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卢文文之死
准新娘卢文文遇害了,她死在自己当新娘的新房里。卢文文死得很惨。北方入秋的季节,草木刚刚泛黄,她穿了秋裤,还有一条紧身外裤,两条裤子都被褪下来。现场的情景告诉破案的人,她是被先奸后杀的,下体被锋利的刀具剜了下去,在那里形成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一件羊毛衫被掀到了头顶,露出白花花的胸乳,两只乳房都被利刃刺透,伤了心脏,血水在伤口里汪着。
卢文文是大白天在家里遇害的,新房位于县城的东南角,那里是一片居民区,是平房,为了结婚,收拾过,刷了新漆,很新鲜的样子。院外有一个小门,半人高,十几步的一个小院。那天下午,卢文文在自己的新房里缝新娘的被子,两床新被子印有大红的喜字,喜庆、鲜亮。再过三天就是文文大喜的日子了,她在为自己的婚事做着准备。
县城不大,平日里住着大几万人口,以前这里是全县最热闹的地方,十里八乡赶集的、进城的,都把县城当成大城市。这几年,许多人都去南方城里打工了,许多县城里的人,也不甘寂寞,呼朋引伴地去了南方或者大城市里去寻工作,县城一下子就冷清下来,少了热闹,多了宁静。因为人渐渐地少了,刑事案件一下子也少了。偶有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报案人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做了记录,回去等消息。有时案件能破,有时石沉大海。或者街头有斗殴的,你死我活的样子,只要有人喊一声“警察来了”,斗殴的人便鸟兽散了。
杀人的案件,县城的人很少听见,最近几年似乎也没发生过这样的案例。小县城瞒不住事情,尤其这种很黄很暴力的事件。事发当天晚上,关于卢文文被强奸被杀的消息便传遍了县城里的大街小巷,甚至全县的四乡八镇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卢文文的死,牵出了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卢国正。卢国正许多人都认识他,即便不认识也知道他的名字。高个,方脸,说话粗门大嗓,为人豪爽,这些都不是他出名的要素,众人都知道他,因为他是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还有他的一身豪气。在县城里他也算是有头脸的人。
卢国正的老家在山东,爷爷那一辈闯关东来到了此地,一晃也是三代人了。虽然卢国正生于斯长于斯,但他一直念念不忘老家山东梁山。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梁山好汉卢俊义的后人。卢国正最爱读,也是读得最全乎的一本书就是《水浒传》,因为卢俊义,也为那些梁山好汉。自己姓卢,爷爷又是从梁山出发流落此地,他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自己就是好汉卢俊义之后。
小县城里有许多山东人之后,许多人的奶奶都是小脚,口音自然还是山东人的乡音。卢国正每逢有聚会,每逢有新人在场,酒过三巡之后,他都要论下前三代的出身。只要对方说老家也在山东,卢国正便啥也不说了,给对方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端起杯子喊一声:“老乡啊。”然后一口喝干了,两眼潮潮地望着对方,已把陌生人当成了亲人。因此,卢国正的豪爽也是远近闻名的。他一直把自己称为山东大汉,他的个头和身材也的确可以用大汉来形容。他当过兵,复员回乡在派出所当警察,后来调到刑侦大队,先是当警员,后来当中队长,又当上了大队长。他的名气和地位在县城里也与日俱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很少穿警服,一到秋天,他就穿一件皮衣,不系扣子,敞着怀。因为腿长,走起路来支腿拉胯的,动作和样子就很夸张。腰里别着的枪不时在衣服里露出来,他的样子很潇洒,也很张扬。
一些小偷和一些不法分子,见了卢国正或者在审讯室里见到他,早就不寒而栗,从心理到身体已经缴械了。卢大队长很有名头,很有威风。
县城里所有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卢国正头上动土,用这么凶残的方式把他二十四岁的女儿奸杀了。
认识卢文文的人都知道卢文文很漂亮,一米七零的个头,继承了父亲的身材,长腿细腰,圆脸大眼睛,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护士学校,毕业后在县城一家医院里当护士。卢文文这长相和家庭,在当时的小县城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了。追求她的人,成群结队。
未婚夫是卢国正钦点的,就是刑侦大队的方晓明。方晓明那一年二十有七,到刑侦大队工作已有几个年头了,是卢国正认为最有天性当警察的好苗子。方晓明警校毕业,当初卢国正去警校选人,在几十人的队伍中,他一眼就看中了方晓明。方晓明站在队伍中,样子更像一名军人。他走到方晓明面前,拍了一下方晓明的肩膀,方晓明纹丝不动,腰杆还向上挺了挺。他望着他的眼睛,方晓明的目光是坚定的,泛着机智和灵活。他问了方晓明的名字,又到学校把方晓明档案调出来,父亲那一栏里方炜的名字,让他警觉起来。
卢国正当兵时,他有一个班长名字就叫方炜。在新兵连时方炜带过他,到了连队还是方炜当他的班长。但方炜班长在他记忆里是邻县的,方晓明的家庭地址却是本县的。此方炜和彼方炜的关系让他疑惑。
那次离开警校之前,他把方晓明叫到了自己的吉普车里。他没头没脑地问:“你爸是哪个方炜?”
