的那辆奥迪车开过来停好,正和他的黄脸婆老婆在车里假装亲热呢。待出租车一走,我对老赵两口子大喊一声,燕燕你们别走。喊毕,我和大宝冲上去。老赵拉着老婆从车里跳出来,仓皇逃走。

说句实话,老赵老婆年龄与燕燕相差太大,那身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从背影上都能看出两者之间巨大的差距来。我担心大宝盯着“燕燕”的身影会看出破绽,冲在前面挡住他的视线。大宝果然只盯着老赵老婆这个“燕燕”,边追边喊,早已忘记他是来砸车的,急得华书记在后面“宝贝,宝贝”喊个不停,大宝早已听不到这些,他的眼睛里只有前面奔跑起来扭捏得厉害的“燕燕”。

事情眼看要败露,如果大宝看清前面的“燕燕”,不是他心爱的那个燕燕,他肯定会受到更大的刺激,华书记大概也清楚这点,在后面连声喊叫起来,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在这关键时刻,只有我才能拦截住大宝。避开车,我扑过身来去追大宝。可能是我当时太心急,手上的劲也把握得不好,没想到竟然把大宝推倒,摔了个嘴啃泥。我和赶上来的华书记扶起大宝一看,他满嘴是血,可他眼睛依然盯着前方,喊叫燕燕,从他嘴里喷出的“燕燕”两个字,都是带着血沫的。

华书记心疼得眼泪奔了出来,她抱着儿子,瞪了我一眼,低声吼道,还不去砸!

我醒悟过来,捡起老赵早扔在车跟前的棍子,狠狠向沉默的奥迪车砸去,奥迪车发出一连串破碎的声音。我的举动吸引了大宝,老赵和他老婆早跑得没影,大宝看不到燕燕更加生气,抓起另外一根棍子,和我一起狠劲砸车。

那个夏天的中午,我再一次领略了老赵的心计。他把轻松的活留给自己,把最重最难弄的事交给了我。要知道,用棍子砸车,砸的还是钢铁奥迪车,一点都不轻松,至少那掌心受到的震动和挤压就够人受的。我的手震麻木了,还得和大宝一样,做出一副砸得很解恨很满足的样子来,叫大宝满意。

至于那辆被砸坏的奥迪车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考虑的事了。反正,老赵早已去掉了车牌,谁也没法证明那车是我们单位的。

老赵是很聪明,可都是小聪明,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丢掉”一辆车,还是主要领导的车,不是个小事,一位主管保卫的副局长要报案,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局长倒很冷静,报案是正常的,不报才不正常,可报了案,没有个一年半载,不可能有一点头绪,再说了,那么多无头女尸案、谋杀亲夫案都没查清,丢辆车咋了,不说报案了就能找到那辆车,就算是找到了,那车也未必还能用。听明白局长的意思,副局长不吭气了。但眼前的事不能不办,局长总不能没车坐呀。局长办公会研究给老赵处分的同时,也研究了给局长换辆新车,就换奥迪A8,没啥大不了的。可附带有个条件,把几位副局长的车同时也换成奥迪A8。

局长没说二话,车买来后,主管管理处的张副局长却提出,为了局长的安全,不能叫老赵再担任局长的司机,他幸亏丢掉的是车,如果那天把局长丢掉了怎么办?张副局长早就看不惯老赵的嚣张样了,一个破司机,居然还被人叫成副局长,有时还答应,成何体统嘛,他想借这次机会拿掉老赵。

这给局长出了个难题,在会上他又不好替老赵说话,一个司机把车都弄丢了,犯的错误可不算小,怎么还能站出来替他辩护,说他好呢!可“丢车”的事老赵太知根知底,万一他哪天心气不顺,给抖落出来,局长不就完蛋了。

连我都替局长捏着这把汗呢。

可局长就是局长,不佩服他不行。新车买回来后,局长始终不提要老赵的事,管理处新换个驾驶员,局长没有异议。有天,局长出去办事,回来的高速路上,他想试试新车的性能,新驾驶员让给局长开。局长有开车的爱好,技术还不错,他把速提得很快,几下到了一百二十迈,局长赞扬车好的同时,突然踩刹车,却失灵了,怎么踩都不起作用,吓得新驾驶员慌了手脚,大喊大叫,局长也出了一头的汗,他叫新驾驶员冷静,新驾驶员冷静不下来。快到收费站时,车速减了下来,刹车突然又好了。回到局里后,局长给管理处长说,这个新驾驶员缺乏经验,遇事不冷静,他只做了个小实验,就看出新驾驶员心理素质不行,他还是觉得老赵老沉,老司机嘛,用着顺手,他也放心。管理处长把局长的意思给主管的张副局长汇报,张副局长还在犹豫,老赵主动要求交一万块钱丢车的罚款。张副局长一看老赵这次的态度蛮好,收了老赵的罚款,把他依旧派给了局长。

后来,我才得知,老赵的那一万块钱罚款,是局长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