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出现,使姚燕燕心里乱成一团,坐在电视机前再无心关注王贵与安娜的婚姻状况了。再怎样曲折的婚姻,最终也不过是离或不离,继续幸福或继续不幸福。她现在最上心的是自己的父亲,这几天,有个疑团一直占据着她的大脑:这个抛下他们母子十六年的父亲,突然间回来,到底要干什么?是良心发现,灵魂受到了遣责?还是在那面混得不如意,要回来寻求慰藉?
姚燕燕本来是个头脑简单的人,按前夫的话说,她永远是个赶不上点的慢车,别想着超车了。可这个疑团困扰着她,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已经耽搁了儿子两次早餐。欢欢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明天再因为早餐误了上学时间,他得考虑住校了。“反正,我也不想和一个连自己父亲都不愿认的人住在一起!”欢欢是这样给她说的。当时,噎得姚燕燕说不出一个字来。认不认父亲的事先不说,这其中有多少恩怨和多么漫长的距离,一时半会没法跟欢欢说明白,她只知道如果儿子住在学校,不会和儿子吵架伤心,可没有儿子的欢腾虎跃,这个家就真的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壳,无所依托的她独自守着一个没有声息的壳,本就干涩的日子变得更加无滋无味,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再说,欢欢贪玩,一旦脱离了她的看管,会变得越发无所顾忌,学习成绩只能是越来越糟糕,高二第一学期,紧一紧还能出成绩,真要放了手,那就要跌到谷底了,到时真想爬,怕也爬不起来了。多关键的时期呀。
姚燕燕决定给弟弟妹妹打个电话,把父亲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保守这样的秘密只能让她的心理负担更重,她想不出父亲出现的原因,要姐弟三人一起分析一下,尽快解决她心中的疑团。最关键的,使她能对仇视她的欢欢有个说辞。因为,欢欢对外公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了一丝温暖,这孩子表面上冷冰冰,心里却还是注重亲情的,她甚至想,如果接纳父亲可以改变欢欢与她的关系,是不是能皆大欢喜呢?
给弟弟打电话得选择时间,不然根本没法说话,晚上下班后的这段时间他不用陪领导打牌,但经常得跟着领导去应酬,一旦回到家里,就是没喝醉,也是没法说话的,弟媳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对她这个生活没有太多优越感的姐姐。姚燕燕选择了刚下班,弟弟还不可能上酒桌,也没回到家这个时间段。没想到电话一打通,姚燕燕还没把父亲的事说清楚,姚亮亮就在那头抱怨上了:“姐啊,你是不是离婚久啦,憋出毛病了?前几天说有人跟踪你,现在又冒出来个父亲,这样下去你脑子不出问题,你弟弟我非得出毛病不可。不行不行,单身女人又多疑又好臆想,我得赶紧托人给你找个男人,你不能再独身了!”
姚燕燕尽力压住心里的怒火,尽量用平静地口吻说道:“姚亮亮我是认真的,你别瞎扯好不好。果真是父亲回来了,三天前,也就是我打电话告诉你被跟踪的那天晚上,他上我家来了,那个跟踪我的人就是他,十六年啦,我变得他认不出来,怕认不准……”
“什么?三天前,那你为啥现在才告诉我?他在你家住下啦?十六年没露面,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咱们的父亲?你可认清了,别把啥样的男人都往家里请啊。”
“姚亮亮!”姚燕燕这下忍不住了,厉声叫道,“你别太过分了,我现在是跟你说正经呢,他——就是我们的父亲,只是到我家里看了一眼就走了,说怕打扰,就没去找你们。他还不知道咱妈已经去世,不敢上咱家的门,才找到我这。他也不让我告诉你们的。”
“那他现在住哪?”
“我怎么知道?”姚燕燕说出这句,觉得不妥,赶紧补充道,“当时问他来,他不说,我不知道他突然回来想干什么,本来想尊重他的意见不跟你们说的,但我一直闹不明白,他啥也不说啥也不问单单露个面是啥意思,所以才打电话想从你那里讨教讨教来着。”
“你问过我二姐吗?他不会去了你家再去她家吧?”
姚燕燕没好气地说:“你二姐挺着个大肚子,我咋问她?咱家就你一个男人,遇事不先找你找谁!”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姚亮亮大概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沉默了一阵才说:“那你先别给二姐打电话,免得她受惊今晚睡不好。我晚上有重要应酬,不太方便。这样吧,我改天去二姐家看看,如果他没去过她家,我再当面告诉她,然后咱们再合计这事怎么办,你看行吗?”
只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行的。弟弟不愧是男人,也是“公公”给当的,遇事不惊慌,考虑得有板有眼。姚燕燕心里总算踏实了些,能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