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印书馆编印小学用《国文教科书》(当时称语文为国文),始于一九〇四年。在这以前,南洋公学已编有《蒙学课本》,代替《三字经》、《千字文》、《神童诗》等启蒙读物。接着俞复、丁宝书等,在无锡办三等学堂,自编《国文读本》。后来文明书局出版的《蒙学读本》,就是据它改编而成的。但这些书,既不按学制,也无所谓教授法,只能说是初具教科书的雏形而已。影响最大、最受教育界和广大学生欢迎的,是商务出版的小学教科书。
谈到商务印书馆的《国文教科书》,就要提到高梦旦其人。高名凤谦,福建长乐县人。他的长兄啸桐,为有名的古文家。梦旦幼时即以长兄为师。他为文不尚虚浮,在杂志上发表时署名崇有。梁启超创办的《时务报》在上海出版时,高梦旦投寄《论废除拜跪事》一文,梁阅后,大加赞赏,从此两人书札往还,月必数次。时任浙江大学堂监督的劳乃宣,看到高梦旦的文章,很为钦佩,礼聘他为大学堂的总教习。后来大学堂选派学生十人赴日本,高梦旦率学生东渡,任留学监督。他在日本考察年余,感到日本兴盛之故,首在教育,而教育又以小学为基础,因此毅然归国,决心为出版小学教科书而努力。
这时商务印书馆的编译所,由张元济主持。高梦旦返国之后和张元济淡起出版小学教科书的重要性。张元济对此建议欣然接受,便聘高梦旦入商务,任国文部部长,主编小学国文教科书。并请日本人长尾、小谷、加藤三人协助。他先订出全部计划,然后着手编辑。采用合议制,列席者有蒋竹庄(名维乔,是蔡元培就其所办爱国学社诸教员中推荐的)、张元济、庄俞等。有关教科书的内容,不管是谁提的,如大家认为有讨论之必要,就不厌其烦地讨论研究。第一次初稿完成后,高梦旦每夕携带回家,请知友们批评。他认为编辑人员识见有限,必须集思广益,才能使内容更加充实完善。第一册出版后,由于其中《天地日月》、《父母子女》、《井户田宅》几篇,首冠一幅旭日东升彩色图,非常美丽,引起小学生的喜爱,全国纷纷采用。商务在两年中出了十册《最新小学国文教科书》,深受全国教育界的欢迎,畅销十余年之久。继之张元济编《修身》十册,杜亚泉编《格致》三册,徐隽编《算术》四册,以及地理、历史、珠算等,这是属于初等小学用的。张元济、高梦旦、庄俞、姚祖晋、张景良、黄启明、谢洪赉、陆费逵还编了高等小学用的《国文》、《修身》、《地理》、《算术》、《珠算》和商业课本等,并另外编了教授法、详解等,作为教师参考。接着,又编《最新中学教科书》。从此,商务出版的教科书,就日益完备了。
《续古逸丛书》的书目
商务印书馆张元济建立涵芬楼,储藏古籍,又大量影印和排印了较珍贵的图书,对于国故,的确有相当的贡献。
日本学者自明治维新后,蔑视我国的古书,因而流传在日本的我国古籍纷纷散出。清廷驻日公使黎庶昌乃委其随员杨守敬广事搜罗,即在东京精印,称为《古逸丛书》,共印一百部。一九一九年,商务印书馆继黎氏未竟之功,以丛书体例刊行《续古逸丛书》。从宋本《孟子》开始,先后出了四十七种。如北宋本《南华真经》、《尔雅疏》、《说文解字》,淳熙本《曹子建文集》、《啸堂集古录》,蜀本《窦氏联珠集》、《七唐人集》,北宋本《龙龛手鉴》、《文中子中说》,绍兴本《道德经古本集注》、《汉官仪》,北宋本《汉丞相诸葛武侯传》、《颐堂先生文集》、《珞子三命消息赋》,金本《山谷琴趣外篇》、《公是先生七经小传》、《礼部韵略》、《孔氏祖庭广记》,新雕《汉隽》、《张子语录》、《龟山语录》、《酒经》、《清波杂志》、《续幽怪录》、《通玄真经》、《大典原写本》、《陶渊明诗》、《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乐善录》、《名山书判》、《清明集》、《武经七书》、《披神秘览》、《春秋公羊疏》、《乖先生文集》、《谢幼槃文集》、《水经注》、宋本《中庸说》、《程氏演繁露》、《梅花喜神谱》、《杜工部集》等,纸墨都很精美,可惜书的尺幅大小不一,有欠整齐。且当时印数太少,商务印书馆已无存书,香港冯平山图书馆虽有,但不全。姑录书目于此,以供学者参考。
