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社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被村民们推选为村长候选人。
常明社去找支书赵志录,要辞掉调解主任时,支书赵志录说:“可以。你就等着当村委会主任吧,也就是村长。”
常明社说:“我啥也不当,就当我的医生。”
支书笑道:“到时正式投票选举后,乡上有了正式文件,你不当也得当,谁让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呢?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摸人家大姑娘屁股的机会。没关系,当了村长,你照样可以摸。在始原,这是你的专利。”
常明社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干不了,我只会给人看病。”
支书说:“由不了你!群众推选你,上级一任命,你不干都不行。”
常明社的心里乱急了,好好地开着诊所,过着舒心散淡的日子,却要搅进当村干部的漩涡里。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还算满足,在整个始原,他是独一无二的医生,他的日子比别人过得殷实,他再无所求,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过一年半载,给儿子建章成了亲,他就等着抱孙子。这是一个农民的生活方式,守着土地,生儿育女。
常明社这么想着,把推选他当村长的事当成了烦心事,给人看病时,难免出差错。给一个大男人把脉时,竞问人家几个月了,差点脱口说出怀着几个月的娃。大男人不明白他问什么几个月,他突然回过神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忙改口问大男人不舒服有几个月了。大男人说,还敢几个月?肚子疼了这几天,已经够受了。常明社这才认真给病人诊断,在看病上,他从来不敢马虎。
几个来诊所闲聊的人,开起玩笑问常明社:“等你当上村长,还给我们看不看病了?”
常明社坚定地说:“我才不去当村长!”
有人说:“哪有不愿当官的?有人都用钱买官当呢。”
常明社说:“我就不愿当!”
“到时你当上了村长,可别像那些王八蛋胡日鬼就行了。”
常明社急了:“你们到时不要投我的票,我真不愿当村长。”
三天后,始原村举行村民选举大会。选举结果,常明社票数最多。
常明社也参加了选举会,他望着会场前面的黑板上,自己名字后面的一长行“正”字,心里更乱了。
过了几天,乡上的文件下来,任命常明社为始原村副主任。原村主任张有财,继续被任命为主任。乡上的意见是,常明社没当过村干部,一下子任命当主任,有点不妥,就任命他当了副主任,仍然保留张有财的主任职务。
这些都是支书赵志录给常明社说的。常明社当时就说:“不管是正的副的,我都不干!” 赵志录说:“不干已经不行,红头文件都下了。”
常明社说:“支书你给乡上说一下,我的能力有限,换成别人吧!”
赵志录说:“说啥呢,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呀?不过,我劝你还是当吧,你的群众基础好,大家信任你。”随即,支书又压低嗓门说,“你看有财,大家都不投他的票。这次,肯定又是他捣了鬼,不然,咋会挤了你的村长,还让他干呢?有财这个人,深不可测呵!”往下,赵志录书不说了。
常明社听着心里更烦,早就听说支书和村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复杂。他更要推托,不愿当这个副村长。
赵志录长叹口气说:“别推了,推不了的!我本想着,你在村里威望高,咱俩伙着村里这点事,给大家办点实事。可这世道,官场上......”
无奈之中,常明社进了官场。
他的儿子建章为老子当个副村长忿忿不平,扬言要找乡长理论,中国还算不算讲民主的国家。
常明社大骂了一通儿子,儿子还不服气。
女儿说:“老爹,你可不要当黑官,要不,得挨多少人的骂呀。”
常明社叹口气说:“这算什么官呀,放在过去,要算官,才算到县长。”
老婆用夫贵妻荣的口气说:“村长也管几千号人呢。”
常明社摇着头,内心的苦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就是再怎么解释,也没人信,只会说你得了好处,还要卖弄呢。在家人面前,他更没法说,家人对他当上副村长,都高兴呢。
只是常明社的老娘,卧在炕角里,自言自语道:“乱了,乱了,没章法了!”那只懒花猫,最近“念经”的时候越来越少,动不动会从梦中惊醒,一改往日迷糊的样子,眼睛明亮得吓人,也不见它去捉老鼠。每当这时候,一直微闭着双眼的老娘,会睁开眼睛,一巴掌过去,将花猫打回被窝里,不让它出去。花猫一到晚上趁人不注意会溜出去,站到房顶上,一声比一声凄厉地叫着。这是在叫春哩,它每年都要产下一窝猫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