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槿连心被封着嘴巴,呜咽出声,眼眸瞪大,惊愕的看着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的顾泽意。
苏皖儿手中的遥控器已经被顾泽意踢得远远的。
刚才那一瞬间,苏皖儿刚要摁下按钮,顾泽意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一脚踢倒了她,遥控器也随之掉落在另一边。
顾泽意蹲下身子,快速的解着槿连心身上的绳子,“别怕,我来了。”
槿连心呜咽着摇头,有泪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泽意抬眸,腥红的眼底倒影着她的哭影,才小心的撕开她唇上的胶带。
“顾泽意你快走,你别管我。“
“说什么胡话,痛不痛,我给你解开!”顾泽意看着她腕上的痕迹,心疼的放柔了动作。
死结,他担心把她的手腕拉坏,不敢随便扯断。
“哈哈哈!哈哈哈!”苏皖儿的大笑在空旷的房子里炸开,“你们情深不浅,我让你们做亡命鸳鸯!”
嘀——嘀——
顾泽意解绳子的手蓦然顿住,与惊愕的槿连心四目相对。
下一瞬,槿连心缩着身子躲开他,急切道,“顾泽意你快点走!你不能在这里!”
顾泽意僵硬的转过头,看到苏皖儿大笑着将遥控器扔了出去。
“哈哈!哈哈!你们终究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苏皖儿的脸可怖的裂开,“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伉俪情深,能不能感天动地,能不能活着出去!”
语罢,苏皖儿已经狂笑着推门出去了。
槿连心背后的定时炸弹开始倒计时,嘀嘀的响着。
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槿连心焦急的挣扎着,不让他碰自己。
“顾泽意我求求你,快走吧,我们两个不能都在这里,一生他还小,他不能没有爸爸!”
顾泽意额头上滑下大颗的汗珠,手上的动作未停,沉声道,“一生更不能没有母亲。”
手腕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他却不敢直接拉她起身,炸弹还绑在她的后背,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汗水越来越多,手臂上的青筋凸起,顾泽意侧眸寻找着,随即起身拿起旁边的铁片,再一次蹲在槿连心的身边。
槿连心下巴颤抖着,侧身看着他在后面拆着炸弹。
“顾泽意...”
“连心,你听我说,我们的时间还长,我会好好的追你,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就想想我们的一生,他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
槿连心咬着唇瓣,眼泪不住的滑落,终究只能咬着牙齿点头。
不多时,身后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他问,“连心,你信我吗?”
槿连心闭上双眸,紧紧的捏着手,修剪的圆润平整的指尖还是陷进了掌心的软肉中。
“信,我信。”
几秒后,她听到电线被割断的声音,声音仿佛很响,却又似乎无声。
半饷,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才缓缓睁开,入眼还是刚才的景物。
她侧身,看到身后满头大汗,恍然若接的顾泽意。
“成功了。”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间似乎堵着大块的棉花。
槿连心泪如雨下,双腿打颤,起身的瞬间又跌倒下去,抓着顾泽意的手臂不住的颤抖。
顾泽意揽着她的腰,沉声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了,我们回家。”
郊区人烟稀少,外面的天色渐晚,冷风落在脸上,有些阴森森的。
“你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是危险,却还是来了。
顾泽意揽紧了她的腰,声音微沉。
“因为...”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你们!你们竟然!”苏皖儿从旁边出来,惊愕的看着他们平安无事的出来,容貌尽毁的脸上充斥着恨意。
顾泽意收紧了手臂,揽着槿连心,墨黑的眸子微眯,危险的睨着苏皖儿,“早就警告过你,若是敢动她...”
“要我生不如死!”苏皖儿恶狠狠的打断他,咬着牙,恨恨道,“顾泽意,你对我还不够狠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会要你们幸福!”
