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鸿的话，让梁晨眼睛一阵发黑。
敢请不是要她去装娘炮，是让她去扮演拉拉？
“师父……您老人家要不给我换个课题，要不就直接挂我！”她把手上的软皮文件夹卷成了一个筒，恨不得直接上去敲办公桌后面那个老头几下。
什么尊师重道，尊老爱幼。统统见鬼去吧！
“我能够理解为了科学，总要有付出。但是讲真的，我没伟大到要把自己也贡献出去。您就是不想我家人，好歹也想想我男朋友啊！他要是知道您为了课题让我去装女同，万一一个冲动动手怎么办？”
“呵呵……”徐修鸿笑了两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真是女大不中留，都学会拿男朋友威胁我了。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翘课出去约会，这两天玩得怎么样啊？”
梁晨偏过头，懒得搭理他。
夏津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终于不再继续当背景道具：“老师，您就别拿她寻开心了。”
徐修鸿瞥他一眼：“人家现在有男朋友疼，用得着你帮腔？单身狗留着精力关心自己就好了。你师妹都交男朋友了，你也赶快抓紧时间吧。”
“……”单身狗怎么了？我凭实力单身，怎么就危害社会了？用不用这都捅他一刀啊！夏津很是心塞，默默地闭嘴坐到了一边。
徐修鸿目光在两人身上逐个扫过，最后定格在梁晨身上，不再拿她寻开心：“行了，你都能翘课去约会，还不许我开几句玩笑。”
梁晨余光看他一眼，暗自冷哼：为老不尊！
徐修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夏津立刻会意，屁颠颠儿过去给师父接了水，顺便还不忘放两粒枸杞。
“我也不跟你开玩笑了。”徐修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想换课题也不是不行。但是梁晨，为了你前途考虑，目前适合你的，就只有这个同性恋相关的研究，还有一个是犯罪心理学相关的。你如果想换那个，就算能选个和你专业贴近的角度，不转专业，但是也需要接触打量的案例和材料。你能行吗？”
显然……不行。
梁晨张了张嘴，迟疑道：“就……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徐修鸿摇头：“没有更好的。”他目光又往夏津那边扫了下，“说句实话，这两批学生里，我最看好，倾注心力最多的，就是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如果以后想在业内有更好的发展，现在就需要一个能够拿得出的东西，把那个……哦对你们叫人设。你们得把人设立住。这学期安排给你的东西，我已经在缩减。梁晨，你去年发表的论文已经很多了，足够用。所以那些没有太大意义的课题，你与其做来浪费时间，不如不做，集中精力搞点大事情。”
梁晨听着他这一大串话，不由陷入了沉默。
其实她是有心继续读博的。她不算是胸有大志的人，家里没有经济压力，又不是特别喜欢搞社会交往，做学问最合适不过。只不过这些她也只是一个闪念，并未做深入思考。没想到徐修鸿竟然已经开始替她考虑前途了。
大概是她谈恋爱丧志，这学期开学后，的确是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混日子思想。这样不对。
“唉……”徐修鸿叹了口气，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继续游说，“从私心上来说，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从事犯罪心理研究。不过之前既然答应过，只要你分析了陈阳的案子，我就不再勉强你，做老师的自然不能食言。”
您食言的次数还少吗？恐怕别每顿吃的盐还多吧！
梁晨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做学术的确是要热爱。但我可没说让你去献身，就算不怕你那个身强体壮的男朋友，我还怕你哥呢！”徐修鸿话音微顿，哼了声，“这个同性恋方面的课题，你夏津师兄之前做过浅显的研究，你们两个搭档，你会省事很多，而且我也会亲自带头跟进。让你参与进来，不是让你去装女同的。不管性取向如何，对自己自身性别认识是否模糊，女人潜意识里对陌生异性都有防范心理。所以很多事情我和你师兄去调研，可能得不到太多效果。但是你去的话，也许就会事半功倍。我也不强求你。如果不想接的话，也不会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你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接这个课题。”
