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上)
10764300000006

第6章 庄园惨案:曙光

三位探员还要进行一细节上的调查工作,我便一个人返回了旅馆。临走前我到花园里随便走了走,不成想在那儿又遇到了一件怪事,给我心中留下了不祥的感觉。

花园在整个庄园的一侧,紫杉环绕,绿草茵茵,中间还有个古代的日晷,环境非常宜人,使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距此几步之遥的屋子里有一具四肢摊开的尸体!

走着走着,我突然听见树丛后面有谈笑声,显然是一男一女,谈得很投机,那女人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是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那女人眉飞色舞的娇态与刚才判若两人,而巴克则不失时机地施以幽默和调侃。

他们看到我时顿时收起了笑容,可是已经晚了!他们低低地说了一两句什么,巴克便走了过来。

“请原谅,您是华生医生吧?”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厌恶,冷冷地点了点头。

“您愿意和道格拉斯夫人谈谈吗?”我冷漠地走了过去。这个女人,丈夫尸骨未寒就在这里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刚才的悲伤都是装出来的!

“恐怕你会以为我是个冷酷的人吧?”

“这与我无关。”我耸了耸肩回答道。

“你会公平地看待我的,只要你知道了……”

“华生医生没必要知道什么,由于他说了与他无关。”巴克急忙插话。

“很正确,我要继续我的散步了。”

“请稍等,华生医生。”道格拉斯夫人诚恳地叫道,“我想问一下,福尔摩斯先生是独立办案的吗?他所知道的任何事情都要向警察报告吗?”

“是啊,他是独立的吗?”巴克也诚恳地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的问题,夫人。”

“我求求您,一定要给我一点提示!”那女人的诚恳几乎让我忘掉了她刚才的轻浮。

“福尔摩斯先生是独立判断、独立分析案件的;但他尊重警方人员,也不会向他们隐瞒有用的线索的。此外再有疑问,就请问他本人吧!”

我抬了抬帽子,走开了。我听见他们在后面一直在窃窃私语。

直到下午5点钟,福尔摩斯才回来。茶点端上来后,他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把花园里发生的事对他讲了,他说:“我不希望他们告诉我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如果以谋杀罪去抓他们时,他们一定会非常难堪的。”

“真的?”

“亲爱的华生医生,等消灭了第四个坏蛋你就会明白一切,现在还不能说水落石出了,但是在发现丢了一个哑铃以后……”

“哑铃?!”

“对。关键就在那个哑铃上!当然,麦克、还有那个本地的警探,他们都未注意到这是突破案情的关键——如果运动员只用一个哑铃的话,那他的脊柱会被扭弯的!”

他大口地吃着面包,调皮地望着一脸困惑的我。

每当福尔摩斯食欲旺盛的时候就是他胸有成竹的时候,案子没有眉目他就会食不知味。

吃过饭,他叼着烟斗坐在火炉旁,自言自语般地开了口:

“弥天大谎!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是串通好了说谎的!他们为什么撒谎?真相又是什么?”

“华生,咱们俩试一试,看能不能揭开这个谜。他们的谎撒得太蠢了,完全经不起推敲:凶手杀人后在一分钟之内取下两枚戒指,把里面的拿走,又把外面的套回原处,还把卡片扔下,这是不可能的!”

“你也许会说,戒指是凶杀前摘下去的。道格拉斯先生很勇敢,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蜡烛只烧了一点点——他不会乖乖地把戒指摘下来的!而灯点着后凶手和死者肯定呆了一会儿。”

“开枪的时间比他们说的早,这一男一女是合谋,拖鞋和窗台上的脚印吻合已说明了问题。”

“那么凶杀到底是在什么时间进行的呢?夜里10点半以后仆人们仍然在进进出出,所以肯定是在此之后作的案。11点45分,仆人们都回去了,只有艾姆斯还在餐具室里。你走后我做了个试验,无论麦克唐纳在书房里发出多大的声响,我在餐具室里也听不到。”

“而女管家艾伦太太的卧室离书房不远,她无疑能够听到。除去她耳朵有些聋的因素外,还有近距离射击造成的消声因素,这样她听到的声音便打了折扣。在证词中,她说案发前她听到‘砰’的一声,类似关门的声音,那无疑就是行凶的枪声。”

“如果那一男一女不是凶手,他仍在10点45分赶到现场,11点15分才拉铃叫人,这段时间里,他们干了什么?为什么不立刻报警?”

“是啊,丈夫死了几个小时就和别人谈笑风生,真是不可思议的冷血动物!”我愤愤地说。

“是啊,她作证时完全不像一个被害人的妻子。华生,我可是个崇拜女人的人,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丈夫死在近在飓尺的地方而妻子能听从别人的劝告冷静地离开的情况,至少说明了夫妻关系不会很融洽,没有失声尖叫的细节,任何人都能看出问题来。”

“这一男一女是杀人犯?”

“噢,你的话像子弹一般击中了我!”福尔摩斯挥舞着烟斗说,“说他们俩隐瞒真相我绝无异议,但要下你刚才的判断,还有些困难。”

“设想他们勾搭成奸,图谋杀夫——当然,这只是设想,旁证说明道格拉斯夫妇确实十分恩爱。”

“那是假象!”我想起了花园里那轻浮的笑声,不禁这样说道。

“假设如此吧,他们合谋杀人,而凑巧道格拉斯先生面临着另外一种危险……”

“那是他们的编造!”

