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工夫，应三儿方觉渐渐缓和，内里衣衫却已尽透。
就听眼前这瘦弱少年浅淡的声音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应三儿忍着余痛连连摇头，想想觉得不对，又赶忙点头，又一想，好像也不对……
湛与嘴角微勾，这是对付军中奸细的一个点穴手法，能使人痛不欲生犹如骨断筋折肠毁肝摧，而在外表又看不出丝毫损伤端倪，往往用来逼供，现在他力量不够，只能用拳，而且维持时间很短，不过用来对付蟊贼，已属牛刀杀鸡。
直至半炷香后，应三儿才逐渐得到缓息，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却如被抽空气力，忍不住软倒在地。
“你们三个不如也试上一试。”湛与冷冷道，如法也给另外三个点了穴。
那三个便立时也如应三儿一般样子，饱受折骨抽筋碎肉之痛后瘫软如泥，卧在雪中起不得身。
心中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气概。
……
“说说吧，为何夜闯我家门？”湛与问道，扯下他们口中的布块。
应三儿又狠吸了几口气，摇头道：“郎君好手段，我应三儿栽的不冤，实不相瞒，你们家种着的芹芽金韭，江家宴可卖三十文一份儿，这菜昂贵如此，你们是唯一供货的，家里定然存了不少的银钱，于是我们弟兄几个一商量，就想来捞一点儿好过年……”
原本这几个人心里还有些不服，只觉得是自己一时大意，只不过在受这点穴之痛后他们才知道，眼前这少年绝不是泛泛之辈，这种手段他们闻所未闻，此人实力必不是他们这等偷鸡摸狗之辈可企及。
湛与闻言，也在料想之中，嗤声冷笑，用那儿臂粗细的木棍在他头上一敲，应三儿不由一阵胆寒瑟缩，湛与却道：“你们这些蟊贼确实愚笨的很，若是我家中有钱，还住在这鬼劳什子地方，江家宴的菜卖的贵，那是他们的事儿，我们家的菜，卖给他们却只是一文钱一斤，你们倒是给我算算，能赚几个钱？”
另三个蟊贼扭头翻眼看着他，频频点头，心中却有苦难言：你家这是没钱吗？上千文钱就那样堆在灶台上，明明就是就引他们上钩的，因捉贼要拿脏，怕他们找不到，还摆放得如此明显。
才如此做实他们的贼名分，现在却又在这跟他们哭穷，玩我们哥几个呢！
这回他们可算是阴沟里翻了船，若是日后被同行知晓，难免不会被人笑掉大牙。
连二牙也难保！
“若是我没说错的话，你们这种入室行窃之行，依我朝侓法，应服至少一年苦役吧。”湛与冷声道。
应三儿几个哪会不知？连连求饶：“郎君饶过则个！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也是无奈之举啊！”
“那你们几个说，是想让我报官，还是私了！”湛与重新回到那巨石上坐下来，并不理会，眼神冷峻，看着他们。
“不知郎君所说私了是如何？”报官的后果他们自然知晓，便也不必问了。只不知这私了是怎样个了法。
“那我可不知道，要不你们自己说。”湛与睥睨道。
四人暗自叫苦：私了是你提的，方式却让我们来想，我们想的哪就能对得上你的心思？
“要么……赔钱？”应三儿小心翼翼道。
湛与又一棍敲到他头上：“把小爷看成什么人了，如你们一般的鸡鸣狗盗敲诈勒索之辈？”
“小人们愚笨，实在不知这私了怎样了法，还请郎君明示，只要不报官，即便是让我们当牛作马，也心甘情愿的！”
湛与手拄木棒轻顿几下，若有所思道：“当牛做马么……那倒也不必，不过眼前倒是有一桩小事儿，可以让你们几个忙活几日，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郎君只管咐吩！”应三儿几人忙不迭的答应。比起报官所受到的惩罚，这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几日的小事，与服一年的苦役相比，简直就是如同过年。
“那好，你们先立下字据，写上姓名住址哪里人氏，因何事亏欠，故自愿做工偿还。”湛与从怀中掏出纸笔。
四人额角冷汗三行，心道：你这准备的倒是挺齐全。又暗自心惊，自己这几日自觉行事谨隐，不料人家早下了套等着了。
“只是我们也不识字呀，更谈不上会写了。”应三儿心虚道。
“按上你们四人手印就行，其他口述与我，等天亮了我到街边找个写信的老先生代笔即可。”湛与将纸铺在那块巨石之上，压上笔，转身过去给四人松绑，又道：“莫要想跟我玩幺蛾子，一会我挨个送你们回家，若有一丝一毫胡话，我只说能捉你们一次，就能捉你们二次，若要不信，只管试试！”
四人刚才被打的头疼欲裂，后又被那一拳打的现在还自骨软筋酸，根本提不起一丝力气，久在市井混迹，这点轻重，难道还掂量不出来？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这少年身手高绝，心思缜密，自己等人虽虚长几岁，却哪能跟人家相提并论，又怎敢还有造次的心思？都道：“不敢不敢，谢郎君饶恕之恩。”
如此，清晨被湛与叫醒的慕云便惊奇地看到院外突然多了四个正在挖土的人，一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湛与道：“我找的人，想着给咱们菜地围个院墙。”
慕云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感觉昨天晚上一夜无梦，应该睡得很好呀，怎么总有一些不舒服？勉强又问些工钱多少大概几天完成之类，便匆匆忙忙又去采割蔬菜去了。
湛与便随在她身后帮忙，轻整细捆，装上背篓，慕云一看，不由失笑：这是有强迫症啊，简直比国庆阅兵还整齐，相比之下自己之前那就太敷衍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辈子就是个当兵的呢！”
湛与笑道：“或许。”又道：“姐姐今日送完菜，劳烦帮我去书院请三天假，就说我病了，我想等着院墙弄好之后再去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