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心理释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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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诊所报到。秘书小姐把我带到了赵所长的办公室。她叫赵慧,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儿童心理学家,大约50岁,长相和蔼,为人亲切。我在一次行业会议上认识她,是她邀请我来这里的。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三个月,再次看到还是忍不住地欣赏她。她穿着咖啡色的毛衣配米色的套裙,挽一个髻,非常优雅地在办公桌后面向我伸出手来:“欢迎你,苏黎!我们这边的病人已经接不过来了,正盼着你来呢!”她的手很温暖。我在她面前,略略感觉到有些羞涩。完美的女性,常使我自惭形秽。她热情地搭着我的肩,带我去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是以白色为基调的,四张办公桌排成两组。我皱了皱眉——我生性孤僻,不习惯长时间与他人共享一个空间。但我很快想到,没来访者时可以躲到治疗室去看书,这想法使我松了口气。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百合见我来了,连忙恭敬地站起来。另外一个男治疗师看我进来,慢慢把手里的书放下来,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和百合已经见过面,便只是点头示意。赵所长为我介绍那个男士:“胡林,搞认知疗法的。”他和我握手,软绵绵的没有劲。我注意到他的袖口有些脏,甚至连西装背心的第一颗纽扣都掉了,露出白色的线头。敷衍地握手以后,他等不及似的坐下来,右手下意识地又拿起书,只是不好意思立刻去看。我瞄了那书一眼,是我也同样备有的《罗洛梅文集》。

赵所长把我领到我的办公桌前,桌上赫然放着一本黑皮烫金的《圣经》。百合在旁边赔笑道:“苏医生,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喜欢。”赵慧温和地笑:“百合是基督徒,她给我们诊所每个人都弄了本《圣经》。虽然她是学精神分析出身,但现在尝试把宗教心理学里的一些东西加入治疗中来。”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她的谦卑是这个来历,这就好理解了。此时,她正忙着找杯子给我泡茶:是啊,基督给麻风病人洗脚,百合为苏黎泡茶。谦卑,不仅不代表卑下,还代表与卑下相反的东西,比如更高级的优越感,只是“我已经优越到了不必追求优越的程度。”以前我虽然也接触过一些教徒,但有信仰的心理治疗师倒是第一次接触——把精神分析和宗教结合起来,有点像给老鼠和猫做媒。

赵所长带点歉意地告诉我,“我所仰慕的”方正医生正在治疗室里做治疗,要半个小时以后才出来。“没办法,找他的病人太多了,上午九点开始就排上了。”方正是全国知名的心理治疗师和心理学家,我不认识他,但看过他的几篇论文,十分欣赏。这也是我乐意来到阳光心理诊所的原因,和赵慧、方正这样的高手一起工作,进步自然快些。

赵所长给我们介绍完毕,便回她的办公室忙去了。心理学家们都是超负荷工作的人哪!胡林终于放下书,和我寒暄:

“从丹城来?你们那里的医生做的是心理咨询还是心理治疗?”

“有些人做的是心理咨询,有些人做的是心理治疗。”

“你呢?”

“我大多数时候做的是心理治疗,有时候也做咨询。”

“我想请教一下,你觉得咨询和治疗的区别是什么?”

这哪儿是请教,分明是考我。

“从时间上讲,咨询是短期的,讲究的是解决症状;治疗是长期的,讲究的是解决个性中的本质问题,但症状的缓解并不能成为治疗成功的标志。从效果上讲,咨询的效果是短期的,治疗的效果则会影响来访者的一生。从技术上讲,当然区别更大,但可以简单地区别为咨询师说话比较多,治疗师说话比较少。”

“嗯,”胡林略点点头,好像有点满意,“你主要使用哪个流派的方法?”

我坦然回答:“什么都用,视来访者的需要而定。我认为,治疗的模式应该根据来访者的特点为其量身定做,心理治疗不像开西药,可以指望一片阿司匹林医好所有的头疼病。”

“那就是整合疗法了。”

“如果你喜欢这样命名的话,我不介意你这么认为。”

过招结束,胡林继续跷着他的二郎腿,看他的“罗洛梅”。我则走到窗前,一边抽我的“爱喜”,一边任由思绪飘荡。刚刚到办公室的路上已经看过治疗室,布置得很地道,看得出花了心思也花了钱。这个诊所有一些企业家赞助,经费不成问题。胡林是个有点能力的人物,但凡不讲究穿着又坦然自信的人多半有些真东西。百合是容易相处的——基督徒自然有她的上帝监视她,这比任何制度的管束更加无处不在。哦,对了,晓云,我差点忘了!

我连忙按熄烟头,匆匆走回赵慧的办公室。甚至没有敲门,我就冲了进去!

赵慧不在。一个男人从赵慧的电脑桌底下钻出来,让我吃了一惊!

他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地看向我,一双眼睛贼亮,脸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半截电线。他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向我伸出:“我叫乐奇,他们都叫我阿乐,在这里搞电脑维护,网站也是我在做。”我也笑了,他的样子满可爱:“我叫苏黎。”“我早听说你要来,从丹城,那地方我去过。”

他问我:“赵所长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我是病急乱投医了:“我让赵所长帮我妹妹联系学校的事,怎么样了?”

他笑了:“别急别急,是我在负责这件事,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可以去上课。如果你没时间送她,我帮你好了。”

我舒了口气。我们常常都有这样的经验,在一些身份、地位比较低的人那里,反而比较容易遭遇热情。我想这时候我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可爱一点了。

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赵所长呢?”

回头一看:啊,一个很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