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珅抿唇沉默。
“头儿！”于檬语气有些激动：“植入在梁晨手机里的病毒，还有给那死给人发送照片时套号的木马。都不是陈阳一个面点师能够做到的！但今晨武是电脑高手。”
“你先冷静一下。”林珅冲她做了个稍安勿躁但手势：“你把相关情况想检方说明，批准搜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我觉得今晨武那里不会留有直接证据。”
“我们可以去调查当年那场车祸！”于檬眼神倔强，“陈阳当年车祸的时间地点，他都有交代。他之前不是和梁晨说过么，车祸是今晨武帮他处理的。就算他现在反口不承认。那么大一起车祸，交管局那边总能找得到蛛丝马迹。还有……”
“还有他整容的费用。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们去查自己来源，是不是和今晨武有关……”
“于檬……”林珅轻声打断他，叹了口气，“调查这些东西，我们只能证明今晨武和陈阳关系匪浅。依然无法证明他给陈阳作案提供便利，甚至就是他的同犯。毕竟给人处理车祸，和出费用整容，都并不触犯法律，不是么？”
于檬哑然。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过了会儿又不甘心地说道：“那……就这么算了？让他逍遥法外？头儿，只要是做过的事情，就会存在痕迹。这还是你说的。我不信找不到证据！”
然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林珅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王健打来的，声音里同样透着疲惫：“头儿，技术部门追查到，除了何蕙之外。之前四起案件，差不多每次案发前，交管部门的系统都有被人入侵过的痕迹。对方是个高手，完美的突破了防火墙，而且没有留下太多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刻意回头去查，根本不可能发现。天长日久，数据一清理，就等于没有了。”
林珅眸光闪动：“能继续追查下去么？”
王健默然半秒：“很难。连那位沈专家都这么说。”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不过那位沈专家还说了，他喜欢挑战高难度。”
林珅“嗯”了声。听筒里这时响起提示音，又有其它号码打了电话进来。他正准备和王健打声招呼挂断，办公桌上的座机紧跟着响起。
于檬伸手去接，只“喂”了两声，便将话筒递给林珅：“头儿，徐教授。”
林珅用另一只手去接，放在耳边听了几秒，骤然松了口气。
那边王健的通话还没有切断。他笑了声，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了愉悦：“你们那边不用查了，今晨武自首了。”
…… ……
兰鑫花园马路对面的小区是前几年新建的。
不管是屋内格局，还是小区环境，都比那边高档了许多。
梁硕选的这套房是个小高层的六楼。不高不低，既不影响采光，也不耽误爬楼梯。一旦电梯坏掉或是停电，不用愁出门。
室内是精装修过的，两室两厅，卧室阳台还带了个飘窗。上一任房主也才买下不久。然后没住上半年，就全家移民去了土澳。之后也没出租，一直空到现在。
梁晨对这处房子倒是很满意。转悠了一圈后，脑袋里已经自动开始盘算着怎么布置了。
见她满意，梁硕倒是比自己买了房子还开心。识相地奉上一张余额不菲的银行卡，作为她布置新家的赞助。
梁晨也没跟他客气，欣然笑纳后请他吃了顿麻辣烫以表心意。
梁硕这次是来出公差的。结果假公济私陪她转悠了一天。
吃完饭后，他再也挤不出时间陪她。将梁晨送回家中后，自己回了酒店。
梁晨早上出门的时候，都会把窗子打开通风。结果两天没回家，屋子里被吹了一层灰。
她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去厨房拧了抹布，从头到尾擦了一遍桌面，又拎了拖把出来拖地。
活儿干到一半时，她想起林珅之前帮她收拾客厅的事情。然后便下意识转头看向那张沙发。
那一次……他把她扑倒在那上面。说什么权宜之计，都是借口。其实就是存心想占她便宜吧。
梁晨忍不住一阵燥热，走过去打开了墙边的立式空调。
冷风很快充斥了整个客厅。她所有的思绪也跟着一点点冷却下来。
梁晨拖地的动作停顿，下一秒忽然将拖把随手一扔。转身回了卧室。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从她回来就处于开机状态，里面播放着古风歌曲。
她晃动鼠标，等到屏保图案消失后，输入密码。
桌面是一张宠物猫的照片。梁晨点开D盘，犹豫了几秒后，找出了一个设置隐藏的文件夹，点开……
只一个PDF文档存储在其中：8·23宁海市特大文物走私案。
她盯着那几个字，瞳孔微微放大。
几秒钟后，梁晨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点开了那个文档。
