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峰还是向往常一样教俩姐妹唱歌跳舞,经过一年的努力。现在学前班的孩子们个个能歌善舞。在校长何如意的蛊惑下,学前班的两个孩子特别能歌善舞的,以一年级小学生的名义送到镇里去参加比赛。两人比赛获一等奖后,校长又让她们参加了县城的小学生歌舞比赛。
参赛前一天要到县城住宿,不然第二天来不及参赛。去县城那天是六一儿童节前夕,正是初夏,清风拂面,朱仙晴在家看学前班,让妹妹朱仙云陪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参赛。朱仙云特地把两个孩子打扮了一番,然后自己也打扮一番。坐拖拉机到镇上与刘大峰、何如意集合,再换乘坐大巴去城里。
朱仙晴一天都心神不宁,何小妹也是如此。两人一天连饭也吃不香。她们总觉得不放心朱仙云和刘大峰去城里,这个没心没肺的朱仙云迟早会出事的。她们夜里十点还去了村长朱前家,朱前安慰道:“你们放心吧,校长何如意和主任刘大峰都陪着去了,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他们现在肯定在饭店里吃饭呢!你们回去等着好消息吧。”村长这一样说,她们只好回家等。
第二天下午三点时分,一辆黑色面包车缓缓进了朱家村,停在朱前家的院门口。村长朱前听见院外有车声,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车门一打开,获奖的两个小孩便冲了出来,往学前班的教室方向跑去。剩下的三个人依次下了车。“我们获一等奖了!”校长何如意高兴地告诉朱前。
“好,好,我等着给你们庆功!”村长朱前开心地说道,转而看到刘大峰和朱仙云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喜悦,一个焦虑,一个悲伤。
“获奖了你们不高兴吗?你们到底怎么啦?”村长朱前接着问。
“没,没什么?我们早知道我们可以获奖的。”刘大峰神情紧张地说道。
“嗨,你这刘主任还挺自信的。走,今天晚上我就请你们吃饭去!”村长朱前招呼道。
“不,不,我们这两天太累了,想回家休息了!”刘大峰今天对吃饭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也好,也好,改天,改天,这些天刘大峰辛苦了。明天我去教委办报告参赛获奖情况。”校长何如意满面春风地说。
正在忙着收拾的朱仙晴看见两个孩子回来了,得知获奖的消息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你们云老师在哪里,回来了吗?”
“回来啦,不知道她和刘老师俩怎么啦,突然就在参赛的那天早上不开心起来。”一个指着马路对面说。
“回来的路上两人一直不说话。校长还问我们呢,我们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接着说。朱仙晴一听便觉得不对劲,连忙冲到马路对面找朱仙云。朱仙云刚下车,神情木讷地往家里走。
“妹妹,妹妹!”朱仙晴连忙跑上去抓住她,问道:“怎么啦,获奖不高兴?”朱仙云还是一声不吭,一个劲往前走。
“还没吃饭吧,我们回家吃饭吧。”朱仙晴拉着妹妹朱仙云的手往回走。
“妈,仙云回来啦,他们获一等奖!”朱仙晴喊道。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何小妹高兴地连忙跑了出来,一看朱仙云的表情就傻了,问道:“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这句话一问,朱仙云就“哇”地一声哭起来,叫“妈!”这一声妈简直就是叫得何小妹心惊胆战。
“别哭,别哭,回屋说。”朱仙晴扶着朱仙云回屋。不管何小妹怎么问,朱仙云就是不说。
“妈,她不想说就别问了,让她静静。”朱仙晴说道。这时刚好父亲朱江好回来了,朱仙云见父亲回来了立马跑进卧室关上门。朱江好正准备张口说话,何小妹用眼色制止住了。
何小妹很纳闷,让朱仙晴在家照顾妹妹,自己偷偷去找校长何如意,想问个究竟。校长何如意也是死活说不知道,但是何小妹赖在校长何如意家里不走,最终何如意叫刘大峰自己来解释。
刘大峰面对何小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何小妹在校长室打滚,坚决要求校长处置刘大峰,并警告他以后要是跑朱家村就打断他的腿。校长何如意把刘大峰小学教导主任职务革除,最后将其调到最偏远的宋家村,当学前班老师让他吃吃苦头。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何小妹也不敢再闹,毕竟这事也不能声张。但是村里人却渐渐有了“小丫头不懂事”的议论。
刘大峰到了宋家村学前班,大家都对他很排斥,最后在刘大峰的一再求情下,校长何如意让他留职停薪,其薪资每月支付给新聘用的代课老师。成日无所事事的刘大峰只好靠着以前的积蓄过日子,一气之下便跑出去打工了。空出来的小学教学主任的位置,由宋家村的宋仲鸣担任。这个暑假宋仲鸣全家搬进了小学部的教师宿舍,和校长何如意和睦相处。
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一个月后朱仙云有了身孕,这传到在外打工的刘大峰耳朵里。他急切地找到村长朱前说自己一定要这个孩子。
