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狼牙尖上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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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结婚

这是一个结婚的夜晚。

整个新房都由充满晚霞色彩的窗帘遮掩着,橘红色的窗帘在深夜徐徐吹拂的小风中,很诡秘地飘动,使人想到遥远的沙漠。窗帘的颜色本身充满了神秘和悠远的意象,况且又是一个微风徐徐的深夜,这种时辰和被这种颜色制造的氛围,不得不让人冥想。

透过室内微弱的灯光,被风轻轻吹动的窗帘,似掀起的千层波浪,一波连着一波,悄然而无边无际地涌动着……如果此刻再响起悠远的驼铃声,那一定是一种在晚霞中无限伸展的神秘沙漠……

谷村在倒向婚床之前,近乎于陶醉地站在靠窗的一个角度里,欣赏着这种经自己亲手营造的气氛,她仿佛呼吸到浩浩漠风带给她特殊的味道,她在这种自我的陶醉中张开自己压抑而痛楚的心扉……

刘尔在谷村身后小心翼翼地拥抱着她,从后吻着她颀长的脖颈,渐渐地将一双游弋的手向上移动,然后牢牢地握住了谷村结实而圆润的乳房……

谷村不由发出一声深长而陌生的呻吟,这种呻吟来自一个女人生命中最为原始的声音。谷村突然觉得,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是可以激起一个女人身体热望的男人,因为女人从来都是在用身体去识别男人,如果一个唤不起女人身体热望的男人,女人会很快熄灭爱情之火,身体会很快忘掉这个男人,即便这个女人跟这个男人白头到老,身体的记忆也会使他们貌合神离。女人用身体爱恋一个男人,也用身体纪念一个男人,当身体都对一个男人厌倦的话,一切的话语和虚饰的爱情都不可能在一个女人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与其说此刻的谷村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还不如说她身体中产生了强烈的渴望——我需要这个男人!惟有这个念头,才使谷村的身体颤抖起来,她是多么想用自己的身体迎来另一个身体,从而忘掉存在于身体中过去的一切!

接着刘尔把谷村抱上床,在经过一番探索之后,抱紧了谷村,用颤抖的嗓音问:“疼吗?”

首先,刘尔的意识中,谷村是一个处女,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大大地小心从事才是。

谷村完全沉浸在欲望的激流之中,她的神情充满遐想与追忆,她两颊绯红,目光释放出饥饿的光芒,使她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有些醉生梦死……

刘尔再一次用颤抖的声音问:“这样疼吗?”

谷村沉默片刻,那种瞬间静止的神态,似乎在回忆什么,接着就像哭泣一般地呼吸起来,她将双臂猛然伸向刘尔,死死地缠绕着刘尔的脖颈,腰部朝上挺起。刘尔突然感到一种从心到身异样的冲动,令他眼前一片昏花,一股激情冲刺得他全身胀痛,这种感受是前所未有的,与他有过性交的两个女人,没让他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冲动,一股由心而生的爱意伴随着一股甜蜜的痛感,使他的意志和生命在一瞬间蓬勃起来。他得到一种全新的感受,是一个顶天立地想征服一切的男人的感受,过去留给他的那种自卑和羞耻、猥琐与下流一下子全扫光,他顿时觉得自己通身透明,充满鲜活的朝气。

刘尔万分爱怜地对谷村说:“我真的怕你疼,第一次很疼的……”

其实刘尔这种说法,他自己也闹不准的,在他的性交历史中,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她是“第一次”她很疼之类的话,这大概是听别人讲女人第一次很疼,这像一个悠久而神秘的传说烙在了刘尔的记忆里。

谷村不顾一切地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抱着刘尔,悠深而长的呻吟在刘尔耳边如海涛一般拍响,刘尔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谷村受惊似的叫了一声——西奈尔!

激战状态中的刘尔自然不知道谷村此刻叫的是什么,就连谷村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了些什么。可是她知道,在这种情境下说出的话,是最不受环境约束,也是最真实最贴近心底的话。

谷村又大叫了一声:“西奈尔……”

谷村这次听清楚了自己叫的是什么,她一下就愣了。她怔怔地直视着房顶,一个人影轰然而至,在瞬间占领了她的思维和身体。

刘尔像一支离弓的箭,飞冲而去,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脱体而出,在茫茫的深空中穿越,然后他的身体在下坠,朝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下坠,这种下坠使他失去了依傍和平衡,他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拽住对方,他感到自己的一切在顷刻间毁灭和崩溃,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由心而生。

刘尔连做梦也没想到,在那顷刻之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却清楚无比地叫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小曼!