方晓明的目光跳跃了两下,头低了一些道:“我爸牺牲了,在珍宝岛。”
卢国正差点惊叫出声。
此方炜就是他的老班长。
老班长牺牲在珍宝岛那场突发的战役中,卢国正参加了那场战斗,他在班长方炜的带领下和突发的敌人展开了一场遭遇战。班长方炜中弹了,在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把班长背下阵地,肠子拖在脚下,当他和卫生员帮助班长把肠子塞到腹腔时,方炜已经快咽气了。方炜无力地握住卢国正的手道:“小卢,我不行了,有机会去我家……看……看……”他大叫:“班长,班长……”方炜歪了下头,吐出口气,白着脸再也没动。他清楚地记得,方炜班长是半睁着眼睛牺牲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他复员的时候仍记得方炜的话,去他家看看。他和几个战友在复员后去了方炜老家。在邻县的一个镇上,他们在烈士之家的门牌指引下,找到了方炜的家。家里有方炜的妻子,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那一次,他和战友们一起,把复员费都拿了出来,留给了方炜的妻子和孩子。方炜年轻的妻子抱着孩子,一直在流泪,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这两个字。
那天他们流着泪离开方炜的家门,几年后,这些复员的战友又相约着去了一次方炜的家。“烈士之家”的门牌已不见了,住过的房屋已换成了新面孔。他们打听了邻居,邻居告诉他们,方炜的妻子带着儿子改嫁了。他们落寞地离开。不曾想到的是,二十年后,他和方炜的儿子又一次不期而遇。
他站在吉普车外,扬起手臂用力拍了方晓明的肩膀,铿锵地道:“毕业了,你跟我走。”
方晓明的目光又跳跃了一次。他拉开车门,坐在车里冲方晓明说:“我和你爸是战友。”
一个月后,方晓明到刑警大队报到,方晓明成为了他的一名新警员。那一年,女儿卢文文刚上护校。
三年后,卢文文毕业前夕,他把方晓明带回家中,冲女儿文文说:“这是方晓明。”从那会,女儿和方晓明认识了。两人经历了一年多恋爱后,选定了金秋的十月作为他们结婚的日子。
离十月一号还差三天,卢文文在自己的新房里遇害了。
漂亮文静的卢文文,在县城医院刚工作一年,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是个懂事、工作敬业的好女孩,未婚夫是一名刑警,这对恋人在县城里绝对是绝配,让人心生羡慕。正当两人好事将近之时,却发生了惨案。
一时间,各种版本在民间流传,说得最多的版本是:刑侦大队长得罪人了,这是有人在报复。对卢国正无法下手,只好对他女儿实施了这种残忍的手段。
卢国正在复员回家那一年结的婚,爱人是工厂里一名工人,当时被称为厂花。第二年便生下了卢文文,后来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叫卢娇娇,都是女儿。
卢国正是第一个到达凶案现场的,一米八多的卢大队长当即晕倒在了现场。赶来的救护车没能拉走女儿,却呼啸着把他送到了县医院。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之后,他醒了过来,随之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扶着床坐在那里,手拧着床头嘎嘎作响。老伴徐玉珠被送进医院时,他冲医生说:“把人看好了。”他还伸出手在一个医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又回到了凶案现场,那里已拉起了警戒线,几辆警车亮着警灯在闪烁着。他没再进现场,看着警员们表情严肃地忙碌着。他背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从兜里掏出支烟点燃。他看见了方晓明,蹲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他走过去,方晓明一直低着头,看见了他那双皮鞋,叫了一声:“爸。”有两滴泪砸在他鞋上。方晓明自从和他女儿好上,私下里他就改口了,一直叫他爸。
他每次见到方晓明,都下意识地想起老班长方炜。后来,方晓明和方炜就成了混合体。他内心早就把方晓明当成了女婿和亲人。
此时,他狠命地抽了几口烟,把剩下的半截弯腰递给方晓明。方晓明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却没抽,手一直抖着。
