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老师早晨起来，看到楼梯口有个女孩闪了一下，才知道对门又来了新房客。
苏老师家住在二楼，对门老邻居搬到儿子那边去住了，空下来的房子就出租。新房客大概是夜里搬来的，没听到一点动静。
苏老师当过老师但现在不是老师，已经退休了，一儿一女都在国外，家里就老伴儿和她两个人。老伴儿耳朵背，粗喉咙大嗓门儿地喊，也听不进几句话。因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苏老师退休后的生活很寂寞，很多时候就坐在那里，回想她的教学生涯。退休前虽然忙，但从未觉得累，现在闲下来了，反而累得难受。
傍晚，苏老师下楼送垃圾，遇到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放学回来，大约十二三岁，人长得很秀气，是那种不需要经过细看的美，一目了然，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张小嘴红艳艳水嘟嘟的，头上扎着两根不长不短的辫子。
她上，她下，俩人同时在楼梯口的拐弯处收住了脚步。女孩不知所措，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忧郁。苏老师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读到更多的东西，可是女孩的脸一直低垂着。苏老师刚要伸手拍拍她的头，女孩突然身子一闪，从她身边溜了过去，回到家里“嗵”的一声关了门。没过一会儿，门又慢慢地张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当她发现她仍站在那里，随即又把门关上了。
往后几天，苏老师有意把门敞开，想跟新来的邻居认识一下，门对门地住着，总不能不理不睬。然而，对过儿的门总是关得很紧，不见女孩露面，也不见有大人出来，屋里静得好像没有人。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听到楼梯口有人走动，脚步声很轻，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扭动声，也很轻，不用心很难听出来。
苏老师弄不明白女孩为何躲着她，怎不见她的爸妈，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独自生活？
2
楼后有个很宽敞的院子，建楼时留下几块断裂的水泥板，至今也没清理掉，平放在院子的一角，一棵不大不小的树，恰好撑在它的上空，投下一片浓浓的绿荫。
楼里的孩子十分珍惜傍晚这段时光，放晚学回来也不回家，要在院子里玩一会儿，仿佛这片空地是专为他们留下的。女孩却不加入玩的行列，几块粗糙得令所有孩子不屑一顾的水泥板，则成了她的草稿纸，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粉笔头，在水泥板上写来画去，做好一道数学题，水泥板又成为她的课桌，伏在上面誊写到作业本上。偶尔，她也会停下笔，一手托着脖子，仰起稚嫩而又好看的脸看着天空，一看就是许久。天空有小鸟飞来，落在树上喳喳地叫，尾巴一翘一翘地俯视着她，然后又飞走了。
女孩并不知道二楼的后窗口，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天色渐晚，很多孩子的父母从窗口探出身来，呼唤他们的宝贝该回家了。贪玩的孩子们这才带着一身汗水，如同归巢的小鸟向楼里跑去。
没人招呼女孩回家，她仍留在院子里，夕阳把她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双眉紧锁，望着写在水泥板上的数学题，不住地抓耳挠腮。苏老师看得出来，女孩遇到解不开的题目了，想到楼下去指点一下。又一想，女孩总是躲着自己，现在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也许会接受不了。多年的教学生活，使她摸透各种孩子的心，越是胆小的学生，自尊心越强。
第二天上午，女孩上学以后，苏老师来到楼下，看了看留在水泥板上的数学题。不看倒罢，一看两腿就像被绳子拴住似的，一步也迈不开。女孩的学习成绩很差，五道题做错了三道，其中一道题由于粗心，把得数写错了；另两道题可以看出她一窍不通，牛头不对马嘴，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演算。她回到家里拿来彩色粉笔，在得数写错的题目下画了条横杠和问号，对另两道完全做错的题，则重重地打了个“×”！多少年来，她给学生批改作业时，每打一个“×”，心就被拧了一下，现在面对水泥板上出现的错题，仿佛又回到了讲台上，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女孩对出现在水泥板上的“√”和“×”，并没有太在意，以为是楼里的哪个孩子故意捉弄她，气愤地往水泥板上唾了几口唾沫，然后用树叶把它擦去，不留一点痕迹。
