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连心只是弯唇笑,刚要牵着顾一生的手转身回去,手指就被小小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
顾一生仰头看着她,指着不远处说,“妈妈,爸爸来了。”
闻言,槿连心抬眸过去,视野里,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稳步而来。
他落定在她的面前,抬手抚过她额上的水珠,随即单手将顾一生抱起来,垂眼看着墓碑前的海棠花,柔声道。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自己先来了。”
槿连心挽着他的胳膊,笑,“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来看看爸妈,我怕迟到了。”
“爸爸,妈妈很爱爸爸,所以爱爸爸的每一个家人。”顾一生的奶音轻响。
顾泽意倾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揽过她的肩膀,一家三口往山下走。
一步一个脚印,都是幸福的印记。
车上,顾泽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纸巾轻柔的擦着槿连心鬓角的水渍。
槿连心自己拿了几张纸转身递给顾一生,“一生,来,妈妈给你擦一擦。”
顾一生乖乖的伸着脑袋过去。
下一秒,顾泽意已经从旁边拿了毛巾扔到后座,说,“自己擦。”
“噢!”顾一生也不恼,习以为常的自己拿着毛巾罩在脑袋上,熟稔的擦着自己的小脑袋。
槿连心一巴掌拍在给她擦水的手上,嗔道,“你管管儿子!”
顾泽意轻笑了一声,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长发,“我只管我老婆。”
槿连心笑着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一拳,随即打开前面的抽屉要拿东西,蓦然看到里面的盒子。
是戒指盒。她弯着眉眼,想起当年。
三年前,顾泽意从鬼门关出来,终于实现了槿连心所说的要站在她的面前说那一番话。
他欠她一个婚礼。
还记得那天,病房外,她完全是靠着槿连城才能在外面站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他活着出来。
第一次,槿连心看到躺在床上血色全无,毫无生气的顾泽意。
从前,都是他守着她,等着她醒来,这一次换成她来等待,每天祈祷着他早日醒过来。
苏皖儿的匕首刺的很深,在胸口上,伤到了心脏,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在顾泽意昏睡的第五天,孩子也跟着生病了,槿连心无奈回去出去了一趟,带着孩子去了儿科处。
再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却没有人。
当时吓坏了她,孩子直接放在病床上就跑了出去,在门口遇见了槿连城,抓着他的手问。
“哥,顾泽意呢?他人呢?”
走之前病房里还有人,左昊宇他们还在,她就带孩子去做了个检查回来,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顾泽意浑身都还插着仪器,突然不见了人影,她不得不乱想。
急切的抓着槿连城的手,在他的手腕上落下几道痕迹。
槿连城咳了一声,也跟着狐疑的问,“他不在病房吗?”他给她看了眼手里提着的东西,说,“我刚才买东西去了。”
槿连心整个人都慌了,丢开他的手就转身要跑去找人。
手腕被槿连城抓着,她转身焦急道,“哥,我去找找他。”
“你去哪找?”槿连心不急不徐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昏睡着你觉得他能去哪?”
一句话把槿连心问住了,能去哪?
她也不知道他会去哪?
槿连城从袋子里拿出小梳子,在她的头上划拉一下,还没有开口,就被推开。
“哥,”槿连心抓着他的手停下来,吸了口气,压制着心底的惶恐,开口道,“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慢条斯理,我不能想象他是去了哪里!”
