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朱爱明和何梅正在为年底还陶丽花的钱而发愁,本想今年的稻谷可以卖些钱,可是因为收成不好,粮食都不够吃,哪来的卖?接下来,朱爱明要参加一年一度的义务工了。今年就是去镇东修河道,离家倒不是很远,可以早出晚归,不用住河堤上。这点大家都很高兴。
这一天早上天不亮,寒风在窗外呼啸,何梅习惯摸黑起床煮好早饭,朱爱明急急忙忙吃完,便和村里人浩浩荡荡去了河堤开始一天的河道修理。河堤河道上人山人海,繁忙得像暴雨前的蚂蚁搬家。
寒风肆虐着朱家村一整天,夜幕刚降临的时候,何梅、大宝、小七、桂花几个人便早早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里休息片刻,几个人边看电视,边等着朱爱明回来吃饭。
村里修河道的人还没回来,忽然听见前院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何婶,何婶,不好了!不好了!”朦胧的夜色中,门外一个女人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喊道。
何梅赶紧跑出去开门,大宝、桂花和小七也跟在后面。一看是村里的六指姑娘,大家便以为是她家朱小虎出事了,何梅安慰道:“别急!”这话音未落,只听六指姑娘说道:“快去,快去,朱大伯········”
几个人一听便慌了神,大宝急着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爸怎么了?”
“我爸怎么了?”桂花也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
六指姑娘吓得不敢说了。何梅上前扶住她,示意她大胆说。六指姑娘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家才得知去修河道的朱爱明今天下午快收工的时候突然吐血,晕倒在河道里,大家把他扶了起来靠在一个草垛边休息。六指姑娘在河道那边村子里要饭,看见了大堤上围着一群人,过去一看是朱爱明便赶紧跑回朱家村向何梅报告。
何梅让桂花和小七在家看门,便急急忙忙地拿了抽屉里一些钱和床头的一把手电筒,和大宝叫了一辆三轮车跟着六指姑娘来到河堤上。忙碌了一天的义务工们都开始收工,三三两两往回赶。
只有脸色暗淡、有气无力的朱爱明还躺在那里,朱前带着几个人站在旁边抽烟边悠闲地聊天。一看朱爱明的家人来了,便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说道:“你们终于来了!赶快,赶快送医院。”朱前一边说,一边叫身边的人赶紧将朱爱明抬上了三轮车。朱前等三轮车走后便带着一群人回村吃饭了。
朱爱明被送到镇上的医院,镇上医院的医生一看送来的人脸色死一般的土灰,使劲地摇摇头,让他们去县城医院。何梅才知道朱爱明这病得不轻,赶紧联系城里的朱爱新托个熟人给县医院的医生打个招呼。朱爱新此时正在外地出差,他的妻子连忙电话在县医院上班的远房亲戚王医生。
一路上,夜色越来越沉。通向城里的路上,车辆稀少得很。一辆三轮车嘚嘚声,不紧不慢地前进,只是车内的何梅和大宝心急如焚。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了。王医生还没有下班,在医院里等着他们。何梅他们去县城医院才发现身上的钱不够,幸好王医生人好,给朱爱明做了一个免费检查。检查报告出来以后,王医生几次欲言又止。
“王医生,检查到底是什么毛病?”何梅焦急地看着医生问道。
“看在亲戚的面上,我说实话吧,是胃出了问题,需要住院做切除手术。”王医生慢慢地吐了出来。
“什么,要切除?”何梅一听“切除”便吓得往后一退。
“你冷静点,你冷静点,手术需要六万,先交押金两万。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王医生很无奈地说道。
听说需要六万医疗费,当场一家人就绝望极了,天崩地溃,感觉朱爱明像是得了绝症。
“王医生,求求你,能不能先住院治病,再慢慢还钱?”何梅的想法似乎有点离谱。
王医生听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只是在这里吃口饭。”
“那你们是医生,见死不救?不行,我找你们院长去。”大宝突然咆哮了。王医生的脸色明显不悦了。何梅赶紧把大宝拉到一边,让他闭上嘴。
“找院长也没用,像你们这样的病人太多了,我说实话。不是我不帮忙,我也没办法。想治病先回家凑钱,凑好钱来,这里的一切手续我都帮你办。”王医生把话说到这份上,何梅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好答应先回家再说。
王医生帮忙给他们开了一点胃药,然后还亲自帮他们找了一辆车,付了车费,把何梅他们三人送上了车。看着那辆车在黑夜中消失的时候,王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自己走回家。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王医生已经尽到了他的人意,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朱爱明自己病了,家里太穷。因为向来都是穷人生病就要命,富人生病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