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珅挂断电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眼窗外。
前方一百米处是条岔路，路口上方挂着蓝底大牌子，指示方向。
他忽然开口说道：“走左边。”
于檬不解，却仍旧照做打了方向盘。等车子通过路口后，她问道：“我们不回局里么？”
“不回。”林珅摇头，一只手握着手机旋转把玩着，“去何蕙遇袭得案发现场。这条路走会近一些。”
“哦。”于檬应声，稍微提了车速。
林珅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胡小湖。
电话接通那一刻，他心跳不自觉地微微加速，希冀着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今晨武今天出门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沈拓的声音。
林珅怔了一下。
还不等出声，那边的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地意味：“你猜他去哪里了？”
林珅眼皮下意识一突。
“哈哈……”沈拓笑了两声，“就是梁美人打工的那个茶楼。”
林珅皱眉：“他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只是巧合？”沈拓‘啧’了声，“他这几天也不是不出门。遛弯儿吧。”
林珅叹气：“他住的地方和梁晨打工的茶楼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确定他是遛弯儿，不是遛车？”
“还没准真是遛车。”沈拓说道：“他的车好像之前做了保养。今晨武是先去了4S店，然后在街上转了两圈，然后才来茶楼的。”
林珅眉头更紧：“你把电话还给小胡。”
那边一秒换人：“头儿？”
“今晨武身边跟人了么？”
“跟了。”胡小湖答道：“是我们组的何桐，还有基层抽调上来的一位同事。”
“不是你跟沈拓？”
“我跟沈专家还在他家对面啊。沈专家得盯着设备。”
林珅沉默两秒：“你让基层那位同事也进去。离得远些，留心他都接触了什么人。”
…… ……
今晨武在看见梁晨的那一刻，神色明显出现波动。
他似乎很是愉悦，冲着她露出个礼貌的笑容，便径直走了过去。
“学妹，还记得我吗？”
梁晨看着他，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见她没出声，今晨武便笑着提醒道：“上个星期，C大的小礼堂外面。”
“今总……”梁晨也回了他一个浅笑，“你的镯子买到了吗？”说着，她抬起手晃了晃。
今晨武眉梢一挑，笑得极其温和：“那天……我好像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我去听了你的招聘演讲。”梁晨索性爽快说破，“你应该和我师兄也认识，就是夏津。”
今晨武和凶手有关系，而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她身边，她跟关键人物凌霄玉长得又极其相似。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今晨武不可能不知道她。
那他今天来茶楼是为什么？总不会是找她套近乎的吧！
今晨武是聪明人，就算不确定，也总归要怀疑警方会对他进行跟踪监视。这个时候，应该尽量避免节外生枝才对。
“学妹？”她许久不语，他便叫了她一声。
“今总。”梁晨收敛了心神，摆出一副热情待客的架势，“你要喝点什么吗？我们店里特色很多的。”说完一侧身，抬手往那面挂满了名牌的墙上做了个请看的动作。
今晨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粗略扫了眼，便收回目光。问道：“我平时喝茶不太讲究，提神就行。你有什么好的推荐么？”
“那要看你喜欢什么口味，重一点还是清淡一点。”梁晨边说着，边冲着大堂做了个请了手势。
今晨武转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那个流水小桥。他也没问她是不是有包间，随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里就挨着放点心盘子的圆桌。似乎是被甜点的味道吸引，今晨武在旁边停留了一瞬：“这个茶点闻着味道不错，可以打包么？”
“当然可以。”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位茶艺师。
“您要不先尝一尝。”陈阳也出了声，带着他独有的那种怯怯的神情，“这个是我新做的。”说完用桌上的一次性纸碟和叉子盛起一块递了过去。
门铃这时又发出声响。
一名中等个子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梁晨移目看去，发现是生客。然后下一秒，她莫名冒出种想法……这人十有八九是监视今晨武的警察吧。