如果是被医生带走了,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不会很好。
槿连城看着她眼角的红意,于心不忍,轻声说,“没事,医生带他去检查了,不要担心。”
他心疼的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能感受到她的颤栗。
下一秒,槿连心已经推开他往另一边跑去,身后孩子开始哭起来,槿连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进病房去抱孩子。
尽头,检查室的门半开,槿连心门都没敲就推开。
“医生,顾泽意他怎...”后半句话梗在喉间。
槿连心推门的手僵硬着垂下,茫然的看着里面的场景。
左昊宇,萧陌安,萧陌辰,江玓,甚至是孩子们,都在,就是不见医生,房间也并不像是哥检查室。
乍一看,竟然觉得有些浪漫。
“你...你们...”她刚开了口,挡在前面的左昊宇优雅的侧身让开了位置,其他几个人都纷纷让开。
视野打开的瞬间,槿连心看到了最后面的顾泽意。
他捧着一束鲜红的海棠花,款款而来,脸上还没有多少血色,却步伐沉稳,落定在她的面前。
虚晃的那一瞬间,槿连心下意识想要去搀扶他,却又被挡回。
“连心,”他握着她伸过来的手,气息不太足,柔声说,“你忘了,我不但欠你一个婚礼,还欠你一个求婚。”
第一次,他们的开始很仓促,结束的很荒唐。
那个时候的槿连心什么都不求,只要他开口,她马上就点头,不需要哄,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哪怕是如今,她依然是这样,却不得以包裹着自己的心。
顾泽意揉着她的指节,一字一句,“连心,我想做你后半辈子的依靠,想陪你一起照顾孩子,想给你一个家。”
有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手指上微微使力,抓住了他的手,抿着唇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连心,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槿连心无声掉泪,看着他额上渗出的汗,忍下想要打他的冲动,恼声道,“你疯了吗!这话什么时候不能说!”
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身体都还不能承受的时候就这样折腾自己。
闻言,顾泽意笑了,从海棠花上拿出戒指盒,打开,深情道。
“连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着他已经要单腿下跪了,槿连心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脱口而出,“我愿意我愿意!你给我起来!”
她几乎搀扶着他的身体,泪如雨下,气恼却小心翼翼的垂着他的肩膀,哽咽着,“你干什么!你是要吓死我吗?”
她哭着,顾泽意笑着,单手搂着她,揉着她的脑袋。
等她哭够了,才把花递给她。
槿连心看着大束的海棠,抬眸问他,“为什么是海棠?”
曾经,他甚至不允许她碰一下,如今,求婚,却用他觉得最神圣的海棠花。
顾泽意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深情道。
“家里的昙花我等不到开,迫不及待想要让你只属于我,”他贴着她的耳朵,“我想,母亲应该也会很高兴。”
有眼泪顺着她的鬓角落在花上,娇滴滴一片。
顾泽意恢复的很快,顾一生的感冒也很快好了,一家人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出院。
婚礼定在春季,冬天一过,是个希望的季节。
顾泽意很慎重的翻了很久的书,才定下一个良辰吉日。
这一次的婚礼没有媒体,没有不相干的人,只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全场都是祝福声,也再没有那些恶意的镜头对着她拍拍拍。
婚房里,槿连心有些紧张的揪紧手指,伸着脑袋往门边望。
“安安,你们把鞋子藏在那里是不想我嫁出去吗?”
萧陌安拍了拍手,笑着道,“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得手,得让他好好找找,要让他知道,想要娶我们心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槿连心秀眉轻蹙,弯着唇角,眼底流露出深情,轻声道,“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唉,你这还没有嫁出去呢!怎么就开始护上了,”萧陌安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将她耳边的发绕了绕,开口道。
“想想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没少为难我们家昊宇啊!”
槿连心被她故意肉麻的语气逗笑了,想着那个时候也觉得好笑。
正是她失忆的时候,虽然对他们都没有印象,熟悉感却是从心底生出的,作为伴娘,她可是好好折腾了左昊宇一番。
江玓也随即坐在她的另一边,将她的红盖头整理好,温声说,“姐姐是过来人,对于男人,一定不能惯着。”
槿连心只是弯唇笑着,唇角的笑意漾开,幸福的冒泡。
她的婚礼并没有什么伴娘,萧陌安是已婚,不可能再做什么伴娘,索性就没有伴娘,只有亲友团。
红盖头落下,槿连心只能听见外面的哄闹声,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萧陌安那些刁钻的问题。
找鞋子的时候,槿连心是真的捏了把汗,盘在长裙里的腿碰到了冰冷的触感,正想要提醒的那一刻。
脚背碰到了他粗粝的手指,他磁性的嗓音落下。
“心儿,从今以后,你就是顾家的人。”
盖头掀开的那一刻,她对上他深邃迷人的双眼,她弯着唇角,轻阖着眸子,只剩下唇角的温度,缠绵迷醉。
终于圆满。
南城流传着一段佳话,顾家时隔三年再一次迎娶当年的太太,中式的婚礼轰动全城,却只有亲近的人看到——
顾泽意是怎样虔诚的掀开她的红盖头,深情的亲吻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