“华生,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就是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什么秘密组织、恐怖谷、麦金蒂之类,纯属捏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窗台上的脚印、树丛中的自行车、尸体旁的名片都可以理解成他们的伪造,脚印就已获证明了嘛!但是,他们就不怕枪声招来人吗?艾伦太太误把枪声当成了关门声,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奸夫淫妇合谋杀亲夫以后会摘走结婚戒指吗?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华生,你以为可能吗?”

“不可能。”

“再说那辆自行车,亡命徒逃跑的首选就应该是自行车,替他伪造一个弃车的现场,岂不太蠢?”

“是啊,真是无从解释。”

“人类的智力是无限的,我有一种设想,你听一听有没有可能。”

“道格拉斯确实犯下过什么永难启齿的罪行,凶手出于私怨而杀了他,而且为了道格拉斯第一次婚姻中的某种原因,取走了他的结婚戒指。”

“他还没来得逃走,巴克和道格拉斯太太就赶到了,他们怕丑闻暴露只好放走了凶手,凶手又基于某种考虑抛掉了自行车。这样的推理,可能吗?”

“可能。”我略一犹豫回答道。

“那就让我们接着往下设想,这一对男女在凶手逃走以后,意识到可能引火烧身,便匆忙布置了一番,弄上脚印、丢下名片,过了半小时才拉铃叫人。”

“这种可能怎样才能被证明属实呢?”

“抓到凶手,那自然是最好的证明;当然,也可以利用科学方法,我想在书房里一个人呆上一晚上。”

“一个人,一晚上!”

“我现在就去,我和艾姆斯商量好了。他显然不是巴克的心腹。那种环境会给我灵感的。华生,你是不是有一把大雨伞?”

“是的,在这儿。用它当武器也太蹩脚了!”

“没问题,华生。等我的同行们从滕布里奇韦尔斯市调查自行车主回来以后就可以行动了。”

黄昏时分,两位警官兴冲冲地回来了。

“不仅查到了车主姓名,还查访到了车主的外貌特征,太棒了!”

“那就快结案了,祝贺你们!”福尔摩斯答道。

“我们带着自行车,沿滕市到这儿的路,向每一个旅馆查访,伊格尔商业旅馆的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他说那是个叫哈格雷夫的美国人,骑着这辆自行车带着一个小手提箱在这儿住宿过,是两天前的事了。手提箱是英国货,里面的东西也是英国货。”

“太好了,你们做了十分有益的调查工作,不像我和我的朋友在这儿坐着空想!”

“道理就是这样。”麦克警官不无得意地说。

“这和你的推理并不矛盾啊?”我提醒福尔摩斯。

“也未必。先请麦克先生说说这个哈格雷夫吧。”

“这家伙看样子很有经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是在桌子上摊着一张本郡的自行车路线图,他是昨天早晨骑着自行车离开旅馆的。”

“福尔摩斯先生,这也正是让我疑惑的,”梅森插话道,“要想不让别人生疑,他就该像个普通游客那样,按时返回旅馆,像这样店老板会主动报警的啊!”

“他的外貌有什么特征?”

麦克唐纳掏出笔记本,看了看,说他五英尺九英寸高,五十岁左右,头发是灰白色的,胡子是灰褐色的,鹰钩鼻子,脸长得很凶。

“噢,这简直是在说道格拉斯先生了。”

“他披一件米黄色短大衣,里面是一身灰,上衣是双排扣的夹克,戴帽子。”

“有没有关于火枪的线索?”

“火枪可以装在手提箱里,也可以别在身上。”

“麦克唐纳先生,现在你如何看本案的案情呢?”

“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是这样,哈格雷夫骑自行车绕过村子来到庄园门外,由于路上有不少骑车的人,所以他并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然后,他把自行车藏到了树丛里,他也埋伏了起来,准备在道格拉斯出来时开枪,火枪的准确率高,而且在射击运动开展得十分广泛的英国,户外的枪声也不会引起人们十分特别的注意。”

“说的好。”福尔摩斯说。

“但是他没有能等出道格拉斯先生来,只好潜入庄园,进入一间离大门最近的房间,藏在窗帘后边。行凶后,他涉水逃出来,担心旅馆里的人指认他的自行车,便徒步或以其他某种方式离开了此地。”

“福尔摩斯先生,您以为如何?”

福尔摩斯把刚才和我谈的设想说了出来,两个警官听了直摇头。

“这样我们就更糊涂了。”麦克唐纳说。

“也难以接受,”梅森也说,“道格拉斯夫人从未到过美国,她和凶手间能有什么交易?”

“是这些疑问,所以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去体验一下。”

“我们能帮您的忙吗?”

“不用。我只要天色漆黑,再加上华生医生的雨伞就可以了。当然,还有艾姆斯的协助。”

“啊,有一个问题让我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锻炼时只用一个哑铃?”

午夜时,福尔摩斯才回来。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朦胧之中,我努力睁开眼睛问道。

他擎着蜡烛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映在天花板上。

“华生,”他低低地说,“你现在和一个神经兮兮的人同处一室,不害怕吗?”

“不。”

“那好吧。”

此后,他就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