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猛地转头看他，眼中有诧异和担忧闪过，但随即便掩饰无踪。
没有等她问出口，梁硕已经继续说下去：“去医院检查了，没有查出什么。反而更叫人担心。毕竟也是60多岁的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出点什么问题。”
“你没带她去看看中医吗？”梁晨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有时候西医的指标不准的。说不定是内分泌失调，亚健康之类的。去看看中医，说不定有效果。”
“嗯。”梁硕看着她，唇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我回去就带她去看。付伯伯联系过一个老专家，她不喜欢喝汤药，就一直拖着没去。不过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的。”
梁晨垂下头，没有搭话。
梁硕想了想，又说道：“下个月……爸爸的祭日。”
“我早上回去了，可以坐下午车返回来。”梁晨说道。
“提前一天回来吧，会不那么辛苦。”梁硕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水果刀慢条斯理地给手上那只苹果削皮，“晚上可以住在我那里……”他刻意停顿一下，没到她的回音，又试探着嫁了一句，“或者你想回家的话……”
“那不是我家。”梁晨打断他，“我到时候看情况吧。要是提前一天回去或者当天不走的话，就住你那里。”
“好。”梁硕点头。
“呵……”梁晨忽然轻笑出声，语气恢复一贯和他说话时才有的俏皮，不在阴郁冰冷，“渣男，我去你那里住，不会耽误你和哪个温香软玉干坏事吧！”
梁硕也跟着笑了出来：“放心，家让给你。要干坏事我去宾馆。反正你哥我都是哥渣男了，哪有往家领人的道理。”说着，他转头冲她眨眼，“而且房钱还得让女方来付呢！”
“你可真够渣的！”梁晨“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蓦地低落，“哥，你说爸爸当年的案子……”
结果话刚起个头，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两人一起闻声看去。
透过小玻璃窗，梁晨看见来人似乎是林博远。
果然，房门被推开，林博远抱了束鲜花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冷彤。
两人和梁硕有过几面之缘，倒也不算陌生。
“林老板。”梁晨笑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梁硕一手拿刀一手拿苹果，在林博远伸出胳膊握手的时候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
对方显然也才注意到他手上不方便，收回手，改为颔首示意：“梁先生好久不见。”
“的确挺久不见了。”梁硕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一半给梁晨，一半递给冷彤，“冷彤女士比上次见面时又漂亮了。”
“梁先生又逗我开心呢！”冷彤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让他把那半苹果也给梁晨。
“我是实话实说。”梁硕轻笑。
冷彤拢了拢头发。她今天穿了件水蓝色旗袍，淡雅中又带了种说不出的妩媚。“我这一把年纪了，只能越活越老，能漂亮哪去。”
“唉……”梁硕叹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实话没人信，伤心。”
“我信啊！”梁晨在一旁接过话来，“这有些女人啊，是经不起青春流逝。但有些女人呢，是能在岁月里沉淀的。越活越老没错，但也不耽误越老越美啊！“
“对对对。”梁硕立刻点头附和，“还得是文科生。同样的话，我这理工男就不会表达。”
“梁晨，感觉怎么样？”林博远没有参与几人的话题，而是趁着间隙，把花递给了梁晨。
可被关心的那个“病号”明显十分无奈：“林老板，算上电话电话微信慰问的。您是今天早上第十个这么问我的。但问题的关键是，我真的没有任何事啊！”
“就算没有事，检查一下也没坏处。”林博远温和地笑着，“省的那位林警官担心。”
梁晨再次扶额。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但就是逃不掉林珅的魔咒了。
她想起昨天他送她上救护车时的眼神，还有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梁晨，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这都哪跟哪儿啊就说定了！
他们说定了什么啊！
可当时那种情况，根本容不得她细闻。再然后，她就在冷彤的护送下被救护车拉来了医院。直到现在，也没和那个人联系过一次。
陈阳虽然被捕，但是后续工作还一堆。
法院一天不宣判，就等于案子没有了结。
她估摸至少三四天内，林珅都会忙得不可开交。正好，她这几天也不想见他。
外面这时有护士敲门，提醒梁晨九点钟去门诊楼那边做检查。
林博远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和冷彤告辞。
梁晨也没挽留，只和梁硕一起将两人送到门口。
