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家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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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致九弟:注意平和二字

【原文】

沅甫九弟左右:

春二、安五归,按手书,知营中一切平善,至为欣慰。次青二月以后无信寄我,其眷属至江西不知果得一面否?弟寄按到胡中丞奏伊入浙之稿,未知果否威行?顷得耆中丞十三日书,言浙省江山、兰溪两县失守,调次青前往会刹。是次青近日声名亦渐渐脸炙人口。广信、衡州两府不失,似浙中终无可虑,未审近事完夏如何?

广东杯才艮,言逆夷有船至上海,亦恐其为金攸余孽所攀授。若无欺等意外波折,则谱杨股匪不惠今岁不平耳。九弘竟尚未克,林启景之坚忍实不可及。闻麻城防兵于三月十日小挫一次,未知确否?弟于次青、迪、厚、雪琴等处须多通音问,俾余略有见闻也。

家中四宅大小眷口蒲吉。兄病体巳愈十之七八,日内并未服药,夜间亦能熟睡,至于丑以后则醒,是中年后之市态,不足并也。亿泽匀省城归,二十五日到家。乞阶二十六日归去。澄俣二十七日赴永丰,为书院监课事。湘阳吴阶司马于二十六日来乡,是厚庵嘱其采一省祝,次日归去。

余所奏报铺大概规模一折,奉券才比:“该部议奏。”户鄙奏于二月初九日。鬟奏言“曾(国藩)所拟尚属妥协”云云。至将来需用鄙费不下数万,闻杨、彭在华下日镇才由屋,委月可得二万,系雪琴督同凌蒴庭、刘国斌等经纪其事,其银归水营杨、彭两大股分用。余偶言可从欺项下设法筹出部费,贞阶力赞其仪,想杨、彭亦必允从。欺欷有着,则余心夫少一牵挂。

郭意诚信言四月当采乡一次。胡蓬舫信言五月当来一次。余前荐许他屏至杨军门处,系厚庵专人来欺请荐作奏者。余荐意诫、仙屏二人,闻胡中丞荐刘小铖芳蕙,衷州人)巳为起草一次,不知尚须再请仙屏否7余因厚庵未续有绒来,故未先告仙屏也。仙屏上次有一信与余,尚未夏信。若巳采吉营,乞先为致意。李高处此次匆逮,尚未作书,下次决不食言。

温弟尚在吉安否?前胡二等赴吉,余信中未道及温弟事。两弟相晤时,日内必甚欢畅。温弟丰神较峻,与兄之伉直简塘虽微有不同,而其难于谐世,则殊进而同归。余市用为虑。大抵胸中抑郁,怨天尤人,不特不可以涉世,亦外所以养德;不特无以苯德,亦身所以保身。中年以后,则肝’矛交受其病。盖郁而不畅,则伤木;心火上炼,则伤水。余今日之日疾及衣不成寝,其由来不外于欺。故于两弟时时垓平和二字相勖,幸勿视为老生市谈。至要至嘱。

券云亭妹夫二十七日来看余疾,语及其弟存七尚元叻名。兹开具蜃历名夺,望弟即为圣、成之。亲族往弟营者人欺不少,广厦万间,本弟素志。第喜觇国者,睹贤哲在位,剐卜其将若;见冗员浮杂,则知其将誉。喜觇军者亦然。似宜略为分别,其极无用者,或厚给遴费遣之归里,或酌赁民房今住营外,不俊军中有惰,漫喧杂之象,庶为得宜。至顿岳城下为日太大,恐军乞渐懈,如雨后巳弛之弓,三目巳腐之馔,而主者宴然,不知其不可用。欺宜豫察者也。附近百姓果有骚扰情事否此亦宜深察者也。

目力极痰,此次用先大夫眼镜,故宇略小,而蒙蒙者仍如故。强弟末及另缄,谅之。兄国藩手革。

咸丰八年三月三十日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春二、安五已经回来了,我也已经接到你的手书,得知营中一切平安稳定,心里十分欣慰!次青自从二月份以来一直都没有给我寄信,他的家眷已经到达江西,不知道他们是否见过一面?弟弟寄来胡中丞奏请他入浙的文稿,不知是否去了?刚收到耆中丞十三日的信,说浙省江山、兰溪两县失守,次青前去会剿。看来次青近来的名声,已脍炙人口。广信、衢州两府不失,似乎就不用为忧虑浙中了,只是不知近来的具体情形究竟怎么样?

