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里的冬天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来了。
气温突降,大雪纷飞,只一夜之间,漫山遍野便覆上一片雪白。
天刚亮,江婧薇穿着羽绒皮袍,戴着包耳朵的羊皮帽子,上面还覆着一层卷卷的洁白的羊毛,显得她十分可爱。
把围巾拉到鼻子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她笼着袖子,站在屋檐下愣愣的看了好一会的雪。
雪花一片一片的,比硬币还要大,自天穹之中坠落,蛮野荒凉的原始森林,已成一片雪国世界。
……
一会儿,她沿着院中的小路,一路咯吱咯吱直走到竹林,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森林里听的分外清晰。
雪已经没过过膝的鹿皮靴子的脚脖子处,在雪白光洁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池塘里的水面结了冰,上面积了一层雪,若不是比地面要低的多,只怕会被不知情的人看成与地面一般无二。
沐雪对这个院子一草一木了如指掌,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她却有点好奇那冰上不知能不能站人?
她把手伸出来放到空气中。感受着空气的温度……一阵风挟着巨大的雪片吹过来,手上的皮肤像被针扎一般刺痛起来……这温度,至少不会低于零下十度!
她又赶紧把手揣了回去。
踩着来时的脚印,江婧薇又回到屋檐下。
打开外面的木门,里面是厚实的草芯皮帘子,直接夹有一点小空间,足够她站在那里,抖落身上的雪,再掀开皮帘子,走进室内。
一股温暖的带着柴火和食物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室外冷冽而清新的空气让人头脑冷静。而室内的烟火气息却让人倍感安心。
江婧薇嘴角微微弯出一点笑意……能在这荒无人烟野兽盘踞的森林之中,有这样一处温暖富足的藏身之地,在这寒冷的大冬天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江山从临时安置在墙角的窝里抬起头,尾巴尖翘了翘,像是在跟她打招呼:回来啦?
复又继续把脑袋搁在前爪上闭目假寐。
江婧薇走到它的窝边坐下来,把手塞到它的腋.下暖一暖。
江山缩了一下身子,躲避江婧薇身上清冷的寒气,却懒得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
灶下的柴火还在烧着,上面的锅已经拿掉了,这时候烧的柴火纯属为了室内取暖。
火烧的很旺,室内至少有18到20度,幸好还有旁边吊罐里的水正腾腾的冒着热气,给室内增加湿度。
摘下了帽子围巾,脱了长袍,里面亦是单层的羊皮衣羊皮裤,染成淡粉色,皮料被捶打得非常柔软,里面还穿着棉线织的内衣,在这个温度的室内穿着正合适。
她系上围裙,把陶锅又搬回到灶眼上放好,从水缸里舀了水放进去烧。
然后她打开水缸旁边的碗橱,搜寻着里面的食材,看看早上要做什么。
现在她们的食材也算是比较丰富了,咸鱼咸肉干十几种野菜,大豆干枣干果山药板栗……她叹了口气,除了没有大米和面粉……
还是用栗子粉跟野菜做一锅粥吧,再蒸一碗咸肉干当菜。
……
旁边的屋子里还睡着三个原始人没起来,江婧薇并不着急叫他们,这些天他们也累惨了,重活累活都让他们抢着做了,说句不害.臊的话,连江山比她出的力都多。
……
“巫神,你起得这么早呀!”阿蝶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
闻到灶上传来食物的香味,阿蝶迷蒙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惊讶道:“巫神,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早饭都做好了!”
“我想起来看看雪下的怎么样了,也没有太早。”江婧薇在灶下用一片木板封住下层灶洞,减少通风。
上层灶洞里的火焰立刻熄下了许多。
粥已经好了,只要保温就行。
“那我去叫他们起来吃早饭吧。”
“不着急,他们这几日也辛苦了,让他们睡一会儿吧!”
“以前我们住在山洞里的时候,像这样的下雪天又冷又没得吃,才会睡觉呢,现在有了这么多食物,总不能让食物等着我们呀?”