临走的时候，林博远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对她说道：“对了，我新淘换了个杯子，有些叫不准。你回头来帮我看看？”
“好啊。”梁晨欣然点头。
“我先走了啊！”冷彤和她拉了下手，同林博远一起离开。
有护士推着摆满注射器具的车子从旁边经过，梁晨往旁边让了让，梁硕则直接转身回了病房。
“当初没选择爸爸的专业，你现在后悔么？”
“嗯？”梁晨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起这个，怔了一下。
梁硕偏头看向她：“你总帮林博远鉴别东西？”
梁晨摇头：“没有啊。”她察觉到梁硕态度变得认真起来，神情也不自觉跟着严肃，“就一两次吧。我也不是这个专业的。不过他有时候会和我讨论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淘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会和我交流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梁硕冲她笑笑，“你在茶楼呆着我不反对。但是他的生意，你就别跟着参合了。倒腾文玩古董的，再守规矩有时候也难免会越界。夹带些不该流通的东西，或者卖些心知肚明的假货……林博远生意挺大，接触的人也复杂。我怕你万一惹上麻烦。”
“我知道。”梁晨点点头，并不反对他的提议，“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而且他那人精明着呢。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同样也不会让我知道。”
…… ……
林珅从会议室出来，感觉整个人都是眩晕的。
昨晚抓住陈阳后，他们立刻进行了突审。倒是也没费什么事，对方对自己岑旭的身份，以及犯下的几起案件，通通供认不讳。然后就是连夜去指认现场，搜找凶器。这一通忙活下来，天色差不多也就亮了。再然后他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又被领导叫去开会。
这次的连环杀人，历时半年，凶手作案五起，其中一起杀人未遂。可以说是C市近年来轰动最大的案件。各个部门的领导早就被引起了高度重视。再加上昨晚闹了那一出劫持，又惊动了全城媒体。
如今嫌犯落网，总要对各方面都有个总结交代。
就是这交代的过程，让他有些不耐烦。偏偏又不能在领导面前吐脏字，着实憋得人胸口沉闷，喉头腥咸，险些走火入魔。
“唉……”林珅长长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电梯那边走。
会议室和三组的办公室隔了三个楼层。
重新走出电梯的时候，正好迎面碰见于强。对方显然早已经知道案件告破的消息，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林珅精神疲惫，懒得搭理，权当他是空气。两人擦身而过时，他听对方语气酸溜溜地开了口：“恭喜了啊，林大组长。这下副支队长的位置谁还能争过你，妥妥地囊中之物了。”
林珅眉心抽动，心头一阵烦躁。
他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于强一眼，神情中略带了几分蔑视和同情：“我不跟单身狗一般见识。”
于强万万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不由怔愣在当场。
而林珅则忽然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办公室里的味道经过一宿的发酵，变得十分经典。
林珅皱眉去推开了窗子，看着趴到桌上的几个人，没有出声。只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这次案子忙完了，他得抽出一个上午安排大家搞一次大扫除。顺便再给这里安装两个空气净化器。不然这种工作环境呆久了，早晚要得鼻窦炎。
门外这时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于檬抱着个文件夹，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见林珅也在，微微站正了身体，跟他打招呼：“头儿，你会开完了？”
林珅苦笑：“暂时开完了。”今天只是局里的会，顺便有分管政法的领导过来。
估计市里大领导，还有省厅领导，不久都会来过问。毕竟连续四起人命，这案子之前在省厅那边也挂了号。而加上凌霄玉那段悲情故事……让人唏嘘同情的同时，也多了不少可以给媒体渲染的卖点。
“你那边问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于檬摇头：“该说的一字不漏，不该说的半句也撬不出来。”说着，她走到林珅近前，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到他面前，“徐教授刚刚把我们撵出来了，说是要单独和陈阳谈一谈。”
说到这里，她皱了粥眉：“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帮他的人就是今晨武！”
林珅抬眸看她一眼：“可我们没有证据。”
“头儿……”于檬有些犹豫：“要不我们和上边申请，搜查今晨武的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