在读大学的朱仙花一直觉得要告刘大峰,让他坐牢,才足以惩罚这些胆大妄为之徒,但是碍于朱仙云的各种不配合,她只好作罢。这次她果断让朱仙云流产,流产后的朱仙云一点不爱笑了,成天郁郁寡欢,她不再唱歌跳舞,走到哪里,哪里都指指点点。为此,她甚至整日里闭门不出。
为了帮助妹妹朱仙云疗伤,八月份,朱仙花让母亲何小妹还是带着全家去原来的地方打工了。
在她们临走前天,桂花和小七商量给她们送什么,最后选了两个绣有爱心的粉色斜挎包和两双绣有“平安”“幸福”字样的红色编织拖鞋,准备吃过午饭送过去。
吃过午饭,何梅、桂花和小七三人带着上午挑选的东西去了何小妹家,朱爱明和大宝在家客厅里午睡。她们还没有进门,就看见何小妹家客厅里堆放着一些收拾好的被子。何梅三人进了客厅,感觉气氛沉闷,何小妹在客厅里收拾东西,朱江好在桌旁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那飘起的烟像是拉不动的愁丝,笼罩着那张枯干的脸。
何小妹看见三人来了便小声埋怨道:“作孽啊,当初因为她我差点没命跑了出去要饭,现在又因为她又要出去要饭。就是不学正经,非要学什么唱歌跳舞。姑娘家吃亏都没处说,人家还说你傻!她就是不听。你说她以后嫁得出去吗?唉,真作孽!我们在村子里还能待下去吗?我们明天就走。”何梅只好一边听着一边劝何小妹好好给女儿疗伤。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每个女人活得都不容易。何梅和何小妹出嫁以后,父母就当泼出去的水再也没管过她们,不管她们遇见什么困难,父母都以为是男方家里的事情绝不插手。幸好姐妹俩嫁在同一个村,平时彼此还有个照应。
桂花姐根本不想听这些牢骚和抱怨,便问:“仙晴和仙云呢?”何小妹用嘴指了指卧室说:“屋里呢!”桂花牵着小七的手连忙进了卧室,看见朱仙晴也在收拾东西,朱仙云躺在床上,面容仍然憔悴,眼里充满犹豫和仇恨,看见她们的到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要是在这事没发生前,桂花和小七来的时候,那朱仙云都是听到声音第一个跑出门外来迎接。
“桂花姐你们来了!小七,你赶快坐!”朱仙晴很吃惊小七也挺着大肚子过来了,迅速把一个旧椅子搬到小七身边让她坐下。
“嗯,我们得知你们要走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把这个给你们。”桂花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朱仙晴。朱仙晴收下礼物,打开一看,便抱着桂花姐哽咽说不出话来。
“妹妹,妹妹,你看这,好漂亮!”朱仙晴转身拿给妹妹朱仙云看。她知道妹妹爱臭美,肯定喜欢这个可爱的小挎包。可是朱仙云转动了一下眼珠,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她周围的空气都被凝结住了。
桂花姐见状,便坐到朱仙云的跟前,拉起她的手说:“别难过了,出去开始新的生活。我们相信你会好起来的。”朱仙晴知道妹妹心里不杀死那个刘大峰不解恨,便说:“妹妹,不管怎么样,我们四个人还像以前一样是姐妹。”
“对,我们四个还是好姐妹!”桂花说,小七也微笑地看着朱仙云,朝她点点头。这时朱仙云嘴角微微一动,好像是露出了那么一丝微笑。
三个人看见仙云妹妹的这种表情变化都相互交换了肯定的眼神,点点头。桂花姐和小七陪着朱仙晴姐妹俩聊天聊了一下午,何梅、何小妹姐妹俩也在客厅里聊了一下午,纵有万般不舍,也得分离。最后,何小妹把家里的鸡鸭猪和田地都交付给何梅照顾。
第二天早上,还是在夜色朦胧中,何小妹全家坐在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里,带着一堆行李和一条狗出发,到了村头和何梅全家打了个招呼。桂花和小七赶紧起床,又打开车门看了看朱仙晴、朱仙云姐妹俩,打了招呼,挥挥手,然后慢慢关上车门。
看着远处的车影,小七和桂花为朱仙晴和朱仙云两姐妹的都感到异常难受,何梅不禁抹了抹眼泪,朱爱明和大宝也在一旁轻轻地叹气。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抹去心灵的伤痕,尽管时间是心灵治愈的良药。朱仙云本是朵含苞待放的芙蓉就这么被摧残了,但愿时间能够治愈好朱仙云的心伤。小七和桂花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甚至全村人都为之叹息,诅咒着那个教师中的败类。
在外打工的刘大峰隐姓埋名,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大学生,还当过老师,只说自己是初中毕业生,最后在一家建筑装潢材料厂做起销售。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人干起事情总归不一样,虽然一开始表现笨拙死板,但是他转变得很快,不久赢得了不少客户,很快从普通销售员晋升至销售主管,装潢材料的车间里总是少不了他的身影,他的客户都是有求必应。因为他野心勃勃,积累更多的人脉,以后自己跳出来单干。有时他躺在仓库里也睡不着,时常后悔自己对朱仙云所做的一切,此时他捶胸顿足也没有用,他对朱仙云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了。唯有一天,他刘大峰也发迹了,或许还能弥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