放晚学后，楼里的孩子照例在院子里玩，女孩依然在水泥板上做作业，写过也不擦，被涂抹成一片粉白，就换一种颜色的粉笔继续写，红黄蓝白不断地变换。上午八九点钟，苏老师按时来到楼下，查看女孩留在水泥板上的作业，总会发现几道做错的题目。她不再用“？”和“×”来提醒，而是用极其简短易懂的文字进行剖析，并写上：你又做错题目了！
直至有一天，女孩打开作业本，发现订正过的题目又吃了几个“×”，老师的批语要她再订正一次。女孩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眼皮却像抹了糨糊似的，怎么也睁不开……一个女神从天空飘然而下，又白又嫩的纤纤细手轻轻一点，水泥板立刻金光四射，照得她眼都睁不开。等到那金光消失后，水泥板上便出现了一道道演算好的数学题，女孩高兴得又蹦又跳，一下子惊醒了。女孩按水泥板上改正过的题目抄了一遍，这次老师批改打的都是钩。女孩又惊又喜，水泥板能帮她做出正确的答案，莫非是一块魔板？
3
星期天。女孩担心魔板被人搬走，从后窗口向院子里看去，看到一个女人向水泥板走去，心里猛一怔：是梦里出现过的女神？细一看，却是在楼道里见过几次的老太。只见她在水泥板旁坐下，拿出长长的粉笔，开始批改她的作业……一切都明白了。
女孩激动不已，立刻向楼下跑去。可是没出楼道忽又折了回来。妈妈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不要接触楼里的人，有人询问什么也别说，因为她们家刚搬来住，一切都不熟悉。女孩还小，只能听妈妈的话。
女孩等老人回家后，从室内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对门儿，发现门上有个洞眼儿，便贴上去向里张望，可是洞眼太小看不清楚，回家拿来一只筷子，想把洞眼儿捅大些，因为用力过猛，筷子“咔嚓”一声捅断了。
室内，苏老师听到门外有响声，估计是小女孩，如果突然把门打开，会使她受到惊吓，更不敢接近自己，便轻轻一声咳嗽，接着问谁啊。
女孩吓了一跳，连忙返身往回走。苏老师把门打开时，只看到了小女孩的背影，没来得及说话，女孩就把门关上了。苏老师心里掠过一丝喜悦，女孩能从猫眼往里看，说明她很想了解自己，相互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了许多。
这天，风很柔和，太阳也很明媚，女孩却没在水泥板上做作业。苏老师很后悔，也许小女孩受了惊吓，不会到院子里来做作业了。苏老师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上午的这段时间无事可做，她仍然来到院子里，看着水泥板发呆。又是一个美丽的傍晚，院子里照例变得热闹起来，苏老师向楼下走去，恰巧遇到小女孩放学回来，书包拎在手里，一脸的沮丧，走一步一声叹息，走了几级台阶再没有力气攀登，一屁股坐了下来，捧着脑袋发愣。
苏老师走过去问，咋的了？
女孩埋着头，不朝她看。
苏老师亲切地说，做错数学题，被老师批评了？
女孩终于抬起头，眼睛像滚弹子一样，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转动。
苏老师温和地说，怎不在水泥板上做作业了？
女孩又把好看的脸藏在手掌里，神情显得很悲观。
苏老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小叶子。
苏老师诚恳地说，放学后就到我家里来，我可以帮助你补习数学。
小叶子忽然眼睛一亮，你是老师？
苏老师笑了笑说，过去是，现在不是，年岁大了，退休了。
小叶子又问，你教过数学？
苏老师说，教过数学，也教过语文，到我家里来吧。
到了放晚学时间，苏老师把门打开，可是等了两天，却不见小叶子来，到楼下一看，她仍在水泥板上做作业。苏老师问她咋的失约了。小叶子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她越是这样，苏老师越想问个明白。不得已，小叶子才告诉她自己成绩差，曾向妈妈提出请个辅导老师。妈妈说请老师一个钟头要二三十元，花不起。苏老师说我们两家门对门地住着，辅导你学习不收一分钱。小叶子不愿去苏老师家，也不让苏老师到她家里去，只愿意在水泥板上辅导她做作业。苏老师满足了小叶子的要求，每到傍晚就守在水泥板旁，等小叶子放学回来，陪着她坐上一个多小时，但她始终未能见到小叶子的妈妈，这女人就像一个猜不透的谜。
小叶子的老家住在草荡里，属苏北里下河水乡，早晨太阳一出来，把耀眼的光芒洒在河面上，粼粼波光却在屋子里晃动。随着荡里人一拨又一拨地拥向城市，小叶子的爸爸也进了城，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拉客，每天能挣几十元，可是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恶疾很快就夺去了他爸的生命。妈妈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把她留在家里读书，和奶奶生活在一起，自己也进了城。
