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张直给林文祖打手机,告诉他有活干了,要他赶快到北太平庄去面谈。林文祖一下子振作了起来,赶紧乘车赶往张直说的地方。
张直住在北太平庄附近,张直触“电”后不久,就从艺术学院附近的英家坟搬走了。张直住在北太平庄,北太平庄是北京的影视中心,因为北影和北京电影学院全在那一块,张直已经和影视沾上边了,不可能再住在英家坟这样的贫民窟了。听他说租的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一个月的房租都要一千八百块钱呢,他说起这个吓人的房租时,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很牛气,但他从来不叫林文祖到他的住处去,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林文祖兴冲冲地赶到北太平庄,在张直约定的邮局门口,张直早等在那里了,一见面,没想到张直告诉他的活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种。张直是叫林文祖把一个全国各地电视台正在热播的连续剧《谁在抚摸我》,改编成小说,出版社急着要赶在电视剧没播完之前出版,好有个卖点。林文祖一听心里就凉了,他是想找些把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的活,张直给他的却是把电视剧改成小说,这么一反过来,价钱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张直见林文祖一脸的失望,笑了笑,说,老林,从现在开始,你就算开始触“电”了,你就别挑三四了,这个活好干,你只要往电视剧中间插上一些描写,把简单的场景拉长就行了,根本不费什么事。再说,这也是你熟悉电视剧本的一个绝好机会,以后,写起电视剧来就得心应手了。
林文祖吭吭哧哧地说,我不是挑三拣四,主要担心这活我做不好。
张直说,你写这么长时间的小说了,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要不是你和我是同学,这个活我就给别人了。见林文祖还是吭吭哧哧的,张直又说道,老林,我知道你的意思,价钱上我不会亏你的,以前给别人做,人家给我八千块,我只给改编者五千,给你做了,我一分钱不挣,八千块钱全给你,我也不在乎这几千块钱,够意思吧。如果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现在做这个活的人多,咱们同学中就有好几个,他们可拿的都是五千块。
林文祖从同学那里倒听说过这个价格,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就答应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东西写完了,不用自己想办法去出版,当即就能拿上稿费,反正比自己写小说要强点,以前的那些同学在学校时,与书商合作写长篇小说,二十万字的小说,也拿过三千块钱的稿费。
张直见林文祖答应了,便把电视剧的软盘交给林文祖说,这个活得赶紧做,十天时间要做完,一天都不能拖,到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毫不含糊。
林文祖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这就算开始——触“电”了,手里捏着软盘,心里头突然一片茫然。等张直走远了,林文祖还愣站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天,北京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无论春夏秋冬,晴朗的时候很少。
林文祖就在北京这种灰蒙蒙的天气里,采买了一些吃的东西,自己关在租住的小屋子,把那个二十集的电视剧《谁在抚摸我》的软盘插入笔记本电脑里,开始改编小说。林文祖的这个笔记本电脑,是在中关村电脑市场买的二手货,很便宜,才两千多块钱,本来还有更便宜的二手电脑,才一千块钱,但没有光驱,一般用来写东西还是不错的,可林文祖咬咬牙还是买了个带光驱的。带光驱的可以放影蝶,寂寞的时候能放放盗版影蝶。林文祖想的比较长远。就像租住这间屋子时,林文祖想的就很长远,要在北京混,租房子很重要,位置好点的,太贵,租不起,位置差点的,交通不方便。林文祖看上英家坟的这个房子,主要是住的地方离112、718车站不太远,要到三联书店,还有中关村电脑城,都比较便利。
