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珅早上将梁晨送去学校之后，直接去了趟交管部门。
夏利现在肯定是有问题的，之前在温泉山庄里听她讲过那晚在服务区的事情后，他也比较在意那辆套牌车的存在。
根据梁晨提供的线索，C市交管部门调去了当晚服务区以及附近沿途公路的监控录像，果然发现了那辆套牌车的踪迹。
林珅在那边看了录像，按照目前能够追踪到的情况，那辆车的确是从C市上的高速，但时间却是梁晨在服务区遇见它两天前。按照监控显示，车子一开始不是去宁海的，是往东北方去，之后就一直消失在了监控系统中。直到那天晚上梁晨看见它。
而且好巧不巧的，那晚服务区车场的监控出了问题。无法看见夏立他们是否乘坐了那辆车。公路上倒是有监控，能看到这辆套牌车是在梁晨离开后半小时重新上路。这一次是宁海市方向，但是在高速上行驶了半个小时后拐上了一条偏僻的乡间土道，自此又失去了踪迹。
一辆套牌车，时不时地就在路上玩儿个失踪，想让人不觉得它有问题都难。
只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光用脑袋想不行。还得把实质证据都找出来，并且一环套一环，整个链条上该有的都得有，少了一样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林珅在交警队反反复复，将这段录像看了四五遍，最后搞得那边帮忙调录像的同事都有些心慌。
“怎么了林哥，这车涉案了？”
林珅所在的三组，负责的都是重大刑事案件。能让他这么在意的事情，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问话这人之前因为案子和林珅打过交道，所以还算相熟。
林珅听了他的话后不置可否地笑了声，答非所问道：“你们最近不忙？”
“还行。”那人见他不答，倒也识趣。刑侦案件不归他们管，原本就算是各部门协作，不是核心人员，也是不该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珅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从头到尾再将录像放一遍。等到车子第一次拐下高速，消失在监控里的时候，他摁了暂停，然后问道：“从这地方下去是哪里？”
“你等着啊。”那人换了另一台电脑，调出了地图，又敲敲打打了两分钟后才继续说道，“从地图上看，这里下去，应该是往山里去的。”
“山里？”林珅一怔，顶着地图上密密麻麻地各种标记，下意识皱眉，“哪座山？”
结果对方直接甩出三个字：“不知道。”
林珅眉头更紧。
那人急忙解释了一句：“我真不知道啊林哥。那边大概是C市和……辽城交界的地方。那一片应该都是丘陵地带吧，说是山也没多险峻。就是一个山包一个山包连在一起，山上山下还有不少村子。所以行政地界都是根据村子划分，山的话，没有特殊命名的。”
“那你觉得，这辆车下去之后能往哪个村子去？”林珅又问了一句。
“这个就不好说了。”那人敲了几下键盘，地图上亮起一片标识，“这边的村子，少说也有五六个吧。”
“那它第二次拐下的地方呢？”林珅问道。
“大岭村。”那人这次倒是给出了一个准确答案。说完，他将地图调整到了那辆套牌车第二次拐下高速时的坐标位置，“大岭村行政管辖上归A市，但地理位置上和宁海市接壤。根据监控上显示的位置，从那条路拐下去，往前开不了多远就是大岭村。”
林珅抬手摸了摸下巴：“这地方听着倒是耳熟。”
“当然耳熟！”那人笑了声，“前段时间附近勘探出了一个玉石矿。然后又顺便曝出来那里全省青壮年流出率最高的地方。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村子都快空了。不是还有热心网友建议说，干脆把村子迁走，合并到城市。”
还真是。
林珅听他提第一句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事。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大岭村勘探出一个储藏量惊人的玉石矿。这新闻在省里轰动了一阵，后来就销声匿迹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里至今都没有着手开发。
他叹了口气，将那辆套牌车消失在监控中的两处地方分别记了下来：“这辆车，还劳烦你们注意一下踪迹。”
“放心吧。”那人点了点头。
“最好……”林珅犹豫了一下，“最好能再筛查一下之前的监控录像，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这辆车的踪迹。”
“！！！”坐在椅子上的人惊呆了，“林哥，这个不是个小工程。你透个底，到底是什么案子。你最好有手续，如果很紧急，我们整个部门肯定全力配合。”
林珅心头苦笑，他要是能申请立案然后正大光明的查，还说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想了想，又在对方肩膀上轻拍了下：“我现在也还叫不准，这辆车是线索。你尽量吧。”
那人迟疑两秒，还是点头：“我尽量！”
“多谢。”林珅也不再多客气，说完转身离开。等到出了办公室的门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可以找沈拓帮忙。
