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掩护康王逃回汴京的路上,金兀术已经率军南下。岳飞等人抵达汴京,金兵也到了皇城脚下,实行围城。这康王见皇帝漠不关心,知道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借口去相州募兵,抛家弃妻离开了京城。眼看京城不保,宋室将倾,文武百官莫不惶惶不可终日,皇亲国戚也无不提心吊胆,自觉危在旦夕。
皇宫大内,御书房,太上皇宋徽宗正看着那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宋钦宗也站在一旁看着。一应大臣,跪在地上,莫不噤若寒蝉。宋徽宗落寞地看着画卷,幽幽道:“这幅《万里江山图》,朕多年迟迟不能画完,遇到构思上的难题时,朕有时会埋怨一下太祖、太宗皇帝,为何打下这么大的江山,让朕想画这么一幅图都难。”说着不由悲笑几声,“现在好了,江山飘零,一座座城池、一块块土地,就像送给金人一般,说丢就丢了!”
宋徽宗说着,勃然大怒,转身指着地上的文武大臣道:“你们说,要你们何用!”宋钦宗上前半步,劝道:“父皇,都是孩儿做得不好,让父皇忧心了。”
宋徽宗哼了一下,道:“你哪里做得不好?要说不好,是为父我不好才对。我留给你的江山不稳,我留给你的大臣不才啊!你再说说,刚才你说百姓们都是怎么说的来着?”宋钦宗吞吞吐吐地道:“奸臣……误国……”
宋徽宗冷笑一声,“奸臣误国!哪个是奸臣啊?”宋钦宗不语。他转身对那些地上的大臣道:“你们说,哪个是奸臣啊?”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只见宋徽宗走到蔡京面前,用脚踢了踢蔡京的腿,厌恶地道:“你说!”
蔡京哆嗦着道:“臣以为,满朝皆是忠君爱国之臣……”
宋徽宗再次冷笑一声,“那为何有今日之局面?照你的意思,是我们父子的问题喽?”蔡京连忙磕头谢罪道:“臣不敢!金人虎狼之师,蓄谋已久,大宋猝不及防,才有今日之局面。”
宋徽宗悲愤地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不断纳贡就能换得天下太平吗?”
蔡京结结巴巴道:“是……可是如今金人贪得无厌,包藏祸心,他们一心想踏平中原……”宋徽宗冷冷道:“那为何没人对朕说起过?你们个个告诉朕的都是天下太平,四夷宾服。”他突然对其他大臣喊道,“你们都是在骗朕!你们都是奸臣!”
那些大臣连忙磕头,“请太上皇、皇上恕罪!”宋徽宗扫视众人,然后对宋钦宗说:“桓儿,你说百姓口中的奸臣是哪一个?”
宋钦宗冷冷道:“宰相乃百官之首,这得问蔡大人。”
蔡京愕然看向二帝,心想吾命休矣,被吓得不敢说话。宋徽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喝道:“说!”
蔡京这才被吓醒,死到临头还要反咬别人一口,战战兢兢地道:“李纲!奸臣即是李纲!他要不是死命抵抗金人,金人就不会大举进犯,打到汴京!”宋徽宗愤然道:“他不抵抗,我现在就在阴曹地府了!既然你说不出来,我告诉你,要说奸臣,我看那个奸臣就是你!”
蔡京吓得坐在地上,惊恐道:“皇上!”宋徽宗愤怒地道:“来人,把他拖出去!”蔡京浑身瑟瑟发抖,拉着宋钦宗的衣角拼命求饶:“皇上!饶命!太上皇!饶命啊!”但宋钦宗不为所动,宋徽宗厌恶地踢开他。两名御林军上前将他拖了出去。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宋钦宗一脸无措地问道:“父皇,那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宋徽宗黯然道:“接下来……”他方才发作了一番,无力道,“接下来,你去问李纲吧,国有忠臣,大宋何至于此?!”说完,就走开了。只见阴冷的过道,一个孤独的身影一步一拖,好像已众叛亲离,走进茫茫黑夜。
那一边,康王赵构谨遵宋钦宗圣旨,在岳飞、牛皋等人的保护下,直赴相州与宗泽会师募兵,一路详情略过不提。
这天,赵构坐在军事议政大厅,宗泽、杜充、王燮等四十余人围着他商量对策。只听宗泽道:“金人围城已经三天三夜,不解汴京之围,就要城破国亡!”
赵构问道:“敢问元帅,我们现在募得多少人马?”宗泽答道:“万余人。”康王听后摇了摇头,似乎犹豫不决。宗泽急道:“京师受围日久,救援之策不可缓!殿下,须得尽快发兵呀!”赵构悲笑道:“小王父母家眷俱在城内,小王急切之心,不比宗元帅少,只是……”宗泽不解,问道:“王爷忧虑何事?”