江婧薇从灶下走出来,拍打着围裙上的灰尘,抬头看她:“也好,问问他们愿意起来就起来吧。”
阿蝶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拽了拽披在肩上的皮外套,转身进屋去了。
阿蝶早已不复刚来的时候那样瘦骨嶙峋到可怕的程度,虽然还是略显瘦弱,却已然是在正常的范围内了,穿上江婧薇设计,阿浪制作的各种现代款式服饰,显得利落而精干。
四个人热乎乎的吃了早饭后,已经九点多了,另外三个人不好意思这么迟才起来,抢着洗了碗,收拾好桌面。
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看来今天要难得清闲一天了。
不过江婧薇有点担心,他们辛辛苦苦收回来的那么多葡萄堆积在一起会不会坏掉?
有前面那些大苹果的经验,江婧薇觉得嘎啦果应该很能放,一时不用太担心。
可是那么多的葡萄堆在一起就说不准了。
她又不会酿酒,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酿成葡萄酒。
要不都把它做成葡萄干呢?
可是葡萄干要怎么做?是不是新鲜的葡萄直接是在太阳下晒成葡萄干的?
其实只要脱水就行了对不对?
……她想到了她们屋子里还有三个炕……
要不先试一试?
她站起来拍拍手:“嘿!大家伙儿们,你们有没有吃过葡萄干?”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想不想尝尝看?”
“想!”另外三个答道。不由得他们嘴角都上扬起来。
只要是巫神提出的意见,只要遵守就对了,因为有那么多的经验告诉他们,但凡如此,到最后终会有好的结果。
而且最近的收获真的太好了,虽然人是累一点,但是在这样的大雪天里,不用忍饥挨饿受冻受苦,才是最重要的。
……
炕上的铺盖都卷起来放进柜子里,露出下面垫着的草垫子,一串串被冻成小冰球的葡萄被拿进来摆了上去。
炕洞里点着火,温度很快上来了,青青紫紫的葡萄表面的冰碴子融化染.湿了草垫子,还不到中午时分,草垫子又被烘干,葡萄的表面逐渐干爽……
……
……
江婧薇担心温度太过于集中,葡萄被烤熟了,又拿着把蒲扇在旁边,不时的给这些葡萄扇风,增加空气流动。
孰料她的无心之举,还真是考虑到点子上了。
到了晚上临睡觉前,那些葡萄的表面已经有些萎缩了……看来,这种办法应该有用。
只是不知道这些葡萄要多久才能全部做成葡萄干。
只是他们条件有限,只能慢慢做着了。
……就这样每天吃饭睡觉烤葡萄干,一连过了三天,断断续续的雪才终停了。
门口的雪又堆到二尺高,要知道每天都要费了老大劲才能打开了门,阿浪阿蝶和虹一起,还每天拿着锹出去铲雪,可见外面的雪至少也要堆到有一米以上了吧。
这是江婧薇在现代时从未经历过的现象。
简直就像东北的冬天呀!
站在门口,江婧薇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口中鼻子喷出白色的热气,她大声笑道:“又看到太阳出来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巫神!你能不能再唱一首关于雪的歌呢?”阿蝶回头笑着问她。
三个原始人在前面铲雪,至少要把露台清理出来。
这三天,江婧薇在家里实在闲的无聊,唱了不少歌给他们听。
这几个人还真听上了瘾。
原本只有部落里祭祀或者重大的活动里才能听到的歌声,自家的大巫竟然随时随地都能够哼唱。
虽然跟祭祀的时候唱的大不相同,可是也别有一番韵味,一首比一首好听。
自然,江婧薇绝不会在室内去唱美声,她只会唱一些流行歌曲,或者是民间小调。
美声可是她的保留曲目,要留着在特殊时候拿出来震慑人的。
……
灿烂的阳光照在雪白一片的院子里,刺得人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是还有一些风,不时吹落树上的积雪打着旋儿的飘下来。
江婧薇笑眯眯的眯着眼,道:“还真有一首正适合现在唱的呢!”
