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都过去了十天。在这十天里,我和苏幸住在一起,感情迅速升温,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的,我也让她认为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暴力倾向。我们就这样慢慢成为了生活中照顾彼此的另一半。
但是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我接到的电话不断,皆是询问我拍摄相关的问题,我也依据我当时的心理耐心回答。而苏幸很快也要回归工作岗位,因为国庆长假就要结束了。
“你的公司在哪啊?”我问。
“在北京,我已经在北京打拼两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工作,这次我可要好好发展了。”苏幸回答。
“北京么,还是有点远的啊。”我想了想,“坐火车起码也要6个小时呢。”
“没办法,工资待遇差太多了。虽然北京房租贵物价贵,但是抛去这些净收入还是比沈阳高。”苏幸叹了口气,“反正我到哪里都一样,在沈阳我也不爱回家。”
“要不我搬过去和你一起吧。”我有点舍不得,“我在这边也是一个人。”
“你怎么想得那么简单呐。”苏幸戳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和我去了,谁来管黑夜啊?”
“啊……”我已经忘记了家里还有一匹狼,“那就把他一起带去。”
“喂,大叔,北京可不像这边。”苏幸说,“你在家里藏了一匹狼还好说,但是北京可是大城市啊,你想把他放在哪里?被人们看到了可是会出事的。”
没有办法,我只能放弃了:“那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过年。”苏幸说,“毕竟也挺远的,而且能上一天班就上一天。”
“该说不说,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是还是挺自立的。”我摸摸她的头,“离家那么远自己租房子,还一天到晚扎在工作上。”
“没办法咯,我的家庭就那样嘛。”苏幸摊摊手。
“票买好了?”我问。
“还没呢,因为东西还没收拾好。”她说,“我今天可能要回趟家,我有东西要带走。”
“那你不会见到你那个魔头爸爸么。”我问。
“呀,我给他的备注你看到了。”苏幸笑到,“我不在家里长住他就不一定会在我身上发脾气,他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很暴躁。”
“还是小心一点吧。”我说,“那一会儿吃完饭你送你回家吧。”
苏幸点点头,然后做饭去了。
我看到她如此贤惠,感觉生活里有一个人照顾还真是方便多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家里就一直没有女人在操持家务,长大以后从来都是我在收拾屋子和做饭,以至于谈恋爱以后也理所应当地就去做这些。现在有苏幸在家,还有点不适应呢。
我打开手机。我已经三年没用过这东西了,我也是为了跟上时代的脚步,请教了苏幸很多问题。微信和三年前好像没什么变化,QQ倒是多了好多新鲜玩意儿。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QQ,要不是老爸用微信,我才不用这东西呢。
唉,说起我的老爸,他的微信还是我的置顶呢。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进去,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了他曾经发过的动态。
“生命就好像是一场又一场的离别。”
这是父亲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
我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我能想象到,能够发出这句话的父亲,当时该有多绝望。再往前翻,几乎每天父亲都会发一条定位,看得出他已经走遍了很多个城市。
而在三年前我失踪的那一天,父亲还发了一条:“中秋节快乐,儿子就要回家团圆啦。”
满心欢喜的“团圆”,而后心如死灰的“离别”。前后的反差让我忽有一种心绞痛的感觉。
怎么回事,忽然眼睛里就有水流出来了。我竭力想控制住,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对不起……我把头埋进双臂,哽咽起来。
“噔噔噔。”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泪水已经流干,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我抽了抽鼻子,又打开了它。
是新闻。
一个方方正正的新闻框在屏幕正上方弹出,我眨了眨眼睛,不禁点了进去,读出了其内容。
什么啊……
看起来,新闻里所提到的那群人,应该就是余前带领的那支探险队和警察了,但余前的名字并没有被透露。可是为什么他们会患上肺炎呢?我眯着眼睛看着这则新闻,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
不过,目前我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我又瞟了一眼相关新闻,顿时瞳孔一缩。
那里用非常小的蓝色字体写着:探险队捕获一群狼,已送至保定动物园。字很小很小,但是非常刺眼,以至于我一眼就瞟到了。
我怀着怒火点了进去,看到几行小字下面的图片里,几匹狼在围了一圈的铁栅栏中,无精打采。那其中就有乌条。
我重重地把手机摔在了桌子上。
“发生什么了?”苏幸从厨房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我看着她,没说话。现在不能再留在家里了。既然知道余前这个魔鬼和我至亲至爱的狼们都在河北,我也有必要去一趟了。余前,亲手率人毁了狼之谷的魔鬼,我一定要在这个法治的人类社会对他好好报复。在野外他可以肆意妄为,不把命当命,现在我必须让他吃到苦头。
而且,狼们被送到了动物园,和被囚禁起来又有什么区别,它们不是供人观赏的动物,它们属于大自然。我回家本是打算照顾父亲的,但是事情毕竟发生了变故。等苏幸明天离开以后,我又是独自一人在家,还不如去寻找我曾经的伙伴们。
“幸儿,明天我们一起走。”我看着她。
“你要干嘛去?”她疑惑地说。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在山谷里是和狼群一起生活的吧?”我见她点点头,“现在这群狼被人抓去河北了,我必须去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正好北京和河北很近,明天我们一起坐火车过去。”
“啊,好……”显然苏幸还没完全听明白。
我在网上查了查地图,查明了那个动物园的明确地点,又查了一下附近的火车站。我把所有的钱翻了出来,然后找了找我的身份证。
“你找个时间把钱存了吧,现在哪里都有移动支付,你带着现金不方便。”苏幸提醒,“你到了河北那边有的是地方会用到钱,可一定要把手机带好。”
我当然要把手机带好,因为我要随时获取信息,其次能买到食物供我活下去就够了,住处并不重要,我一个在树上、在地上、在满是毒蚊的草丛里都睡过觉的人,露宿街头又有什么。
“好,明早我送你回家的时候,顺便去镇上把钱存了。”我说。
我本人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缠在我心头。我倒是好说,但黑夜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不能随我到处行动的。这次苏幸也要回北京了,可真是彻底没人管他了。
那样的话,我还得再去买一大堆的肉都扔到树林里。草原上猎物成群,可是家里的树林也不是这样。每天没有人投喂,我只能是丢在那几十斤肉,让黑夜饿了也能自己解决温饱。
我还要想办法把树林围起来,家里没人的话,黑夜如果一旦跑出去可就糟了。虽然他很听话,但是他毕竟是一头野狼,自由是狼的标签,它们才不会像狗一样忠诚地趴在家里。
光是想想这些,我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么一个家伙回家?不仅坐火车出行不方便,就连在家都要小心翼翼地看守,麻烦得要死……
哦,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忽然被自己这恶毒的想法吓到。那可是黑夜啊,一个救了我无数次的有情有义的狼同伴。
我敲敲脑壳,头痛不已。
可是我出门也是为了寻找那些被困在动物园的同伴们,解救它们,让它们和黑夜一同团聚。说到底,罪魁祸首不还是以余前为首的那一群人么。
如今,支撑着我活下去的,除了苏幸,应该就是需要我拯救的狼们了。山谷夺走了我身边的人,但是给了我一群善良的狼,我不允许我仅剩下的同伴也被夺走。
我不能忍受狼们在动物园里囚禁,黑夜也一定不容许,我急切地要看到他们。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