他看见两个警员抬着担架,担架上的文文被一张白床单盖着抬上了救护车。车门被两个警员关上了,有一个警员坐到了救护车的副驾上,救护车亮着灯,并没有鸣叫,默默地开走了。
另一个警员拆掉了警戒绳,还有几个警员站在新房的门口,他们有人手里拿着相机,有的拿着记录本,小声地说着什么。
他弯下身子把方晓明拉起来,也许是蹲久了,方晓明摇晃了一下,一个女警员过来扶住方晓明的一只胳膊,向一辆警车走去。所有人都低着头,一副对不起大队长的神情。
卢国正扫了一眼现场,走到女儿新房门口,把门带上。低吼一声:“收队!”
所有人有序地坐上警车,远处是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卢国正突然把警车的警报器打开,凄厉的警报声打破宁静。车队驶离了现场。
卢国正的家已经变了天。
老婆徐玉珠躺在床上,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二女儿卢娇娇从学校里赶了回来,用尽各种招数安慰着床上的母亲。孩子没有更多的办法,只是手握纸巾一遍遍地给母亲擦泪,地上扔了一片纸巾,徐玉珠的眼泪还在流,像开了闸的水库一般。
卢国正进门,双脚踩在散乱的纸巾上,他悲怆地望着徐玉珠,徐玉珠见到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喊了一声:“你要抓住那个凶手哇,我要千刀万刀把他剁了。”
他掀了下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枪,坐在床头一张凳子上。他站在凶案现场时,便在脑子里开始描绘凶犯的模样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望着床上的妻子,说了一句:“这个你就放心吧。”
女儿卢娇娇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娇娇正在警校上学,还没毕业,这次从警校回来,完全是因为家庭的变故。娇娇和文文两姐妹差三岁,从小两人感情就很好,她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姐姐三天后就要结婚了,妹妹娇娇和姐姐说好了,她要为姐姐做伴娘。她见到父亲,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汹涌地流着,纸巾也擦不干她的泪水。
卢国正望着妻子和女儿的泪水,他的肺似乎要憋炸了。他颤抖着点了支烟,烟雾的味道已不是从前了,又干又辣,他干咳一声,狠狠地把烟扔在地上,又跺上一脚。卢国正眼前的世界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他来到办公室时,法医和刑侦干警已把现场采集到的证据放到了他的桌前,一件透明的塑料袋里装有一块女儿的毛衣。那上面粘有凶手的精斑,还有一组现场冲洗出来的照片,女儿赤裸又血肉模糊的身体,他不忍心去看,把照片放到资料袋里。这就是现场采集到的证据,都在眼前了。桌子上还有一张填写完成的报告,写有案发时间、地点、受害人的基本信息等等,以及现场的证据,就等他签字,然后交由技侦科去分析,拿出结果。他在桌子上拿起笔,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他拿着这些资料和证据走出办公室,有警员接过来,跑步去了技侦科。他向刑侦大队的办公室走去,那是间开放式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十几个警员。他站在门口,看见方晓明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周围有几个同事站立着,他们似乎已经把劝慰的话都说完了,又没有新的内容,只能干干地立在那里,姿态也是种安慰。
警员们看见他,都站了起来,原本站着的重新换了一个姿势。他走到方晓明面前,他又想到了老班长方炜,眼眶有些热,他伸出手在他肩上捏了一下。方晓明侧过头,见是他,站起来,此时的方晓明脸是苍白的,眼里还含着血丝,抖着嘴唇又叫了一声:“爸。”突然,卢国正的眼泪掉了下来。