三个原始人立刻放下手中的陶锹,让锹把靠在自己的胸口,鼓起掌来。
这也是他们在这三天里学会的礼仪。
江婧薇清了清嗓子,早上已经喝过一杯热水,声带很柔软,她啊啊啊咪咪咪的试了试音,觉得还可以,便调整了情绪,唱道:
“白雪发亮今夜铺满笑声
没有脚印的地方
孤立的王国很荒凉
我是这里的女皇
风在呼啸像心里的风暴一样
只有天知道我受过的伤
别让他们进来看见
做好女孩就像你的从前
躲藏不让他们看见已被发现
随它吧随它吧
回头已没有办法
随它吧随它吧
一转身不再牵挂
我不管他们想说的话
任风吹雨打
反正冰天雪地我也不怕
这一点点的距离
让一切变精致
曾经困扰我的恐惧
会远离我回忆
现在开始让我看见
是我的突破和极限
不分对错没有极限
向前
随它吧随它吧
跟风和天空对话
随它吧随它吧
眼泪不再掉下
这个家
让我留下
任风吹雨打
Let it go let it go
让我在曙光中升华
Let it go let it go
让完美被蒸发
这个家
在阳光之下
任风吹雨打
反正冰天雪地我也不怕……”
唱着唱着,江婧薇觉得这首歌的歌词还真有点适合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知不觉情绪间更加投入……
“……没有脚印的地方,孤立的王国很荒凉,我是这里的女皇……”
“……跟风和天空对话……眼泪不再掉下,这个家,让我留下,任风吹雨打……”
“现在开始……是我的突破和极限,不分对错没有极限……”
清亮悦耳又高吭明丽的歌声在这片古老的森林上空回荡,带着不屈与振奋,带着悲怆与激情……
一曲唱罢,三个原始人掌声再次响起来,噼里啪啦的鼓大的很是带劲。
江婧薇笑着一手放在胸口,对着三人一鞠躬:“感谢现场一万多观众的掌声和支持,谢谢你们的到来……”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到来自头顶上方的一束目光笼罩住她的全身,心头猛然一寒,迅速抬头看向天空……
迎面耀眼的阳光立刻让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那种感觉已然消失不见……
她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难道不知不觉间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她觉得她把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呀!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摇了摇头,甩走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她绝不能被一些不该出现的错觉所干扰。
噔噔噔走上露台,叉着腰看着这一片硕大的院子。
这三天呆的她实在发腻了,虽然烤了几十斤葡萄干出来,还顺便捻了几十团羊毛线。
但听说雪天还要整整持续四个多月,到时候哪有那么多葡萄干来做,哪有那么多羊毛来捻线?这日子要不找点事情来做,可不得要发霉了吗?
记得之前她一直惦记着要烧砖这回事,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好可以进行吗?
还有她曾经想过的庭院规划图,是不是这个时候正好也可以顺带手做点什么?
她嘴角微微勾起一点……自己还真是个劳累命,才闲着几天呀,又要给自己找事儿了。
不过这也是为了让自己在这里生活得更好,不是吗?
为了建设自己的家园,为了自己有一个美丽的家园,累一点也无妨!
……
早完早饭,四个人继续铲雪。
这回是从露台下十米处,院子正中间向南延伸,开始铲出一条8米宽的路来。
清扫出一个正方形后,在此空地上架柴烧了半日。
此时,江婧薇便带着另外三个人,在柴火堆里找出合适尺寸的木材,做出四个相对来说平整的长方形木框。
这样的木框尺寸都定为15×30公分。
自然这个尺寸也是江婧薇根据记忆中的长短制定出来的尺子量出来的。
多少可能会有点误差,但是绝不会超过一厘米。
撤去柴火后,地面已经解冻,四人便开始开挖。
由于天气寒冷,第二天又上了冻,所以又要架柴生火加热,故而一天下来也挖不了多少,一个十米见方的地方,竟然挖了三天也才挖了二尺深。
而且,泥土也并未清理出去,积在坑中……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挖坑,倒像是松土。
江婧薇却道可以了,又在坑中用泥块高高的搭了个墩实的土炉子,放上陶缸煮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