赵构道:“韩世忠等大将被金人拖住,而这万余民兵,未经训练,空有热情,真要遇上了金兵的金戈铁马,那只能是以卵击石。更何况,皇上已向金人递了降表,我等此番贸然出兵,若是金人责难,那该如何是好?”宗泽愤愤道:“京师已被金兵所控制,皇上的降表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写的,这是对敌人的缓兵之计,岂可深信?我等还应从速发兵救援。”
赵构道:“将孤兵寡,难成意外之功。”宗泽道:“那行军所向,还请康王示下。”赵构沉默着。岳飞看着康王,很是纳闷,觉得他今日有些异样。只见康王琢磨了一会儿,缓缓道:“审观形势,料度彼已,如未得利便,不宜妄动!”这更让岳飞诧异,这还是那个慷慨激昂、痛斥金兀术的人吗?可是康王说完就默默走出大厅,不再理会众将军的议论和担忧。
赵构离开众人,进了自己的书房,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内心痛苦异常。他脑海中浮现金兵攻打汴京、屠杀百姓的惨烈情景。当初他要是带着母亲和爱妃,皇帝会让他走吗?不会的!何况还有金兵,不是那么容易突围出来的……他不禁叫了一声:“母亲!爱妃!”
此时,汴京城外,只见金兀术一声令下,数千名金兵扛着木槌撞向城门。宋兵无力抵抗,很快城破。金兵大声呼喊,如洪水猛兽一般涌进了城,到处烧杀抢掠。那金兀术率领一支精锐部队直接杀向皇宫。那些御林军根本不堪一击,纷纷弃械投降,反被金兵射箭杀死。金兀术一路摧枯拉朽,杀到大殿。
金兀术来到龙椅之前,摸着椅背,哈哈大笑。这时,只见几名金人士兵大声吆喝着,把徽、钦二帝押到了大殿之上。众人向金兀术禀道:“回禀四皇子,一老一小两个皇帝都给你抓来了。”金兀术回头一看,只见宋钦宗依旧穿着龙袍,那些文武大臣也一早就被押在殿前等候。这些大臣看到徽、钦二帝也被俘押上来,立即下跪,齐声叫着:“皇上!太皇上!”金兀术看着,大声笑起来。
此时,六名金军士兵抬着三箱奇珍异宝上来,里面放着珠宝、奇石和书画,向金兀术报告道:“回禀四皇子,这些放不下车、装不上船的东西都在门口放着,等四皇子处置。”金兀术拿起一幅字画,走到徽、钦二帝面前。徽、钦二帝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怯意。只听金兀术道:“成大事者,应该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机,这是你们汉人说的,我牢记在心!而你们汉人在《尚书》中也说,‘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这些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突然转过头,对金军将士大声喊道:“你们说,我要怎么处置这些东西?”只听那些金军士兵齐声道:“烧!烧!”金兀术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撕掉了手中的字画,下令道:“把这些字画全给我烧了!这些石头统统给我丢到黄河里,最好能把河填平了,这样可以让我们金军走得更平坦!”
金军士兵闻命,开始在大殿外焚烧这一箱箱墨宝。宋徽宗不禁心痛大哭。此时,金兀术的军师哈迷蚩拿出当时在归德赵构尚未签署的和约,趾高气扬地向大宋文武百官及两位皇帝宣读:“输纳黄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头、棉帛百万匹;尊金帝为伯父;将燕云两地之人一律遣返原籍;将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和三镇所辖州县、人民割归金朝!”
大宋文武百官听后,皆叹气连连。一个叫李若水的老臣更是捶胸顿足,从百官中站起来,指着金兀术怒斥道:“小儿所为,必贻千古讥笑,万世骂名!”哈迷蚩叫道:“拖下去!”金军士兵上前将李若水扣住,却见金兀术阻拦道:“慢着!这个朝廷上,除了你还敢大声说两句之外,我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吧,但我要告诉你一句话,留下千载万世骂名的绝不是我金兀术,而是你们的这两个皇帝!”那李若水的双手虽然被反扣在后,却还是唾了金兀术一口口水。金兀术道:“今日顺从,明日富贵!我看你这把岁数,想必父母年岁已高。”他转过头对其他百官道,“各位只要愿意顺从大金,即享高官厚禄!”
李若水高声骂道:“忠臣事君,不复顾家,竖子不足与谋!”金兀术气得咬牙切齿,道:“来人!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能骂什么!”两名士兵听命而行。李若水还挣扎着骂道:“小儿啊小儿,我没了舌头,我还有眼睛!我还有手!”
金兀术下令道:“给我剜了他的双目,砍了他的十指!”随着李若水一声声惨叫,大宋文武皆用衣袖掩目,不敢正视。徽、钦二帝眼见李若水如此惨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金兀术不但洗劫了汴京,公私积蓄为之一空,还掳劫了徽、钦二帝及大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三千余人返回金国。消息传到相州,众将一脸焦虑。赵构既悲又喜,悲的是母亲和爱妃也被掳走了,凶多吉少;喜的是,两位皇帝都不在了,终于轮到自己安享江山社稷。只见他沉吟道:“没想到金人如此卑劣不堪!难道我等就这么听之任之?宗泽,派兵去救回两位皇上!”宗泽道:“殿下,两位皇上在金人手里,不宜大动干戈。”
赵构又道:“那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皇、我的娘亲被金人掳走?”宗泽看向岳飞,点将道:“岳飞!”岳飞应声向前,只听宗老元帅下令道:“你带上人马,立即率军渡河,北上解救二帝!”岳飞领命准备出去,赵构叫了声“岳飞”,悲切地嘱咐道:“救援君父,全靠你了!行事务必小心,万不可让金人加害小王家眷。”岳飞拱手道:“王爷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