那人的目光倒是一下都没往今晨武身上瞥，只抬头往挂满木制名牌的那面墙上看。
梁晨笑着朝他走了过去：“请问您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对方冲他笑笑，“有没有适合女士喝的，我太太等会儿过来。我平时也不怎么喝茶。”
“我推荐白茶。”梁晨做了个请的动作，将他引到了角落的座位上。
那位置和今晨武想要坐的那桌距离很远，但是视野却十分良好。靠墙而坐，几乎可以将整个大堂的情况尽收眼底。
她说了声“稍等”，便转身去准备茶具。
离开时又往今晨武那边瞄了眼，他已经吃完一小块桂花鲜奶糕，正尝试第二块。陈阳站在他旁边，笑得开心又腼腆，应该是受到了夸奖。
梁晨脚步不停，快速闪进了后厨。
…… ……
听筒中的等待音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林珅微皱着眉头，只好放弃再给梁晨拨号。
沈拓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语气带着欠扁的笑意：“报告领导，今晨武在茗韵茶楼里一共坐了半小时。喝了两杯茶，吃了三块糕点，打包带走一碟。中间他去了两次卫生间。接触的人有茶楼的面点师，两名服务员，还有你女朋友。”
林珅眉心微动，敏锐地捕捉到哪里不对：“喝两杯茶，半小时去两趟厕所？他是肾有问题吗？”
“噗……”沈拓笑喷，“不是肾有问题。是中间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茶杯，茶水撒在了身上，去卫生间清洗的。”
林珅“嗯”了声：“然后呢？”
“怕被他发觉，我们的人第一次跟去了卫生间，第二次没跟。这期间始终没有新客人进来。茶楼的卫生间在二楼，举架很高，不可能有人跟他通过窗子交流。茶楼里的男人就只有那个面点师，他没有同时和今晨武出现在卫生间里。除了人前接触外，剩下时间始终都在后厨。林珅……”说到这里，沈拓突然叫了他一声，有些欲言又止，“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你觉得继续盯着今晨武，还有意义么？”
林珅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低声吐出三个字：“怎么了？”
沈拓叹气：“没怎么。我就是觉得，这个人聪明的很。他肯定是知道我们再死盯着他，应该不会跟凶手联系。”
“但是他不知道我们进展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凶手多少线索。”林珅语气微沉，“沈拓，我在赌，赌他们先沉不住气。何蕙没死，她之前不开口，不代表这次受到袭击后不会开口。”
沈拓叹气：“可你确定她能醒过来。”
林珅冷笑：“我确定凶手不敢和我赌。毕竟官方消息，何蕙快醒了。”
那边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准备放消息？通过梁晨？”既然梁晨感觉凶手就在她身边，通过她来做这件事，再何时不过。
林珅却没有回答他，只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梁晨，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接。茶楼现在很忙？”
“不知道啊。”沈拓答道：“我们的人没有特意留心她。你这么一会儿不和她联系，就想的不行？”
林珅一阵无语，也懒得跟他解释。连声再见都没说，便切断了通话。
前方路口信号灯正好由绿变红。于檬踩下刹车，林珅抬眸扫了路边某家饭店门口上的牌匾一眼：水帘洞天。
要是他印象中没错的话，这里距离何蕙遇袭的现场应该不远了。再转过两条街好像就是。
“听说这家店贵的很。”于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随口说了一句。
“菜一般。”林珅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车尾，“吃的是环境，里面地方挺大的。有点像是古代庭院的感觉。这么大个院子建在这种地方，菜价可不贵的离谱。”
“头儿，你去过啊！”于檬有些意外。林珅家境不俗她知道，只不过这位新领导前后来C市上任也不足两个月，还一直都在忙案子。
林珅笑了声：“这店是我家亲戚开的，和夜色是一个老板。他这店上的牌匾还是找我老头子给写的。”
于檬更加诧异。
信号灯这时变绿，林珅示意她开车，口中承诺道：“等这个案子破了，我请大家来这边玩一天，里面设施挺齐全的。开个我们内部的庆功会，挺不错。”
于檬笑逐颜开，也没客气：“那我先谢谢头儿了！真希望这个案子明天就能破。”
“呵……”林珅低笑，“你有点志气，说不准今晚就能破呢！”到时候开庆功会一定要把梁晨叫上。
唔……等到那个时候，他想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女朋友。
就是不知道那个胆小又可爱的姑娘，会不会被自己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