但房子条件不是太好,小四合院,旧平房,尤其是上厕所很不方便,胡同口只有一个公共旱厕,一到早上就得排队,并且没有专人打扫,脏得有时下不了脚。林文祖租的这间屋子不大,里面还放了一张双人床,刚开始林文祖住进来时,嫌床大了,占去房间的大部分空间,一个人住用不了这么大的床,想叫房东换个小床。房东是个中年女人,丈夫出车祸死了,她带着一个女儿守了七年的寡,可能是守寡时间长了,看男人时的目光都不一样,当时她看得林文祖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了,她才对他说,还是要大床好,来个家人什么的,就不用到别的地住了,北京住宿多贵呀,再说这个大床也没地方放。林文祖一听也没话可说了,再说,这个屋子比别的屋子多了一个水龙头,主要还有一个下水道,以前是房东做厨房用的,显大了点,房东就在院子里头搭了个临时厨房,把这间屋收拾了一下,也用来出租,比别的屋子多出三十块钱的租金。林文祖喜欢夜里写东西,他看上了这间屋子,多了三十块钱,但晚上可以在下水道里小解,用水一冲,也挺方便的。
还别说,这个屋子和这个大床,林文祖后来还差点用上了,自从他被李小文强暴了之后,林文祖想通了,有一次,便主动叫李小文过来住,李小文来了,看了屋子里的大床挺激动,直往林文祖的身上扑。林文祖想着女房东的目光,把粘在身上的李小文推开说,等到晚上吧,你可以在这过夜。没等到晚上,李小文却提出要走了,原因是李小文去外面上了一次厕所,回来后就坚决要走。李小文犯有肠炎,肚子不好,一晚上要起来几次,她忍受不了上这种厕所,房子里的下水道只能解小便,真正上厕所还得去外面的公厕。林文祖没办法,也不好劝李小文留下过夜,他见李小文急着想把事做了,再走,就同意做了。反正他的身体也需要。
林文祖便脱衣和李小文滚到了大床上。谁知那天两人还没有完全进入情况,外面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女房东摔东西发出的。他们在床上忍受了女房东的无理,草草地做完,林文祖穿上衣服把李小文送出时,女房东瞪着两只圆眼,气冲冲地对林文祖说,小林,这可是北京,你不能把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带到我的房子里来,你不怕警察,我还怕呢。弄得林文祖和李小文非常难堪,林文祖本想解释一下的,但这种事解释不清楚。他和李小文本来也就不清楚,就嘴里吭哧着,推着李小文出了门。从此,李小文再也不愿来林文祖的住处,以后办事,都是林文祖去李小文的住处,虽然远点,但林文祖没有怨言。沾便宜的事,怎么还能有怨言呢。
接上改编小说这个活后,林文祖忙开了。《谁在抚摸我》是一个很煸情的电视剧,讲的是几对男女在家庭和婚外恋方面的戏,很热闹,但要把剧本改成小说,按林文祖的要求,得动大手术,不像张直说的那么简单。林文祖绞尽脑汁,干着这个痛苦的活。
这阵子林文祖足不出户,在家里改编小说,因为赶得太急,也没有去找李小文,刚开始那几天,李小文还打过几次电话,叫林文祖过她那里去,林文祖怕耽搁了改小说的时间,说走不开,就推脱了,李小文很生气,后来连电话也不打来了。林文祖一门心思地扑到电脑上改小说,也不分白天黑夜,肚子饿了,就在房子里用煤油炉子下点挂面,随便凑合一下。有时会突然停下来,觉得这种日子太没意思,尤其是一想到晋萍儿,就很悲观,但转念会回到李小文的身上,主要是李小文很现实的身体,心里难免又会激动一番,不管怎么说,他是个身体没问题的男人,和李小文发生关系后,他的身体跟他过不去,想到晋萍儿对自己的态度,就不想与自己的小兄弟过不去了。李小文这几天不打电话过来,林文祖打电话过去,可没有找到李小文,他心里很失落,但抵不住金钱的诱惑,从长远处打算,尽量克制着自己。
其实,上次送走李小文的那天晚上,那个女房东来过林文祖的房间,她对林文祖那天带李小文来一直耿耿于怀,说了几句带有偏见的话后,突然对林文祖说,那个女人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东西,可不能胡来,我是为你好,这种女人都有病的,要是染上了,多丢人。林文祖刚要解释,女房东用手势制止了,然后压低了嗓子对林文祖说,小林,你也算是个文化人,我就喜欢文化人,才让你住在这的,如果你想解决了,可以在咱院子内部解决嘛。林文祖一下子没听明白女房东的意思,反问了一句,你说解决什么?女房东移开目光,说,你装什么装?男人咋都这么会装呢。林文祖一下子明白了女房东的意思,打量了一下女房东发胖了的身体,这个身体比李小文有身体差远了,便装着糊涂说,你是说……女房东用亮亮的目光这回紧盯着林文祖,说,咱在一起住着,一个院子,怎么着也算一家人呢,你钱多呀,没必要花那么多的冤枉钱去外面找呀,女人还不都是一样的……
林文祖听着女房东的话,脸已经红得像一块布了,赶紧摆着手说,大姐看你都说些什么,我哪是那种人?你快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吧。
女房东脸刷地红了,瞪了林文祖一眼,摔着门走了。
林文祖望着女房东摔过的门,发了一阵子呆,突然有种马上要见到李小文的冲动,李小文的手机又不开机,巴沟村太远,去一次至少得两个小时,他怕扑个空,又浪费了时间,就干坐了好长时间,又扑到了电脑上,改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