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嬿儿知道了他的身体情况后,整日里郁郁寡欢,时常呆呆的望着他,陆山曾提出收养义子,她也没有同意,她的心情也开始郁结起来,身体状况也不甚如意,请过宫中的太医前来诊治,开了许多草药吃过之后并没有效果。
公元47年,南郡蛮人反叛,刘秀派武威将军刘尚前往平叛。
这一年,嬿儿长久以来的忧虑导致了心病成疾,药石无可医,终于还是离开了他。
刘秀和阴丽华前来安慰他,刘秀这些年来一直有头风的毛病,症状时有发生,三人同处的时候,刘秀时常会感慨活得真受罪。
刘秀在他的寝陵西侧给他和嬿儿起了陵墓,美其名曰生前是朋友,死了也要做墓友,葬礼过后,嬿儿被送进了陵墓之中。
嬿儿不在了,雒阳对陆山也就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必要了,他向刘秀和阴丽华辞行,刘秀有些生气,说他脑子进水了,都这把年纪了还到处乱跑。
刘秀被他气得袖子一甩,转身离开了,阴丽华询问他什么时候离开,陆山回答,就是这几日吧。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陆山告辞后返回府中,处理府上的事宜,准备离开雒阳。
这一日,陆山站在府外,注视着大门之上的牌匾,过了一会,翻身上马向着城外行去,快到城门处时被人拦了下来,陆山认出是宫中之人,便随他向着一侧行去,来到一处空地上,来人请他在这里等候。
就在陆山等得有些着急的时候,一驾马车向着这边缓缓行来,马车最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驾车之人与宫人一起向远处走去。
马车的帘子被掀轻轻掀起,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陆山进到马车之中,坐了下来,看着阴丽华笑了笑,“每天都能见面,还送个什么劲。”
阴丽华整了整身边女孩的衣衫,“是不是觉得她很熟悉。”
陆山点了点头,“和刘绶有些相像,但是没有刘绶那么傲娇,是她的孪生姐妺吗?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阴丽华开口道,“她一生下来就被寄养在了宫外。”
陆山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寄养在宫外?”
她轻叹一声,“我和刘秀都记得清楚,我只有五个女儿,绶儿淇儿是双胞胎,淇儿算是第六个女儿,我有些害怕她会出什么事情。”
陆山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她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时候虽然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是真正会选的是适合自己的那一两个,而这个选择往往是更偏向历史原来的轨迹。”
她沉吟了一会,仿佛在想着什么,“嗯,你有没有想过,时间线其实也是会自己修正的,当你遇到某个人,或者落到某个不利的境地,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就好像是时间线在收束一样,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你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历史的选择。”
她看了过来,“嬿儿是王莽的女儿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娶了她,却没有帮助王莽,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时间线在收束,只是你没有注意到罢了,刘秀虽然平定了天下,但是这个过程也是异常的艰难,很多时候成败就在一线之间,你一直跟着他,应当比我更清楚。”
她笑了起来,“当初你没有带我离开,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吧,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呢。”
陆山笑着摇了摇头,“你今天带她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吧。”
她点头道,“我觉得在这个世界地位越高,对时间线的影响就越大,离时间线的中心也就越近,所能做出的选择就越少,淇儿不可能一直寄养在外面,早晚会被召回宫中的,你既然决定离开,我想让你带她一同离开,离时间线的中心越远越好。”
陆山怔住了,她竟然是认真的。
陆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赢政发现他的秘密后,他只有一种选择,自己遇到的那些女子,自己也都只有一个选择,后来自己遇到王莽,他并没有打算称帝,是自己劝他称帝,后来他遇到她,再遇到刘秀,这一路走来就如同一条单行线,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陆山越想越心惊,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他看着阴丽华和淇儿,难道……
他赶紧打住,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非疯掉不可,那时候可就真的是总有刁民想害朕了。
阴丽华见他一直沉默,开口道,“你可以把淇儿收作义女,再为她招一个普通的夫婿,你身边也能有个人照顾,不是吗?”
陆山有些苦涩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种现象的。”
她笑的有些苦涩,“从你拒绝了我,到我们遇见刘秀,再到刘秀娶了郭圣通,又娶了许美人,太多太多,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被困在了历史的牢笼里面。”
陆山沉默了半响,“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不能带淇儿走,万一她在外面出了事情,让我怎么面对你们。”
阴丽华望着他,“我相信你会照顾好淇儿的。”
陆山沉默不言,空气安静得有些吓人,最终,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她对着淇儿交待着一些事情,淇儿时不时的向他看过来,他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终于,她交待完了事情,从角落里取过一个包裹,“这里面是淇儿经常穿的衣衫。”
她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轻轻的摩挲着,然后递了过来,“这个是刘秀送我的金丝明玉镯,天下只有这一只,夜明珠材质的,送给你当个信物吧,如果你会回来的话。”
陆山接了过来,小心的收在包裹中,“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她摇了摇头。
“那我走了”,他背上包裹,起身下了马车,然后掀起车帘,望着淇儿,轻轻拍了拍手,“淇儿,我们走吧。”
淇儿看着阴丽华,阴丽华点了点头,淇儿向他走了过来,他把淇儿抱在怀中,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哥哥,保重。”
陆山没有转身,举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