纤长的手指触动左键，选择上方的工具栏。
一阵轻微的响动后，打印机开始工作。
寂静地室内，她耳畔忽然响起陈阳的声音：我知道，你也有秘密。
…… ……
今晨武的自首，让整个案件的完结出现了跨世纪般的进度。
他的确为陈阳作案提供了便利条件。金钱上的，技术上的，等等。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分布图，已经覆盖范围。
陈阳之所以从未在那附近的监控录像中出现过，全部都是依仗了他的帮助。
凌霄玉在自杀前提出和他分手，那是他就觉得事情蹊跷。然而因为公司出差，挽回女朋友的事情被耽误下来。等到回来时，得到的只有女朋友已经死去的消息。
那之后，他和陈阳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并且从未放弃过实施复仇计划。
“我的身体里住了只魔鬼，只有她才能让它平息下来。可是她们却杀死了我的天使……毁了我的人生……”
徐修鸿一直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眼神，狂热而又绝望。
“为什么要自首？”隔了许久，他才问出这句话。
今晨武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眼神渐渐浮现出茫然和哀伤……
“因为我毁了岑旭。她一直不希望岑旭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可是我却让岑旭变得比他父亲还可怕……”
说完，他缓缓抬手，将脸埋进了掌心。
徐修鸿没有听见哭声，却看见男人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警方的工作结束，只剩下移送审判。
然而在审判的前一天晚上，陈阳在看守所里畏罪自尽。今晨武则在一审当日，被查出肺癌晚期。一个月后，癌细胞大面积转移。他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
没有人知道，陈阳落网前的某个傍晚，他曾在梁晨家附近徘徊。
她和凌霄玉长得很像。但终究不是他的天使，而他所能做的，只是远远看上她一眼，去怀念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 ……
梁晨再次见到林珅，已经是陈阳和今晨武落网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那时他就在兰鑫花园闹套公寓的门口。房门被他敲了许久也没有回音，打了她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
正兀自郁闷着，楼下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那步伐节奏他很熟悉，林珅几乎不用伸头去看，就能够判断上来的人是梁晨。
她穿了一身半旧的运动服，长发盘在脑后，额角那里汗湿，看起来像是刚运动过的样子。
两人乍一看见对方，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紧接着，男人浓眉一挑，看着她笑了出来：“你这是大中午出去锻炼了？”
“啊？”梁晨没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啊。我没锻炼啊。”
林珅叹口气，翻出纸巾来，过去给她擦头上的汗珠。
骤然靠近的男人让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两人距离太近，梁晨甚至能够嗅到他须后水是强力薄荷的味道。清新，微微刺鼻。
“我……我自己来！”她急忙从他手里拿过纸巾，往后退了一步。
林珅也后退一步，给胆小鬼留出安全距离：“你吃饭了么？”
“还没有。”梁晨摇头，“你呢？”
“真巧。”林珅笑出一口白牙，“我也没吃。要不一起？”
“好啊。”梁晨伸手扇了扇风，很热的样子，“我先拿点东西。”说着从他身边挤过去，掏出钥匙开了房门。
客厅空旷又略微凌乱的环境映入眼帘的时候，林珅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你要搬家？！”
“已经在搬了啊。”梁晨边回答着，边走向自己原来那间卧室。
林珅抬脚跟上，发现这间屋子也空掉了。几个打好的行李包放在门边，之前的书架拆掉了，却没看见有木板材料。。
他惊奇地问道：“你房租到期了？还是因为何蕙不租了，找不到新室友合租？”
何蕙虽然苏醒，但是康复起来却很困难。她母亲给她办理了转院，把她接回老家那边照顾了。
“都不是。”梁晨吃力地抱起一个纸盒箱。
“给我！”林珅急忙上前，接到了手里。
她看了看，转身去扯拉杆箱的同时，和他解释道：“我哥在马路对面的小区给我买了套小房子。我以后就不用租房啦！说不定还能把另外一间租出去，自己当房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