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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无奈试锋芒

文之寿哈哈笑了两声:“你也是个好孩子,文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们俩了。嗯!明日就回去!和我一起好好准备祭祖事宜。族中已然论过,要大办!”他手搭在腰腹上拍了两拍,显得很是畅快。

湛与闻言,心中冷笑,垂首,复抬头直视文之寿,缓缓道:“我们这一支是脱了宗族的,我这一脉从我开始另立族谱,有文书为证,文家祭祖……也不是我的事了。”

文之寿老脸一僵,老二文宗维却已拍案而起,粗声道:“你胡沁什么!你是我们文家的血脉,谁也改变不了,有文书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姓文!”他肖足其母,短阔身形,三十五岁,育有二子一女,此时只见他满脸的暴戾之色,留了两寸长的络腮胡子,三角眼凶光暴涨,模样如同凶神恶煞。

祺儿被吓的一缩,小嘴一扁,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慕云心中不由对文家老二一阵反感,转身抱起祺儿,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看了一眼湛与,还是退入了内室,以她对湛与的了解,湛与独力应对这几个粗莽之人完全绰绰有余。

就听文家老三文宗绍不紧不慢开了口,温声劝道:“小弟啊,好歹你现在也是个秀才了,怎么这点道理不明白?不是说看你现在中了秀才光宗耀祖我们才承认你是我们文家的人,若是你现在偷吃扒拿在外面丢人现眼,人家指你脊梁骨骂的时候,也会说一句:瞧瞧,这就是文家的子孙。所以说无论如何我们文家都要担着你的名声,你说可是这个理?”

这兄弟三人之中只有他长得更像父亲,清清瘦瘦,五官端正,读过几年书,略带些文士儒风,只可惜连童生都没有中过,自知读书这条路走不通,只得放弃,最终在一间绸缎庄里做账房,三十二岁,膝下有一子二女。

文宗绍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放下杯子,又道:“你看现在公榜上,红纸金字写的还不是文、湛、与三个字?”他以手点着桌面。

湛与无奈,他倒有心想把这个文字给去掉,可是一个脱离本姓的人又有何资格参加科举考试?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不忠不孝,又何以为官为臣。

但是让他回去祭文家的祖先,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慕云好不容易用计策脱离了文家,怎么能让他们稍微施压就当一切没发生?

“我们是否脱离了文家,已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的事,此事不必多议,亦无转圜之地,几位长辈兄长若在此留饭,来者是客,必然尽心款待,祭祖之事却不必再提了。天地君亲师,这亲字如今这世上我只认我姐姐一人,若是没有她,如今我已非这世上人。各位都是聪明人,不必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了。”

湛与浅笑亦端然,然而周身冷肃之气凝结,拒人于千里,接道:“断亲文书如今还好端端放在我这里,如果觉得咱们山尾村的人知晓此事还不够,我也可刊印数百张往这鲁州府各大街小巷官衙书院张贴起来广而告之。”

当时的断亲文书是文之寿亲手写的,理由写的是四房身患恶疾,恐传染亲眷。

但明眼人看了都知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家里人生病了,非但没有请人诊治,反而将人直接赶出了家门。

文之寿几人闻言,有些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平时在家里最少言温顺的人竟能讲出如此绝情绝义的话来。

原来只道是老四家这童养媳变了性情,胆子大了又能说会道,没想到现在湛与也变了这么多,嗨!也难说呀,人家连秀才都考上了,还怎能和从前一样?

内室里还有个泼辣的没出来呢,本来预备她要敢多言,就怼一个妇道人家何敢登堂,见她早早领着孩子躲开去,他们几人心里还暗自庆幸了一下。

也没想到这一个冷心冷语更难对付。

难道今天他们是要无功而返了?

却见湛与缓缓起了身,笑道:“今日你们大老远的从家里来一趟也不容易,是否在此留饭?家里米面菜肉一概没有,我和姐姐这就去买些?”

文之寿几人心中气闷:问客杀鸡也是逐客令的一种啊!

他无论是在乡间还是在府衙,论位置论资历,也颇受人尊重几分,何时受过这种闲气?

老二文宗维不由火往上冲拍桌而起,却被文之寿举手制止,转而向湛与道:“当时事出有因,也是无奈之举,望你们能够放下这无谓心结,文氏宗族,何时也不会抛弃自家族人。你如今也算是腹有诗书的大人了,还是着眼大局,若是有机会出仕为官,宗族之后援及名声于你来而言还是不可或缺的。话不多言,我这就领你三个哥哥回去了,你再好好想想。”

说着抓起长凳上来时带的草帽,起身离座,三子也随之起身拿帽抬头相继狠瞪湛与一眼跟着老父出了门去。

……当时的情况文之寿觉得已方还是占理的,也是为了保护家里其他人的安全嘛,可事情归根结底是什么样的,当局者以及旁观者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湛与让他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他脸上委实有点挂不住。

他也没料到有朝一日自己这庶子还能中了秀才,心中实在懊悔。

还有四房这童养媳慕氏,原来在家里都是稻草一样的人,不值一提,可如今在这府城里过的很是像样,箍了一个这么大的院子,院子里还搭着这么多的大小暖棚。他早已听说,如今府城里最时新的吃食芹芽和金韭就是慕氏第一个种出来的,虽然现在也有许多家模仿着种出来在集市上卖,可品相远远及不上慕氏所出,真正的饕客是根本不认账的。

至于那些沿着院墙所种的植株,他就根本不认识了,一蓬蓬青葱碧绿,沿着中间一根土砖垒成的柱子攀到一人多高了,可无花无果,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个啥,只是那长势看着就喜人,在流火般的暑日下傲然挺立如鸟翼般颤动生机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