不齐全的《丛书集成初编》
张元济为商务印书馆主编《四部丛刊》正续编及三编后,又致全力于《百衲本二十四史》的校刊。此后就把丛书的整理工作,交给了王云五。王一方面主编《万有文库》一、二集,一方面又从事《丛书集成》的编辑。这时尚在一九三五年,选定最有学术价值的丛书一百部,先行出版,定名《丛书集成初编》,嗣后再出二编、三编,和《四部丛刊》、《万有文库》一样,陆续出版,以期集古今丛书之大成。当时曾刊《丛书集成初编目录》一书,作为宣传,刊载辑印丛书集成初编缘起,原文很长,兹摘录一段如下:“半载以还,搜求探讨,朝斯夕斯,选定丛书百部,去取之际,以实用与罕见二者为标准,而以各类具备为范围。别为普通丛书、专科丛书、地方丛书三类,各分为若干目。普通丛书中,宋代占二部,明代二十一部,清代五十七部。专科丛书中,经学、小学、史地、目录、医学、艺术、军学诸目合十二部。地方丛书中,省区郡邑二目各四部。其间罕见者如元刊之《济生拔萃》,明刊之《范氏奇书》、《今献汇言》、《百陵学山》、《两京遗编》、《三代遗书》、《夷门广牍》、《纪录汇编》、《天都阁藏书》等,清刊之《学海类编》、《学津讨原》等。虽其中间有删节,微留遗憾,要皆为海内仅存之本,残圭断璧,世知宝贵,今各图书馆藏书家斥巨资求之而不可得者也。至若清代巨制,如武英殿聚珍版,知不足斋、粤雅堂、海山仙馆、墨海金壶、借月山房、史学、畿辅、金华等,原刻本每部多至数百册,内容丰富精审,皆研究国学者当读之书,所谓合乎实用者,其信然矣。”又云:“综计所选丛书百部,原约六千种,今去其重出者千数百种,实存约四千一百种。原二万七千余卷,今减为约二万卷。以种数言,多于《四库全书》著录者十之二; 以字数言,约当《四库全书》著录者三之一。命名《丛书集成》,纪其实也。”
原来初编丛书百部中,如有一书,频见于数丛书中的,就取最足之本。同属足本,没有校注的,取最早出之本,有校注的,取最后出之本。名同而实异的,兼收并蓄。名异而实同的,择善刊入,而注其异名。缘起谓六千种去其重出,实存约四千一百种,实则四千一百种,确数为四千零六十四种。排印以五号字为主,有不宜排印的,那就改为影印,版式宽市尺三寸五分,高五寸二分,与《万有文库》完全相同。纸张用道林纸和新闻纸两种,普通本分装四千册,精装本分装一千册。一九三五年五月起发售预约,预约价普通装道林纸本四百六十元,新闻纸本三百元。精装本道林纸的一千元。自一九三五年十二月起,原拟每隔半年出书二期,第一期一百三十一种,四百册,第二期五百零三种,八百册,第三期七百五十种,八百册。不料出至第三期后,“八一三”沪战爆发,商务印刷厂地处战区,无法继续印书。后在租界另设工场,并求助于香港分厂,把没有刊出之书,重行发排,但生产力已大不如前。直至一九三八年六月续出第四期书,三百零一种,四百册。一九三九年六月,出第五期书,四百三十五种,四百册。一九四○年初,续出第六期,八百二十八种,六百册。尚有第七期书一千一百十六种,六百册,预计一九四一年可以如数出齐,奈香港沦陷,分厂无能为助,上海日寇进入租界,业务完全停顿。所有制成的书版,无法付印,已印成的书页,无法装订,东搬西移,损失很多。抗战胜利之后,第七期印成书,已为数不多,且须清偿预约户,加之逐年配发,逐年减少。解放后,发行移归新华书店,到一九五四年四月,商务转入公私合营,第七期书只留一百多种,六十七册,即前一至六期书亦告残缺。一九五九年古籍书店为了配成整部,供应读者需要,和商务联系,有补印《丛书集成》缺书之举。在征求预约广告中,有全部共计三千四百六十七册云云,实非全璧,尚缺约一千种,五百三十三册。初编丛书百部,未能齐全,确甚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