槿连心腿跟还在打颤,只抓着他的袖口,轻轻的摇头。
她已经看到不远处的车了,还有他们的人。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阴冷的地方。
顾泽意见她冒着冷汗,拳头捏了捏,随即要将她抱起来。
槿连心轻阖着眼,余光晃着,蓦然一道银光入眼,她惊恐的推开顾泽意,下意识去挡。
顾泽意被她推的倒退一步,那道银光在他的眼角轻晃,苏皖儿的恶骂声在回荡。
不过一瞬,槿连心就被他紧紧的护在身后。
刀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入耳,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她的脚尖。
槿连心惊愕的涨了唇瓣,瞳孔瞪大,手指颤抖的抓着他的胳膊,肩上蓦然承受了他的重量。
“你们去死吧!”苏皖儿尖利的声音几乎刺穿了她的耳膜。
有眼泪从槿连心的眼角滑落,她慌乱的搀扶着脚步虚浮的顾泽意。
“顾泽意...”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喉间沙哑着。
顾泽意垂眸看着胸前的匕首,只剩下把手在外面,汩汩的冒着血,他撑着那处,喘息着,“没事。”
下一秒,却蓦然倒下。
“顾泽意!”槿连心扶着他一起倒下,抱着他的上身,看着他胸前大片的鲜红,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衣。
“不要...顾泽意,不要,”她哽咽的捂着,企图给他止血。
苏皖儿在她的身边被人制服,顾泽意的人赶来,却无人能处理他现在的情况。
顾泽意抬手想要擦干她眼角的泪,手指拂上去却染上了不少鲜血,越擦越多。
他气息减弱,声音也跟着轻了很多。
“别哭,连心,你不能再为我掉眼泪。”
槿连心摇头,抓着他的手指,慌乱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摆,想要给他止血。
“不会的,不会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顾泽意好几次想要擦干她的眼泪,却又没有力气,只能握着她的手,有些艰难的开口。
“连心,你听我说,你还年轻,一个人...带着一生不...不好过,要找一个...”
“不要,顾泽意!不要!”槿连心呜咽着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过要追我吗?你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吗?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不要,顾泽意,求你不要,你撑着,救护车要来了。”
“咳咳...”顾泽意无力的抓着她的手指,抚过她下巴上的眼泪,气息渐渐微弱,艰难道。
“连心,”有一件事他还未说,不能再有遗憾,“我...我从来...没有不要你们...你们母子。”
槿连心哭着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闻言,顾泽意却笑了,拉着压在他胸口的手指,放在唇边,深情的吻着。
“别哭,连心,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他难受的咳着,“不要哭,即使我...我不在了...”
“我...也会...”
“哥哥!”槿连心泣不成声,抱着他不住的颤抖,“你撑着,我们的一生不能没有家。”
那一声哥哥直入顾泽意的心尖,即使身体痛的麻木,心口却是暖的。
有眼泪砸落在他的脸上,晕开了那些血渍。
“哥哥,你还欠我一个婚礼,你不能有事。”
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侵透了槿连心的衣衫。
顾泽意难受的咳着,气息微弱,却还咬牙说着。
“连心,我...我爱...咳咳...”
槿连心将指尖放在他的唇瓣上,摇头,“不要说,我要等着你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这样,我不接受。”
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
顾泽意墨黑的眸子渐失清明,眼底模模糊糊看到她悲伤的容颜。
想抬手再摸摸她的脸,却再也抬不起,抓着她的手愈渐无力,终于沉沉的阖上眸子。
“不要!哥哥!不要!哥哥你醒醒,不要睡,求求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不要!”
警车的汽笛声在街上拉出长长的弧线,仿佛是哀鸣,幽怨、悲伤......
三年后。
墓园里,一大一小站在墓碑前。
清明时节雨纷纷,有丝丝细雨落在肩头,头上晶莹一片。
小男孩勾着女人的手指,小奶音开口。
“妈妈,下雨了。”
女人微微垂眼,唇角轻勾,若隐若现一个小酒窝浅浅的印着,她清丽的嗓音轻响,“嗯。”
“妈妈,爸爸离开的那天是不是也下雨了。”
女人慢慢的点点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柔声说,“那天的雨比今天的更大,”她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说。
“一生不喜欢下雨?”
顾一生摇摇头,“没有,妈妈的头发快湿了。”
槿连心只是弯唇笑,刚要牵着顾一生的手转身回去,手指就被小小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
顾一生仰头看着她,指着不远处说,“妈妈,爸爸来了。”
闻言,槿连心抬眸过去,视野里,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稳步而来。
他落定在她的面前,抬手抚过她额上的水珠,随即单手将顾一生抱起来,垂眼看着墓碑前的海棠花,柔声道。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自己先来了。”
槿连心挽着他的胳膊,笑,“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来看看爸妈,我怕迟到了。”
“爸爸,妈妈很爱爸爸,所以爱爸爸的每一个家人。”顾一生的奶音轻响。
顾泽意倾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揽过她的肩膀,一家三口往山下走。
一步一个脚印,都是幸福的印记。
三年前,顾泽意从鬼门关出来,终于实现了槿连心所说的要站在她的面前说那一番话。
他欠她一个婚礼。
也终于圆满。
南城流传着一段佳话,顾家时隔三年再一次迎娶当年的太太,中式的婚礼轰动全城,却只有亲近的人看到——
顾泽意是怎样虔诚的掀开她的红盖头,深情的亲吻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