广东送来的探报说洋人有船开到上海,恐怕那些都是金陵余孽请来的援兵。没有这些意外的波折的话,洪、杨之祸,今年就可以彻底平定。至今还没有攻克九江,可见林启荣的坚忍,实在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听说在三月十日,麻城防守的兵小败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弟弟要常与次青、迪庵、雪琴他们通信,我也会经常留意关注他们的情况。

家中一切大小平安,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近来并没有吃药,晚上也可以安然入眠。只是子丑以后便自然会醒来,不过这一点儿也不奇怪,是人过中年的正常现象。纪泽从省城回来,二十五日到家。二十六日尧阶回去,二十七日澄侯为的是书院监课事去永丰。湘阴吴贞阶司马,在二十六日来乡,是厚庵嘱咐他来看望一次,第二天就离开了。

我大致草拟定了一份关于报销的事的奏折,奉朱批由户部议奏,在二月初九户部马上上奏,复奏说曾国藩所拟的还比较妥当。将来需要动用部费,不少于几万两。听说杨、彭在华阳镇抽厘金,每月可得二万两,是雪琴督责凌荫庭、刘国斌等经手这件事,抽的厘金归水营杨、彭两军分用。曾经我说可以从这个项目下设法筹出部费,贞阶很是赞成,我想杨、彭也会允许的。这笔钱有了着落,我心里又少了一个牵挂。

郭意诚信中说准备四月份来乡一次。五月份胡莲舫打算来一次。我曾经因为厚庵专门派人来请求推荐作奏折的人而推荐过许仙屏到杨军门处。我推荐意诚、仙屏二人,听说胡中丞推荐刘小铖(芳蕙,袁州人),而且已经代他起草过一次奏折了,不知道是否还需要再请仙屏来。因为厚庵没有再写信给我,所以也没有事先写信告诉仙屏此事。上次仙屏给我写了一封信,我还没有回信给他。如果他已抵达吉营,请先代我向他表示感谢。因为时间太紧,所以还没有给季高写信,下次绝不会说话不算话了。

温弟还在吉安吗?上次胡二等人前往吉安,我在信中没有提到关于温弟的事情。两弟相见时,想来场面一定很欢畅吧。丰采神奇外露而严峻的温弟,与率直简单的我虽然略有不同,但不太会处世,却是殊途同归。为此我常常感到忧虑,以至于胸中忧郁,怨天尤人,不仅不能处世,也不能修身养性,甚至于不能保护自身。中年以后,由于肝肾有病,凡是忧郁心情不畅,则伤木;心火旺盛,则伤水。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我才有现在的眼病和夜里失眠。所以常常以平和二字告诫两位兄弟,别认为这些只是老生常谈。千万要记得我的嘱咐啊。

朱云亭的妹夫在二十七日来探望我的病情,说到他至今还没有取得功名的弟弟存七。现开下履历名条,希望弟弟能促成这件事。亲族中前往弟营中投军的人数不少,弟弟一直以来的愿望是广厦万间,招贤纳士。观察历代兴亡,若看到贤哲在位,那么国家将兴旺;若看到鱼龙混杂,那么王朝就会出现更替。仔细体察军队的情况也是同样的情况。对前来投军的人应该有所区别,没有一点才能的,或者多给路费命他们回家,或者租赁些民房,让他们住在营外,这样才可以保证军中没有懈怠、散漫、喧哗、杂乱的现象。至于屯兵城下,时日过久,恐怕军心士气会逐渐懈怠,就像经雨水腐蚀的弓弦,放了三天已经腐烂的食物,但是使用的人还不知道它们已经失去了作用,这种情况一定要慎重对待。附近的百姓里真有来骚扰军队的吗?这件事情也要不能马虎对待。

最近眼睛极为疲倦,还是和以前一样模糊,由于用的是先大夫的眼镜,所以字显得略小。请谅解来不及另写信给温弟了。

咸丰八年三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