认识方晓明后,方晓明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方炜。父亲牺牲时,他才一岁多,不可能对父亲有印象。母亲带着他改嫁前,给他看了一次父亲的照片,指着照片上那个穿军装的男人说:“这是你爸。”三岁多的方晓明已经学会说话了,但他只会叫妈妈和别的事物,他从没叫过爸爸。他见到了照片,响亮地叫了一声“爸”。母亲又指着照片说:“记住,这是你亲爸。”母亲把照片收起来,放到箱底。不久,就带着三岁多的方晓明改嫁了。他从没叫过养父爸。为这个,母亲打过他两巴掌,他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冲母亲说:“他不是我爸,我爸在照片里。”母亲一把抱过他哭了。自此,母亲没再逼过他。他又大了一些开始叫养父叔叔,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这么称呼。
方晓明叫他爸,是卢文文第一次带他去家里。那一次,卢国正和方晓明喝了些酒,大部分时间都是卢国正在说当兵的经历,主题围绕着老班长方炜展开,一直讲到方炜牺牲,以及方炜最后说过的话。方晓明听着,似乎在卢国正的回忆中,他复原了活着时的父亲,他的样子很平静,一杯杯地陪着卢国正喝酒。这是他第一次听了这么多关于父亲的细枝末节。母亲在改嫁前给他看过父亲的照片后,再也没有提过父亲。母亲改嫁了,又为他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鸡毛蒜皮的日子,让母亲忘记了过去,辛苦劳累地活在当下。他大了一些,去箱底又试图去找过父亲的照片,最后无果。从那以后,他没再找过,当着母亲的面他也没再提过父亲。
那次吃完饭,他告辞离开,蹲在门口系鞋带,卢国正起身去送他。许是喝了些酒,也许是蹲下身系鞋带的缘故,他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卢国正扶了一下他的肩膀,还用力按了按,他回过头,冲卢国正笑了一下道:“爸,我走了。”这一声称呼,亲切又自然。卢国正怔了一下,很快咧开嘴冲他点点头,推开门,目送他走进春天的夜晚。
因为这声称谓,那一晚他失眠了,想了许多老班长方炜的往事以及方晓明和卢文文的未来。
此时,方晓明站在他面前,又叫了一声“爸”,他伸出手又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心里的堤坝瞬间崩溃了。他再也忍不住,扭过头快步走出去,眼泪横流着,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又快速关上,伏在办公桌上,压抑地嚎哭起来。
文文出事三天后,十月一日那一天,原本是文文和方晓明的婚礼,文文火化了。娇娇和方晓明执意为文文换上了婚纱,文文打扮得跟个新娘子似的,她本来就该是在这一天成为新娘。化了妆的文文躺在那里,铺着印有红双喜字的新被。告别的人,没人相信,文文已经死了,似乎她就是一个睡着了的新娘。在告别现场,没有放哀乐,娇娇找了一个录有《姐姐出嫁》那首歌的盒带,交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现场就是这首歌一直循环播放着。妹妹娇娇也穿着婚纱,她今天是姐姐的伴娘,她拉着姐姐的手一直站在姐姐的身边。方晓明穿着西装,西装的胸口别了一枝红色的纸花。他们谁都没有哭,把本该忧伤的表情换成强装出的微笑,向每个人那么礼貌地笑着。所有为文文送行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感染了,他们也把悲伤换成笑脸,依次绕着文文走了一遭。
告别的人,来得最多的是文文医院的同事,还有护校的同学。他们的样子,年轻而又美好。公安局的同事们,已经换了便装,他们大都是小伙子,有几个刑侦大队的同事还拥抱了方晓明。方晓明一直那么僵硬地微笑着。
公安局的金局长走到卢国正身边时,两人握了一次手,金局长戴着一副眼镜,手用力地握了卢国正的手,小声地:“抓紧破案,不能让凶犯逍遥法外。”
卢国正冲金局长咧了咧嘴,手用力地回敬了金局长。
文文被推进火化炉的那一刻,母亲徐玉珠悲怆地喊了一声:“文文,我的好闺女呀……”人又一次瘫倒,她的喊声就像开启了一扇闸门,现场的人哭成一片,伪装起来的情感崩溃了。
一缕青烟之后,美丽的新娘文文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留给亲人的是一捧带着温热的骨灰。自此,阴阳两界,文文成为了亲人的一个记忆。