小叶子的妈妈卖过菜，当过钟点工，摆过地摊，挣的钱只能勉强度日。小叶子的妈妈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后来被一家酒店看中，让她到店里当服务员，挣的钱多了，便把小叶子带进城读书，先是在郊区租了一间廉价房，小叶子进了打工者子弟小学。因为学校条件差，老师又隔三差五地换，小叶子的学习成绩仍得不到提高。后来花了些钱，才进了一所公办学校，租下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和苏老师家成了对门儿邻居。
小叶子的妈妈夜里回来得很迟，天不亮就起来，给她做好一天的饭菜，留在锅里让她自己热了吃，然后赶往酒店去上班。
夜里，小叶子看到妈妈回来脸总是红红的，还闻到一股酒味，就问，妈你喝酒了？妈眼含泪花，什么也不说。小叶子恳求妈别再喝酒了。妈说不喝酒去哪儿挣钱呢。小叶子不知道妈妈在酒店干什么，也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妈妈能对她说什么呢，她拥有的只有泪水，只有悔恨，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要她认真读书。当小叶子得到苏老师的辅导，学习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内心深受感动，但她只能把感激之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并再三叮嘱小叶子，千万别对苏老师说什么。
苏老师教过数以千计的学生，但从未感到像现在这样吃力，并非年岁大了，而是小叶子的基础很差，除要辅导她五年级的课程，还要补习三四年级没有学好的功课。整整一个上午，她都要思索如何用富有感情色彩的语言，使小叶子思维的流水变得活泛起来。苏老师多年积累的教学经验，几乎在小叶子的身上都用了。为使她弄懂一道不易解开的数学题，她准备好几种不同的讲解方法，一道题往往要讲十多次。她不急不躁，不厌其烦，直到小叶子弄懂为止。有时小叶子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拍着脑袋说，我咋的就这样笨呢？苏老师却笑呵呵地宽慰她，你一点也不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小叶子问苏老师，我能学好吗？苏老师总是用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一次次鼓励她，给她以信心和力量。苏老师的真情，终于使小叶子向她敞开了心扉，爸爸的死，妈妈的眼泪，留在老家的奶奶……一切的一切，全都对苏老师说了。
4
苏老师只辅导小叶子学习，从不提起她的妈妈。一次，小叶子告诉苏老师她之所以在院子里做作业，因为家里没有人，心里很害怕，屋子里一点细微的响动，都会使她的心怦怦直跳。夜里睡觉时把布老虎、塑料狗熊放在枕边，给她站岗放哨，不然就怕得睡不着觉。
苏老师不无感叹地说，我家里有两个人，也感到寂寞，何况你一个人呢，去和楼里的孩子玩一会儿吧。
小叶子说，妈不让玩，尽叫我做作业。
苏老师终于憋不住地说，你还小，你妈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对你也太不负责了。
小叶子最忌讳别人说她妈妈不好，立刻变了脸色。我妈不是坏人，真的不是……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一滴抢一滴地落在水泥板上，洇湿了一片。
苏老师把她搂在怀里哄她，好了，别哭了，我也没说她坏啊。
苏老师越是这样，小叶子越想哭，而且哭得很伤心，仿佛要把一肚子的泪水都哭出来。哭声惊动了院子里做游戏的孩子，一起围过来问哭啥呢。
苏老师说，她有点不舒服，头疼。
孩子们问，咋不送医院，她妈妈呢？
苏老师说，有我照应她，不会出事的，你们玩去吧。
孩子们散开后，小叶子才把哭声止住了。
有一段时间，细心的苏老师发觉小叶子做作业时，把笔停在手里，眼睛看着一个地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始，以为她遇到了难题，可是当她回过神来，做出的答案并不错。每到这时候，苏老师和小叶子谈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老家，一说起大草荡，一说起草滩里的羊群，小叶子就变得活泼起来，把两手举在头顶扮作羊的模样，咩咩的叫声模仿得有声有色，院子里做游戏的孩子不由停了下来，误以为真的跑进来一只羊，四处寻找。当他们发现羊叫声来自小叶子，一窝蜂似的拥过来，要她学羊叫，并有各种各样的提问，问得最多的是，你妈妈呢？
小叶子神情很紧张，头揣在怀里，一个劲地往苏老师身后躲。苏老师总有办法叫孩子们走开，让小叶子从紧张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小叶子做好必须完成的作业后，到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苏老师就拿出一把木梳说，看你的辫子又散了，快让我给你梳一梳。小叶子乖巧地挪过身子，紧紧地偎着苏老师，尽情地消受着这份傍晚的宁静。