还考虑什么，正的反的，眼前的长远的，都让您老人家给说了。
梁晨看着办公桌后面那个端着保温杯，正在喝枸杞泡水的老头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套路了。
上来先给你个重压，再晓之以理附带利诱，然后告诉你其实压力没这么大，是你自己想歪了，其实好处多着呢。最后再十分民主平等的让你自己选择。
反正都是你自己选的，我给过你机会的，到时候发现困难反悔了，可不是我的错。
这办法不知道坑了多少界学生，简直屡试不爽，她自然也没能例外。
梁晨默默在心里立了个flag：一定要让梁硕一个月……啊不，两个月不带他打游戏。
“我……”她深吸了口气，刚想咬牙切齿地说“我接了”，办公室里便响起了一阵熟悉的音乐铃声。
被压迫到紧绷的情绪遭到打断，立刻放松下来。
“我先接个电话。”梁晨边从包里掏出手机，边起身出了办公室。
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任长安三个字，让她多少感到意外。
梁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晨晨！”那边的人声音略微有些低哑，像是上火了。
“什么事？”梁晨问了一句，然后感觉自己语气太生硬，又补充道，“怎么了，任伯伯？”
“你现在在上课？”任长安没有直接说。
“没有。我在导师办公室，谈点事情。”
任长安“哦”了声：“晨晨，任伯伯跟你说件事情。你听了先别着急。”
可梁晨听见他这话，心头就升起不好的预感：“是不是我妈的怎么了？还是我哥有什么事情？”
“你别急。”任长安顿了顿，“是这样的，你妈妈昨天一早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什么？！”梁晨徒然拔高声调，整个走廊里都是回音。
“她不严重！”任长安急忙安抚，“真的不严重，只是左臂尺骨和右腿胫骨骨折。还有些擦伤。现在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了。但是她受了惊吓，情绪不太好。”
梁晨顿时松了口气，却还是将信将疑：“真的没有其它危险？”
“真的没有。”任长安加重语气保证，“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你回来陪陪她，她应该会好一些。”
“行，我这就请假回去！”梁晨利落地挂断电话，抬脚往楼梯那里跑了两步才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又回了徐修鸿办公室。
梁晨出去接电话，徐修鸿便和夏津闲聊起来。她推门的力道有些重，弄出不小的动静。屋内谈话声戛然而止，两人一起看向门口，都被她脸上的慌乱下了一跳。
“我得回宁海一趟。”不等徐修鸿询问，梁晨已经开口，“我妈出车祸住院了。”
徐修鸿和夏津皆是一阵惊诧。前者问了一句：“严重吗？”
梁晨摇头，这会儿情绪稍稍稳定了些：“说是不严重，但我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行。”徐修鸿点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课题什么的都不着急。”
夏津也跟着附和：“你直接回去吧，请假手续我帮你去系办补。”
“多谢了。”梁晨也没客气，说完去沙发上拎起自己的背包，匆匆忙忙地又离开了。
梁晨今早来学校是林珅专门做的专职司机。
她来不及去倒地铁，往外走的时候便用软件直接叫了出租车。等赶到大门外，司机正好也刚刚停在指定位置上。
路上梁晨有点心乱。
任长安没有交代详细情况，而且他说情况不严重她也不是完全相信。她想给梁硕打个电话问问，但号码刚拨通便又急忙挂断。
梁硕最近在拓展什么业务，经常飞欧洲，忙得焦头烂额。她不知道他这会儿人在宁海市还是在国外，知不知道妈妈住院但消息。别回头忙中出错，再出点别的乱子。
就这么一路纠结回家，进了门却发现林珅不在。
梁晨看着空荡寂静的屋子，忽然有一瞬间的迷惘。随即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他给自己发过短信，说有事情出去一趟，晚上再去学校接她。
“唉……”梁晨叹了口气，关上门开始快速收拾行李。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她是希望能够在他肩膀上靠一靠，甚至……让他陪自己回去的。
换洗的衣服宁海市那边也有，梁晨只将随手用的装在行李中。然后便匆匆出了门。
赶往回车站的路上，她先刷了最近一趟的火车票，紧接着又给林珅拨了电话。结果连续几次，都是无人接通自动挂断。最后无奈，她只能编辑了一条微信，把前因后果简单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