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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计离文家

三人听了不由大惊失色,万没想到可怕的痘疮离自己如此之近,难怪吕氏刚才喊的突兀,都纷纷向吕氏身后躲去。

慕云着急的乱乱摇手:“不不,我不是啊……”说着就要凑到众人面前去,叫大家细瞧,未想两只衣袖滑向手肘,露出长满红点的手腕前臂,只这一会儿工夫,那些红点子好像更加密集明显了。

小吕氏几乎吓得面无人色,她虽未见过痘疮症状到底如何,但她信自己的姑姑,不由声色俱厉又满带恐惧道:“你别过来!你自己有病心里没数啊?休想祸害我们!”

慕云急得眼泪都好像要掉下来了,连忙解释:“这绝不是痘疮,这可能是我早上上山打猪草,碰到了有毒的树叶子草叶子什么的,才会这样……”

忽听后面文祺奶声奶气的叫她:“娘亲……”慕云一回头,却见湛与不知何时出来了,牵着小文祺站在西厦屋的檐下,此际天已大亮,一大一小两人脸上亦有点点红疹清晰可见。

“哎呀!不得了!湛与和那奶娃儿也都起了病了,你们快看那一脸的疹子!”朱氏那尖细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显是吓得不轻。

哪用的着她说,众人已然惊吓的乱叫乱跑起来,慕云见状,更加急切解释,一定要让大家看个清楚,一时间这个小小的农家院里便闹哄哄起来。

正闹着,忽见院门被推开,进来一青袍的清瞿老者,却正是这文家的家主文之寿。

此时已近午时,因冬至节休沐,文之寿归心似箭赶早回家,进了村顺路还叫了几个本家老兄弟过来准备打个炉围叙旧一番,不料远远就听见自家院子里闹得喧天,院墙外已有人端了条凳站上去趴着墙头看热闹,心下立刻有些恼怒,黄白面皮也有些发黑,拉长着脸三两步进得院中,几句话便听出了事由。

文之寿不禁也变了脸色。

慕云一见老爷子回来了,脸上顿现惊喜之色,径自向前,就要张口告求,孰料老爷子连忙冲她摆手道:“你就在那里说话,我自来也未染过此病,只怕过了病气。”

慕云只得原地伫足,远远施礼,道:“那病自是可怕,儿媳也是知道的,但哪里就是了啊!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发烧头疼呕吐,因此,儿媳是想应是沾了毒草之类,少则一夜多则二三日便可自愈,若不放心,也可先请大夫前来看诊再定论不迟啊。”

吕氏一旁立时道:“防病大于治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们还是先搬出去的好,若不是那病,三五日好了,你们再回来不迟。”

老爷子在侧,她说话有所忌惮,怕被骂无知村妇伤他的脸面,言辞平和许多,但意思表达还是十分明确的。

“娘,这寒冬腊月的,我们娘几个出去,能去哪里落脚?”慕云为难又惶惶不安的绞着手。

“那我可管不了,或是破庙或是山上,你们自己寻住处去,总不能这一大家子因着你们几个都受了连累。”吕氏不理她,转脸对文之寿道:“志霖他们可都要回来了,四房若不出去避一避,过了病气可怎么得了,明春就要举童生试了……”

慕云急道:“我倒是无妨,湛与祺儿毕竟也是文家的子弟血脉,可不能就这样生生的把他们赶出去不管啊!”

老爷子面色不忍,抬了抬手刚准备说什么,一旁吕氏立刻接过了话头,道:“慕氏,你别怪我这个时候说话不中听,但你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就说一句吧,你虽叫我一声娘,我却不能认定咱俩就是亲婆媳呢!你也知道你那个死鬼丈夫和小叔是个什么来路,你养的这个小的,我就更不能担保是不是咱们文家的人了。”

这话明面上是说给慕云听的,而实则句句却是说的文之寿。

文之寿哪听不出来,脸上一阵红青白变幻,这是他握在吕氏手中一辈子的把柄,通常没人提,但若是提到了,那便是再有一百个理,老爷子也是要当自己是锯嘴葫芦,啥也说不出口了。

只怪自己年轻时赶了一趟风流啊!

吕氏居高临下端端站着,道:“所以你还是趁着其他几房兄弟回来之前赶紧搬出去吧,天大地大,还容不下你们娘儿三个了?你要再不动,我就要找人帮你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一床干净的被褥都不留给你们。”

正中午时,一阵寒风骤起,隐隐好似还裹挟着几颗雪粒子,吕氏站在当院,却像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沉甸甸阴森森,让人觉得她动手打人时那副模样竟然还算是和善的。

慕云心里忖度着火候应该也差不多了,她借的好题,吕氏也发挥的不错,哪里是怕什么痘疮,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彻底将她们四房清扫出门而已。

恰好她也正是有此意,恐怕这也是原身慕氏与吕氏这几十年来第一次一拍而合。

慕云假意掩面饮泣,余光扫到面露恐慌眼神冷漠的三个嫂子,又回头看了眼湛与文祺,觉得这个家完全没给她留下一点念想,便深深一福,顶着一脸的疹子仰面道:“既如此,便也罢了,儿媳知道,爹娘也是为了这个大家,我十岁入文家,今日就断了这个亲吧,还请爹写个字据给我,只说我们身患恶疾,逐出家门,永不归省相交就好,我们也趁着天早,还能赶的及收拾东西寻个去处。”

文之寿忍不住讶异,这就应了?

吕氏却暗自欣喜,怎么也料不到日思夜想都办不成的一件事,怎么就突然有如神助了,也不知是哪里烧的高香应的愿,见丈夫发怔,忙在他腰后搡了一把,文之寿转头茫然看老妻,见吕氏却用三角眼深深将他一瞪,这才如梦初醒,嗫嗫嚅嚅道:“那……那好,我来写。”

不愧是县上的老账房,只一刻便写好,白纸黑字,墨迹新雅,上有文之寿亲手按的手印,慕云拿在手上,心中冷冷,却将字据正面转向兀自看热闹的村邻,提声朗朗道:“各位亲邻,从此以后,我们四房另立门户,与老文家形同陌路永无相交,物证在此,还要请大家伙儿今儿给做个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