小叶子的作业本上再也找不到“？”和“×”，脸上有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应有的笑容，可是期中考试回来那天，苏老师看到小叶子垂头丧气，眼含泪花，就像被霜打过的树叶，一脸蔫儿黄，不由吃了一惊，问她是不是考得不好。
小叶子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什么也不说。
苏老师说，别急，这次考得不好，下次再努力。
小叶子说，数学和语文我都考了70分，但老师不信。
苏老师问，为什么？
小叶子哭道，因为……以前几次考试……我都……不及格。
苏老师说，这就是老师不相信的理由？
小叶子泣不成声。
苏老师急了，哭，就知道哭，眼泪就这么不值钱！
小叶子抽抽咽咽地说，老师怀疑我考试时作弊了。
苏老师问，你作弊没有？
小叶子的回答很肯定，没有。
苏老师知道老师对差生突然取得好的成绩，总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疑问。这种疑问会使学生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便征得小叶子的同意，去学校找老师说明一下。
小叶子担心地问，老师问你是我什么人，咋说呢？
苏老师说，邻居啊。
小叶子说，邻居又不是家长。
苏老师说，那就让你妈妈去。
小叶子说，妈不会去，去了也说不清楚。
苏老师想了一会儿，爽快地说，我就说是你奶奶，行吗？
小叶子的目光突然像火焰一样绚丽，一头扑进苏老师怀里，真的叫了一声，奶奶！
5
随着树叶变黄，秋意慢慢地在院子里弥漫起来。苏老师怕小叶子冻出病来，叫她到自己家里进行辅导，可是小叶子面对那几块水泥板，好像有了奇妙的灵感，做起作业来得心应手。她不知道水泥板里蕴藏着什么，也许真的是块魔板，怎么说也舍不得离开。苏老师不好勉强，只能让她多穿件衣服免得受凉，遇到有风的天气，就带把雨伞撑开给她挡风。
弄不清哪阵雨哪阵风淋湿了日子，树上的黄叶开始一片片飘零，无限深情地扑入了冬天的梦乡。小叶子没被冻着，苏老师却冻出病来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小叶子的生活中不能没有苏老师，头一回走进了她的家，要请假照顾苏老师。苏老师却不同意，说她只是患了感冒，过几天就好了。于是，小叶子又想到院子里的水泥板，能使自己头脑灵活，那上面的粉笔灰，一定能治好苏老师的病。苏老师说过她吃了几十年粉笔灰，没生过大毛病。当她把一包药粉似的东西送给苏老师时，苏老师一眼就认了出来，问她这是干什么。
小叶子说，从水泥板上刮下来的，能当药吃。
苏老师笑道，傻孩子，它治不了病，还会吃出病来。
小叶子振振有词地说，你吃了几十年粉笔灰，可没生病啊。
苏老师说，那是我一站到讲台上，面对着许多孩子，看到他们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心情特别舒畅。
小叶子悄悄地说，你没看出来那是块魔板？我在上面做作业，人就变聪明了。
苏老师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叶子说，真的，我不骗你。
苏老师不想使小叶子扫兴，忙说，我吃，等会儿就吃。
三天后，苏老师恢复了健康，小叶子真以为是她的药治好的，得意地对苏老师说，我没说错吧。整整一个冬天，她们都没有离开院子，沐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那几块水泥板始终是她的讲台，她的学桌，她们共用的一块黑板。
期末，小叶子的学习成绩又有了提高，各科都超过了80分。苏老师欣喜不已。小叶子也高兴得飞了起来，没用苏老师说，就把书包往水泥板上一掼，加入了院子里正在玩耍的孩子们的行列。她没有和女孩跳皮筋，而是和男孩子一起踢球，跑得比兔子还快，谁也追不上她，一次次把球踢进球门，站在一旁的苏老师，不住地为她鼓掌喝彩。
第二天早晨，苏老师买早点回来，遇到小叶子下楼，问她去哪儿。小叶子说她妈一夜没回来，她去酒店看看。苏老师又问她寒假在哪儿过，小叶子说过几天就回老家乡下，和奶奶一起过年。苏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
时近中午，苏老师去菜场买菜，看到人们交头接耳地谈论什么，再一问，说的是一家酒楼因搞违规服务，被公安局查封了。接着又听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追赶带走妈妈的警车，被一辆重型卡车碾在车轮下……苏老师吓出一身冷汗，两腿软得像棉花条，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上楼时歇过几次，才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
苏老师不相信人们的谈论会是真的，每到傍晚就来到楼下，坐在水泥板旁等小叶子回来。可是三天过去了，等到的总是失望……还是失望。只能一遍遍地读着小叶子留在水泥板上最后的作业，如同解读一个幼小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