两天后,市晚报社会新闻栏目登载了这起凶杀案的消息。人们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案件了。关于这起凶案在民间开始广泛流传,有各种版本。
案件一层层上报,省公安厅做出批示,这起案件被省公安厅列为本年度的大案要案,并指示,要在最短时间内破案,给死者一个公道,还给社会一个稳定。
红头文件一级级下发,最后落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卢国正的手里。文件首页空白处,有省厅领导的签名,也有市公安局领导指示,最后是县局金局长批示。
卢国正拿着文件敲开了金局长办公室的门,像所有案件一样,他要请示局领导。
金局长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和卢国正一起坐到会客的沙发上,还亲自为卢国正倒了一杯茶,金局长扶了扶眼镜才说:“案件的性质我就不多说了,发生在咱们县,又发生在你头上,唉,有什么困难你提出来,县里解决不了,让市局支持,市局不行,咱们找省厅。”
卢国正把技侦报告递给金局长:“现场没留下太多线索,只有一块粘有犯罪分子精斑的毛衣,通过这个,只知道犯罪分子的血型。”
金局长接过检验报告,似乎看了一眼,又似乎没看,又放到茶几上。无头案、悬案,在公安局的案件中是常有的事,只能挂在那,碰到新的犯罪分子,再试着碰,看是否能和悬案无头案串联起来。犯罪分子不是孤立的,这是在当年技术不足的情况下,守株待兔的一种常用方法。
卢国正没再说话,点了支烟。
金局长就说:“老卢,我知道你比谁都想破这个案子,压力也别太大。一时破不了,由我去和上级解释。”
卢国正把手里的烟摁碎,放在茶几的烟缸里,站起身冲金局长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去。他听到金局长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叹息。
插曲
城南县城郊区,发生了一起强奸未遂案。报案的是名在县城上班的女职工,晚上下班回家路过一片荒地,犯罪分子就隐身在这片荒地中,他把这名女职工拖到荒地里欲行不轨之时,正好有两名民工路过,犯罪分子跑了。女职工报案后,领着当地派出所人到现场,碰巧,又遇到那个嫌疑犯回到现场,被抓了个正着。按理说,犯罪分子又返回作案现场被抓住,这种概率本来就小。派出所从审问中才得知,这个犯罪嫌疑人,钱包丢在了作案现场,他回来找他的钱包,钱包里有他刚发的工资。
嫌疑人被移交到县局的刑侦大队,虽然强奸未遂,但也是重大的刑事案件。
方晓明负责和派出所办理了移交手续,方晓明带着嫌犯进入审讯室时,门还没关上,他抬起脚,就把嫌犯踹了进去。嫌犯的身体跌倒在墙角发出一声闷响。半晌,嫌犯才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嫌犯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件皮夹克,牛仔裤,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哆嗦着声音说:“别,别打我,我错了。”
卢国正亲自出马,对嫌犯进行连夜突审。嫌犯姓刘,在省城一家木材厂上班,老婆怀孕生产了,事发那天下班,他在荒地里上厕所,看到了受害者就一个人,身材美好,一头长发,他突生歹念,强行着把她拖进荒地。受害人喊叫,他去捂受害人的嘴,还被受害人咬了一口。受害人反抗特别强烈,他后来提出要给受害人钱,想完成一笔交易,还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展示给受害人看,正在这时,他的行为被两个路过的民工发现了。一个人喊了一嗓子,他就吓跑了。跑了一程发现身后没动静了,才发现钱包不见了,那里装有他一个月的工资,他就回来寻找钱包。钱包没能找到,他被赶来的警察抓到了,并得到了受害人的指认。
在指认现场,他看清了受害人的长相,是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女人,她的长相和身材一点也不匹配。他在荒地里,看到的是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她骑在自行车上的背影就像港台片里的明星一样,瞬间的冲动,使他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