小曼。

刘尔的呼叫很清楚很明白,他和谷村都听得很清亮。

两个人在这瞬间里,都在回味这个名字。

结婚的高潮就在这个呼叫声中戛然而止。

这是后来刘尔一直也没想通的事,他叫喊的这个女人,不是高干的女儿,也不是“美丽的小白猪”,也更不是他怀里的谷村,而是这之外的一个女人。刘尔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忘掉了,却没想到在这么一种情境中自己竟然忘怀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而且他跟这个叫小曼的女人的关系跟前面几个女人的关系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刘尔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就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喊出了她的名字来。刘尔对自己的失误感到难以容忍的仇恨。他知道这么做,肯定会伤害谷村。再说,谷村是他心爱的妻子,他们正在结婚呐!然而就在新婚的夜里,他抱住这个女人却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刘尔觉得自己简直混蛋透顶。

刘尔紧紧攥住对方的手,一种无法说出的痛苦和尴尬在心中涌动。刘尔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双清晰而充满玄惑的眼睛,像两颗寒星悬挂在他右侧的上方,他在目睹了这双眼睛之后,打了一个寒颤。

谷村说:“谁是小曼?”谷村的声音很轻,像从云端的尽头飘来。

刘尔却有惊雷般的震动,他看着谷村,说:“你为什么提她?”

谷村冷笑了一声,说:“你神经出毛病了,是你刚才在叫她的名字,我这是在问你,谁是小曼?”

刘尔闭上了眼睛,他无法对谷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没想到在物我两忘的情境中,仍然在呼唤她的名字,其实那个叫小曼的女人已经从他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许久没有任何的音讯,在未认识谷村之前,偶尔在孤独难奈的夜里想起过她,也的确在万分痛苦的时候,在心里呼唤过她的名字。

刘尔没想到事情被他弄得这么糟,他知道将来要用很大的力量也无法弥补这种过失。

刘尔支起身,想去安慰谷村。

谷村匍伏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鸟。一缕轻微的叹息从谷村嘴里穿过密如森林般的头发丝里传出来。

刘尔以为谷村在哭泣,心里漫过一阵阵心疼,他想去拥抱她亲吻她,想对她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的确不是有意的……但他感到自己力不从心,身体和思维都处在僵硬甚至是瘫痪之中。

刘尔拉起毛毯盖在谷村的身上,自己下床去了浴室,他打开水龙头冲洗,把水放得很大,强烈的水流冲击着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水柱底下,他想就此死去。

他穿好睡衣,走到客厅里,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窗外的灯光很宁静,而刘尔心情十分沮丧,心想,一个如此激情澎湃的结婚之夜,被他弄得如此破碎不堪……如此杯盘狼藉地结束!

刘尔被一种突发的事情搞昏了头脑,全然忘了关注谷村是否处女的事,他几乎全忘了,当他猛然想起来,谷村已从床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堆布单衣物什么的,走进了浴室,一会儿就传来了冲水的声音。

刘尔突然感到自己很卑鄙。

谷村从浴室出来,站在黑暗中望着他。谷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在黑暗中显得纯粹而神秘。

谷村站在黑暗中说话了,声音如同穿越了久远的时光,来到目前的这个空间,谷村说:“没什么,每个人都有许多的秘密,这个世界之所以还能继续下去,是因为有许多的秘密没有被揭开或者永无人知,其实人与人的关系就是秘密与秘密之间的关系……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秘密,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秘密,也许我们生存的世界不能再继续下去,之所以我们还有痛苦,绝望和希望,是因为我们生活在秘密之中……”

刘尔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谷村,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梦中的影子在对他说这些话。

谷村幽幽地走近他,蹲在他面前,幽静的目光望着他,这样情形下的谷村更加显得冷艳和深不可测。

刘尔心里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怎么对谷村说起那件事。

谷村说:“有些事没必要告诉别人,留在自己心里更好一些……”

刘尔的手抱住谷村的肩,心里漫出莫以名状的感动抑或是委屈。

谷村说:“其实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是处女,我以前有过经历,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如果告诉你,你会吓一跳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刘尔茫然失措的眼睛,说:“过去我曾经去了一趟西部大沙漠,在那里我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比神话还要神话的亲身经历,很离奇,离奇的让人不可理喻……”

谷村停顿片刻,神情略有些恍惚地望着刘尔,说:“在沙漠中,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在狼群中长大的男人,我与他和他的狼群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

谷村说着神情陷入沉思,她说:“我一直有一个愿望,想把他带回到人类,他应该属于人类……可是他已经死了,被人打死了……”

谷村说着幽幽地苦笑一下,又轻声说:“他死了……”谷村在黑暗中露出白色的牙齿,样子显得凄迷而复杂。

刘尔用力抱起谷村,心中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感觉,好像抱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秘密,这个秘密穿插着一个男人和一群狼,这些奇怪的影像在刘尔脑海中不断地翻腾,让他心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杂味纷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