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拿破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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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海辽阔无边,像一面铜镜。岩石上的那个人背着手凝视着海面,那么孤独。

从远处打量他是一个短腿的胖子,看不出年纪,穿着一件戴有荣誉勋章的绿上衣,一双丝质长统袜,头戴一顶三角帽。他的头很大,褐色,后面乱蓬蓬的,没有泛白的迹象。短脖子从健壮的双肩中冒出来。面部像是用石头削成,略带黄色,宛如一尊因饱经风霜而暗哑的古代石雕;没有皱纹,但那俊朗的侧面则由于下垂的下巴而减色。面部漂亮的地方只有鼻子和牙齿。他的牙齿洁白完整。他的手也漂亮,打仗时他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双手,修改信件和战报时,他都用铅笔,以免手指沾上墨水。

医生跟我们讲述了很多有关拿破仑身体的情况。“脉搏从不超过六十二次;胸很肥厚,简直像个女人,没有几根毛;生殖器小得像个孩子的一样。”他非常研究过自己的身体,这是他生命的战场,他要在这里充分利用自己的力量。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就像我没有心跳一样,”他半开玩笑的说。他告诉我们,适度是他惊人的工作能力的法宝,“大自然赋予我两种有价值的本能: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无论一个人的饭量多么小,他都不能吃得太多。吃得太多会使人生病,但吃得不足从来不会使人生病。”打仗和伏案工作交替进行使他可以避开书房污浊的空气,而以长时间的骑马和乘车则可以增强他的体质。“水、空气清洁是我的灵丹妙药。”

凭借这样一副强健的体魄,他能连续乘车将近五百英里从蒂尔西特到德累斯顿,而到达目的地之后依然精神饱满。他能彻底马不停蹄地骑五十英里从维也纳到塞默灵,在那里吃早饭,然后当晚骑回申布伦工作。他能策马奔驰五个小时从巴利阿多里德到相距八十英里的布尔戈斯,在波兰长时间地骑马和行军之后,他于午夜抵达华沙,次日早上七点便接见新政府的官员。他做这些异乎寻常的举动是为了恢复他体内力量的平衡。长时间伏案工作后,他会出去骑马七天,或外出打猎一整天。而痛快地舒展筋骨之后,他又会在房间里呆二十四小时。他觉得活力救了他的命。他对梅特涅说:“有时候死亡只是由于缺少活力。昨天,我从马车里被甩了出来,我想这下完了。但我却对自己说我不会死。别人碰上这事恐怕早就丢了性命。”

他的肌肉强健有力,但却神经质。他习惯发号施令,无法忍受别人任何的强制行为。只要他的上衣有一点紧,他就把它撕掉;鞋子有一点夹脚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在这个时候,他就要惩罚他的仆人。如果他必须穿宫廷礼服,他们就要格外小心。如果他在思考(他随时都在思考),他就把早餐推到一边,从椅子上跳起来,踱来踱去,不停地发布着命令。他的书写不过是手不停地剧烈挛缩的结果,那只手无法跟上他飞快的思维,那是一种无意识的速记,有些文字即便经过一百年的研究也辨认不出来。他讨厌油漆或涂料的气味,他总是用科隆香水掩盖难闻的味道。疲劳时,他会洗热水澡来放松一下。与英格兰开战以后,他与四位秘书日以继夜地工作了三天三夜,然后在浴盆中泡六个小时并不时借达命令。他的神经质与缓慢的血液循环形成对比。他觉得,他的神经系统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我的血液流得那么慢”,他就会有发疯的危险。

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的神经质曾导致惊厥,或者他曾患过癫痫。这种病一般始于童年,他的同学没有人说过他曾发作过。没有人的生平能像拿破仑的那样受到如此密切的关注,说他是癫痫患者的证据不足也不可信。

只要他的身体健康,他就能承受一切紧张局势和令人震惊的事。他将近四十岁时才开始出现胃病的症状,这种病在当时被草率地诊断为癌症。勿庸置疑,这种病主要来自遗传。在战争的最后三年,他在关键时刻总是由于胃痉挛而被迫退出战斗。但他的勇气和决心几乎未受影响。要不是胃病,历史就会是另一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