这货虽然不靠谱，但是专业技术的确是没人能比。
正常人用一个月才能排查出来的线索，他那里可能一个星期都用不上。
林珅笑了笑，脚步都跟着轻快了不少。他掏出手机，准备拨号过去，一通电话便打了进来。是卢天明。
林珅怔了怔，急忙划下通话键：“喂？”
“你现在在C市吗？”
“在。有案子？”
“没有。”听筒那边的人哼了声，“但是有事找你，你今天抽个空来局里一趟。”
林珅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正好中午十二点整。他痛快的应声：“不用抽空，我现在就过去。”
交管局的办公地点就在市局隔壁。走路过去用不上五分钟。
这个时间正是饭口，走廊里四处弥散各种饭菜的香气。
林珅敲开卢天明办公室房门的时候，对方脸上明显闪过惊讶的神色：“来得挺快啊！”
他闪身进了屋子，笑了两声：“卢队，您最近气色不错。”
“没有你不错。”卢天明上下打量他一遍，目光中带了几分揶揄，“单身不单身区别还是挺大的。今天没陪着女朋友？”
“她上课去了。”林珅照实回答，“您吃午饭了吗？要不我请您出去搓一顿？”
卢天明摆手：“不了，我刚才食堂里吃过了。”说着冲桌前的椅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等到人坐稳当之后，他也问了一句，“你呢，你午饭吃了吗？”
“还没有。”林珅摇头。
“呵……”卢天明低笑了声，“那先饿会儿吧。谈恋爱的人，少吃一顿也没关系。”
“……”这什么逻辑？林珅一阵无语。
他露出个苦笑，随即安静下来。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经验，他预感顶头上司接下来应该是有正经事交代。
果然，卢天明这时严肃了神情：“林珅，我找你来，是想问些情况。”
林珅没说话，却挺直腰板，调整成警校受训时正襟危坐的模样。
卢天明沉吟了两秒：“你女朋友……是叫梁晨吧。C大社会心理学研究生。”
林珅眸光一闪：“是。”说完顿了顿，还是犹豫着问出口，“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卢天明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对她的情况，或者是她家里的情况了解多少？”
林珅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心中有什么东西渐渐破土：“她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她家的情况……我了解的都是基本的。”
这话……答了等于没答。
卢天明狠狠地瞪他一眼，语气严厉了几分：“你不用在这儿跟我扯绕口令！今天谈话，是我找你……”
“这么说过两天还有别人要找我谈话？”林珅抓住他话中重点，忍不住出声打断。
卢天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继续自己的思路问道：“梁冀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林珅呼吸一顿……果然。
他缓了口气，微微点头。随即说道：“卢队，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卢天明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梁冀是梁晨的父亲。”
林珅：“知道。”
“呵……”卢天明笑了出来，“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可林珅这次却闭口不言了。
卢天明也没要他回答：“宁海市那件案子，我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暗中调查。其实上面也知道。”
林珅瞳孔微微放大。
“你以为你自己很隐秘？能坐上去那个位置的，哪个不是老刑侦。”卢天明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是也查到了，梁冀和当年的那件案子有关联。”
“也不算是查到的。”林珅低声开口。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有价值的线索。一切都不过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联系到一起的猜测。
卢天明目光直视着他：“三个月前，渝城那边的同事破获了一起连环入室抢劫盗窃案，追缴回的赃物里，有一只当年在宁海市北宁县墓葬群中出土的陶俑。那只陶俑与陆建国家的西汉龙纹古玉一样，都不在当年登记的文物清单上。”说着，他抬手拉开了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放到桌面上，“陆建国遇害后的第二天，沈厅长收到了一份很有价值的东西，是梁冀当年勘查北宁县墓葬时记录的工作笔记的部分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