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安静,混乱。
这两者与不安夹杂,竟然生出一丝镇定。
际犹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微微侧头,向来者询问,“人在哪儿不见的?”
跪在门外的小厮惶恐万分,“回君上,是去往青州的途中,突然冲出来一群黑衣,将公主掳走的。”
际犹蹙眉,想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竟然带了点戏谑。
“哥哥你说,连本君派去的暗影都能躲过的,还能有谁?”
蝴蝶兰。
但晏君卿摇头,谨慎回答,“不会。她虽有意夺权,但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凉州和君上,没理由对公主下手。”
“可哥哥别忘了,今日朝堂上支持际离的那群大臣,”她撑着下巴,疼痛竟然让她又生出一丝倦意,但眼里明显是闪着光的,“对于失势的蝴蝶兰来说,那是多好的依靠。”
晏君卿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再问,“君上要如何做?”
如何做......
外头阳光正好,暖意扑洒在人身上正感倦意。际犹伸了个懒腰,笑地灿烂,“天气这么好,也该出去活动下筋骨了。”
02.
墨棐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还不见醒,期间似乎被梦魇住,满头大汗,并不安稳。
素卿在屋里紧张地踱步,想着去问问,却不知道该找谁。
流莺和纳溪晨起出门之后便怎么也不见回来,她正焦急地时候,却听外头有人进来通报。是蝶国那位女帝来了。
际犹带了些药材,让人一一摆在桌子上核对,整个房间瞬间被不可名状的苦味充斥,辣的素卿直咳嗽,连话都说不完整。
际犹示意她起身,凑近去瞧了眼墨棐,脸上并未有任何反应。
然后叫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素卿在屋里。
素卿不知她要作何,身边又一个亲近的也不在,难免心里发怵。看向际犹的眼神中除去感激,也只剩戒备。
反观来者,竟然能悠闲自得地摆弄窗前的花,片刻才同她说话,“本君听闻你甚是喜爱灯笼花,但是如今看来,你并不擅照料花卉。”
“小女子并未见过灯笼花...”
际犹闻言转过身来看她,惊奇地笑,“你说你没见过?”
素卿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斟酌了下言语,回答,“若在梦里,也算见过几回...”
这下际犹便笑地更开心了,但却令素卿莫名感到毛骨悚然,越发不敢跟她对视,头几乎要埋在胸膛里去。
“莫怕莫怕,本君只是觉得稀奇,”际犹好不容易止住笑,扶着窗棱低语,“原来你还没有想起往事,倒是本君多嘴了。”
那日她来看到墨棐袖中的灵扇,还在诧异,堂堂大殿下竟然敢收戾气如此重的东西做法器,但是若联想到千百年前天界的那处趣闻,一切倒也不难解释。
素卿不懂她的话,眉间微微蹙起,极力思索自己到底遗忘了何事。但平平无奇的一介凡人,更何况前十几年都被关在府中并未涉及世事,哪来的不能告人的过去。
“就当是本君多嘴了,既然大殿下不想让你想起来,自然有他的良苦用心。”
话是这么说,但素卿也不傻,立刻就发现对方话里的深意。但她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关于墨棐的,她便更难控制心绪。
“君上可否告知小女究竟忘却了何事?”
际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摇摇头,吊足了她的胃口,“既然是你与大殿下的事,本君作为外人也不好多嘴。但既然你想知道......”
她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道,“那本君便破例让你去瞧瞧。”
素卿不解,“瞧什么?”
“外人只知蝶国往生石,却不知这块灵石被封印在往生镜中,”际犹向她招手,示意跟上来,“往生镜可观生死,知未来,探过去。”
“里头肯定也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两人拐出长廊,际犹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人,笑,“且随本君来。”
走了不远处,却听不见身后的动静。际犹纳闷地向后瞧,发现她正站在入口处,半步未挪。
于是再次喊,“等什么,还不快跟上本君。”
素卿略犹豫地开口,“君上为何愿意帮小女子?”尤其是前几日还不给好脸色的人,怎么可能说亲近便如此亲近。
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千万不能跟着进去。
际犹好笑地咬了下嘴唇,心道:看来这凡人也不傻...
“不是你自己想知道的吗。若你信不过本君,那此事便作罢,全当没有提起过,”际犹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她,“但机会只给你这一次,下回可就难碰见本君如此好心的时候了。”
到底是相信她冒险一试,还是甘愿憋着满心疑问继续下去。
际犹心底突然涌上来一丝紧张,眼睛动也不动地盯住素卿的动作——真想看看她到底如何选择。
她很快便做出了抉择,“好,我去。”
计谋得逞。
际犹甚是满意,将人带进了阁楼。
这方已经许久没有人进了,到处铺着厚重的灰尘,素卿用衣袖捂着口鼻随她上了木梯,“支呀”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甚是可怖。
偌大的阁楼只放了一台铜镜,破旧不堪,甚至连镜面都已经布满划痕。实在难以跟她方才幻想的神器相连接。
际犹向她歪歪头,道,“可真的想好了?”
素卿从她的语气中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得逞后的狡黠,恐惧地往后挪了几步,踌躇道,“不会有性命之忧?”
“自然不会。”
“那小女子可否问问,君上为何要帮忙?”
际犹不耐烦地回答,“方才你已经问过了。”
“但君上并未说实话。”
素卿紧张地拽住裙角,但话一出口,已经没办法再反悔了。
际犹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难免愣了会儿,不可思议地开口,“你是在指责本君多管闲事?!”
“不敢,”素卿紧张地口干舌燥,手心不住透着冷汗,但却并不影响她继续“胆大妄为”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小女子只是个凡人,与神做交易,还是先弄清各自的底牌比较好。”
“就算你弄清了又如何,本君若想动手,还能留给你反抗的机会?”
“自然不会,但小女子还是想死得明白些。”
际犹细细打量了下眼前毫无畏惧之意的女子,越发觉得有趣,她活这么大,竟然在一个凡人身上见到了“骨气”二字。
真是稀奇。
她这样的态度,若自己再遮遮掩掩,反倒与背后搞些小动作的人一样了。
际犹收敛起玩笑,一本正经道,“本君要与你做场交易。”
不允许反抗的交易。
素卿自知逃不掉,只有接受,“君上请讲。”
“际离公主被梦州的叛贼掳了去,本君需要你们三人去梦州打探其下落。”
素卿大惊,“公主殿下怎么的会被掳去梦州?!一处在南方一处在西方,难道...”
是凉州有了细作。
这也难怪第一日入宫时将他们分散开,原来不是戒备他们,是戒备会有细作趁机混入。
她如此聪明,倒是际犹没想到的事情,眼里也多了几分赞赏。
听她继续道,“君上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心思,为了公主殿下,小女自愿前去。”
刚夸了她聪明,下句话就让人失望了。
际犹叹口气,道,“这只是本君让你拿来搪塞流莺他们的说辞。你要做的,是回来之后替本君入趟往生镜。”
素卿瞧了眼那面破烂不堪的铜镜,疑惑,“为何要等回来?若是君上着急,现在便可进入。”
“本君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你只需照做便是。”
素卿答应,反问,“那君上要拿什么跟小女子做交换?”
“墨棐,”际犹笑,“待你归来,本君保证还你个健健康康的狐族殿下。”
打蛇打七寸,她倒真是会抓人的痛处,捏住了素卿的弱点,任凭她有再多的小计谋也无处施展。
素卿只有乖乖任由摆布地份儿,“一言为定。”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