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直到感冒痊愈，也没能想起来那件忘记和林珅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而今晨武也出乎林珅意料地沉得住气，自从那天离开审讯室之后，除了和家人还有公司联系外，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接触过。
何蕙在ICU中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后，终于侥幸捡回一命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她在昏迷中意识有微弱的波动，但却始终没有苏醒。按照医生的普遍官方说法：可能下一秒钟患者就会睁开眼睛，也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成为只会呼吸的植物人。
组里的警员联合技术科的同事反复排查了她遇袭那晚各个交通路口，还有机场车站的信息路线。如同林珅所预料的一样，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岑旭家中有关他的照片不多，而且多是初中之后。除了那张一寸照片外，唯一能够找到的一张尚算有价值的照片，是高一军训时的大合照。然而沈拓将它进行放大处理，在软件中进行筛查比对后，仍旧没有找到匹配目标。
于檬筛查了五六年前省内发生的各种案件，也没有发现有凌霄玉或者是和这个人相关的其他报案记录。
案件侦破，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和之前的毫无头绪不同，这一次明明诸多的线索都摆在眼前，答案似乎也只在一步之遥，一切却都戛然而止了。
老张憋屈的一天抽了三包烟，想要再次从今晨武那里找突破口，却被林珅阻止了。
打草惊蛇这种招数，第一时间没有奏效，如果再用的话就真的会把蛇惊走。他不知道这几起案件中今晨武具体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但是这个人绝顶聪明。既然能一直这么八风不动，说明他笃定了警方在他这里是找不到实质性证据的。只要他不再和凶手联系，他们就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任何线索。
…… ……
梁晨这一场病来的快，去的却慢。
连续两天的高烧不退消耗了她不少体力，即使感冒痊愈后也总觉得无力犯困。
徐修鸿让她写的论文只完成了开头和框架，这一病便耽误下来，赶不上杂志发表。梁晨索性稍做修改，当成这学期期末考核作业。
这一星期休息完，茶楼那边又开始新一个月的工作。
周二上午梁晨跑去上班的时候，发现冷彤也在，而且还带来两名新的茶艺师。
“原来那两个辞职了。”冷彤笑着和她解释，又顺便互相做了引荐。
梁晨和新同事打过招呼，便和冷彤一起上楼。
更衣室在二楼走廊尽头，办公室则在三楼。两人临分开时梁晨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换新人了？”她记得之前那两个茶艺师都是长期合同，工作待遇上都没有什么不愉快地。
冷彤撇了下嘴：“一个意外怀孕了，准备去结婚。一个说要去四处旅行。”
梁晨“哦”了声，没有多问。
冷彤转身上楼，刚迈出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猛然挺住脚步，转头看她：“对了，晚上来我店里看看？林老板收了几件好货。”
“林老板回来了？！”梁晨很是诧异。
“嗯。”冷彤点头，笑容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甜蜜，“今天回来，得晚上6点多钟能到吧。你晚上一起到我店里来。正好还有几个朋友替他接风，我一起招待了。”
“好啊！”梁晨立刻露出两个小酒窝，笑得眉眼弯弯，“我也想念你的手艺了，上个礼拜生病，天天喝稀粥。”
冷彤轻笑，声音自带了几分妩媚：“那我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说完扶着木质栏杆，往楼上走去。
梁晨也转身去了更衣室，嘴里不自觉哼了两声小曲儿。
这个时间其他同事早已经换装上岗。更衣室内无人，她进去之后随手把门反锁上。刚刚脱下自己的上衣，屋子里便响起手机铃声。
陌生的音乐让她有些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她之前那一部还在警局里存放着，手上这部是她新买的。铃声也换了一个，这几天还没适应过来，每次响起的时候，总觉得是别人的电话。
梁晨急忙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正准备接听时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呃……她囧了一瞬。
那边很快又打了过来。
这一次她赶紧划下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
“怎么半天不接电话？”
梁晨一怔：“哥？”
“啧。”梁硕不满，“我怎么在你的语气中听见貌似失望的情绪。你在等什么人的电话么？”
“是挺失望的！”梁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说你上周过来？”
