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今朝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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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希望去一趟西藏雪域高原,去一趟圣地—布达拉宫。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至少存在了五年,甚至更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布达拉宫会有这么深的情结,在这绝大部分人都热爱繁华,追逐功利的年代里,我竟然想去这么一个充满禅意的地方,甚至想在那个地方完成这一生。

今天我义无反顾的去了,和我谈了六年的姑娘给我留下了一句:“我们不合适”,就这样走了,没有征兆,没有前言地走了。于是我打算坐一列普快,晃荡晃荡的走去西藏布达拉宫,车要慢,我可以看遍一路的风景,走上布达拉宫,仰望天空,眺望远方,就可以解脱了?我猜想应该会的吧。

我学着身边同龄人经常说的,人生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也要随心一次,吃完早饭,我便买了一张前往拉萨的普快车票。时间是明天早上七点三十五分。不用转车,我喜欢。要坐将近四十八个小时,我喜欢。票价四百多,无碍,说走就走嘛,怎么可以心疼钱呢?更何况拉萨布达拉宫是什么地方?圣城。提钱那是对它的亵渎。可能很多人会有疑问,为什么我不买机票呢?那不是更快?原因太多了。首先是因为我一直觉得火车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哪怕所有人都告诉我飞机的安全系数最高,但是还是改变不了我自己的看法。其次是因为我觉得火车和旅行更搭配,你可以想象一个画面,背一个背包,戴一个耳机,搭载的是绿色车厢的火车,不快也不慢,那种画面闭上眼就是一种享受。再者是因为绿皮车可以遇见更多的人,听到更多的故事,也许还能交一两个朋友。

距离明天早上的发车时间还有二十个小时,但是内心的激动已经按耐不住,仿佛是去见一个许久未见的情人,又或者是回到一个自己阔别已久的故乡……此去必然是要呆十天半个月的了,但我坚持脑海中的画面,只拉了一个箱子,东西太多,总感觉失去了意义。几套换洗衣服,一个充满电的充电宝,一个耳机,一个水杯,口袋一个手机,包里再来一个手机。我的母亲看见我在收拾东西,问我要去哪,我轻松的告诉她:“我明天去拉萨了,玩个十几天再回来。”母亲喃喃自语:“去那里干什么?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还没离开过我,怎么一下子跑那里去……”哎,我的母亲啊,总是絮絮叨叨的,总是觉得我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知道我是心里有事,但是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说出来。我还是这样收拾着我的东西,她还是一边拖地,一边絮絮叨叨。

晚上父亲工厂上班回来了,他在服装厂上班,一年到头都是穿着工作服,身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线头,胡子拉碴的,穿了一双解放鞋,那双解放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起码穿了两年了,进门前咳了一口痰,往外面地上一吐,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往身上拍打着。也许即是拍打身上的灰尘和线头,也是拍打去一身的疲惫吧。这句话脑海中一闪出来,我感觉我真的是个文艺青年,那些油腻的哥们跟我真的比不了。仿佛就是古代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永远追逐的是孔孟之道,圣贤之德,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父亲本来有些轻松的脸,看见我时瞬间变了,不过我也习惯了,小时候我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寄托着他的理想与希望,但是现实给了他一个大耳光,越长大越对我失望,直到现在,他已经不搭理我了,觉得生我养我是他愧对了列祖列宗。而我的母亲呢?她疼爱我,一直以来都疼爱我,甚至我都感觉到了溺爱,但是她也对我失望,可她的失望很少在日常中表现出来,不过听见她晚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我就知道她失眠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体重不过百……但是我真的有我的理想生活,我要追逐自己的人生,超越俗人的看法,所以我觉得我的身体里面住着两个自己,一个同情父母,另外一个觉得他们是我的绊脚石,他们不懂我,他们的思想太落伍……

去西藏这件事情其实我是有点忐忑的,虽然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絮絮叨叨让我不要去,然后希望我务正业,好好的找份工作,不要整天脑子里想这想那的,心比天高。但是说实话我更害怕父亲,从小到大都怕,虽然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但是我感觉我这是与生俱来的害怕,小时候他的一个眼神就让我不寒而栗,到现在还是一样。但是在我的理想生活面前,我也要硬着头皮上,哪怕他打死我,把我逐出家门也好,我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果不其然,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跟他提了一句,猝不及防间,父亲双手将桌子一掀,“啪”的一声,给了我一个耳光,我的母亲和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母亲直接吓到瘫坐在地,脸色苍白,身体有点哆嗦,而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眼泪想流,但被我极力控制住了,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被父亲打,可能是积压已久的失望吧。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勇气去面对,这是我的理想,我的梦,路再坎坷,我还是会坚定不移的去追逐。

父亲一只手指着我,是打算说点什么,但又好像心力交瘁无话可说,转而将手指向母亲,略带哀求或是哭腔:“你是生了个什么东西,我说了让他滚出去,是你舍不得舍不得,你们一起去死了算了,我都要被你们给气死,这个不肖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列祖列宗,风水是到尽头了吗?……”母亲一个人在那里哽咽,收拾被父亲打翻在地的一桌子饭菜。后来我就不知道怎样了,回到自己房间,为自己明日的旅行做最后的准备。感觉自己并没有被晚上这一耳光影响太久,兴奋与期待差不多是满怀,因为我告诉自己,父亲和母亲是一个没有文化的旧社会,他们不懂什么叫做理想,什么叫做追逐……他们只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人要为生活努力,买车买房,受人尊敬。那一晚,我没睡着,因为亢奋。父亲和母亲也没有睡,一个就那样坐在那,一个在那不停的抽烟,烟配酒,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他跟往常一样,买了一瓶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