梁硕“呵呵”低笑：“有点事耽误了。我现在就在C市呢，你没发现座机区号都是本地的么！”
发现了，所以她还以为是某个人用办公室电话打过来的。
“那你今天什么安排？”梁晨问道。
“今天不能把你安排进来了。”梁硕语带歉意，“今天我有点事，明天我一早去找你。你明天有其他事么？”
“没有吧……”梁晨蹙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明天一天应该都没事。”话音落下时，她听见那边背景音忽然嘈杂。
“就这么说定了。”梁硕快速应了声，然后不等梁晨道别，便匆忙挂断电话。
梁晨听着“嘟嘟”的短音，忍不住嘀咕：“什么事儿这么急！”然后话音未落，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这一次货真价实是她以为的某个人。
林珅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一上来就查岗：“刚刚和谁聊天，电话打那么久？”
“我哥。”梁晨简单答了两个字，伸手从柜子里拽出衣服，然后开了公放将手机随手放在一旁椅子上。
茶楼的中央空调质量太好，更衣室里的冷气十足，她这副游泳池的装扮呆久了实在扛不住。
林珅没有过多打听这位准大舅子，只岔开话题道：“你现在忙么？”
“我在茶楼呢啊。要工作的。”梁晨边换衣服边跟他聊着。
“你几点下班？”他又问。
梁晨会意，歉然道：“我晚上也约了人的。你找我，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林珅反问，低沉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抱怨，“那你明天呢？好久没见了，想约你吃个饭。”
“明天……我约了我哥。”
听筒里忽然一阵寂静无声。
莫名地，她有种心虚的情绪，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般。梁晨急忙补救道：“后天行吗？我后天应该没事。”
那边的人没有回答。
梁晨停下穿衣服的动作，把手机从椅子上拿了起来，心头竟有些焦急：“喂？喂……林珅？”
“嗯？”听筒里终于有了动静。男人语气平静，没什么起伏：“我刚刚过隧道，信号不太好。你说了什么？”
“我问你后天有空么？后天我没事。”去掉应该两个字，梁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就后天一起吃午饭。”林珅直接在电话里拍了板，“你还可以思考一下，下午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下午？
梁晨颇感意外：“你不忙吗？”
林珅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忙啊……”案情进入胶着状态， 之前所有的功夫都成了无用。
梁晨听着他的话沉默一瞬，随即跟着叹了口气：“你也别把自己逼太紧。有时候换个思路，说不定会柳暗花明。”
林珅“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岔开话题，随意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过隧道，你在开车吗？”
林珅答道：“不是我在开，是于檬在开。”
“你们去哪里？”
“刚从岑旭的老家回来。”
“有收获吗？”
“没有。”林珅叹气，“我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还真就一无所获。这个岑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指纹库中没有他的指纹信息，照片也匹配不到符合的。难道灵魂穿越到另外的人身上了？”
梁晨没有说话。穿越这种事，显然只能在小说里看看。不会真的发生。
通话信号这时变得时有时无，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便互道再见，切断了电话。
梁晨把手机塞进包里，一起往柜中一扔。快速换好衣服，转身出了更衣室。
门外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她忍不住嗅了嗅，感觉鼻子微痒，好像是什么点心里加了点桂花的味道。
梁晨揉着鼻子往楼下走，发现一楼大堂的桌子上放了一大盘新出炉的点心。好几个人正围在那里，边吃边品头论足。
不用问，按照茶楼惯例，应该是面点师弄出了新花样，给大家试吃。
正想到这里，那个身穿厨师服背对着她的人便转过头来。隔着一段距离，两人视线正好在半空中相碰。
或许是一段时间没见的缘故，梁晨忽然对眼前这人有种陌生感。
陈阳倒是露出个一贯略带羞涩的笑容，热情地冲她招手：“晨姐！我新做的桂花鲜奶糕，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梁晨摇头：“不了，我不太喜欢桂花的味道。”
陈阳明显露出失望的神色：“你不吃桂花啊。我一直觉得味道很好。”
“我觉得味道冲，不太喜欢。好吃你们多吃点吧，把我那份带出来。”梁晨笑笑，说完从一群人身边经过，往茶艺展示区那边走去。
踏上木制小桥时，茶楼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门上风铃发出“叮铃”脆响，她闻声下意识转头看去，看着这新上门的客人，顿时怔愣……
今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