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来这里!”其中屋里的人大吼道,“出去,从我家滚出去。”
他们此刻正站在屋内宽阔的客厅里,远处的墙角处摆放着一架小型三角钢琴,落地窗外的景物在这里变得更加壮观,有晨光从中洒进来。钢琴旁边有一张现代风格的白色沙发和一套精美的桌椅,沙发和桌椅前的墙上挂着一台尺寸巨大的平板电视。而与之相对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高有十尺的油画,油画上是一些色彩艳丽的散乱斑点和墨团,卢克对艺术略晓一二,他猜那是杰克逊·波洛克的作品。
“是啊,我们解决了守在走廊里的那两个家伙才来到这里”,卢克说,“我们是不能来这里,但是我们还是来了。”
对方个子不高,属于那种五短身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绒睡袍。他正手拿着一支巨大的来复枪用枪管对着他们。卢克觉得那支枪看起来是一支老式勃朗宁猎枪,里面的子弹很可能是0.27口径的温彻斯特步枪弹,这种子弹可以在四百码外干掉一头驼鹿。
卢克移向了房间的左边而埃德则移向了右边。对方来回地晃动着枪,不确定要瞄准谁。
“阿里纳扎?”
“你是谁?”
“我叫卢克·斯通,他叫埃德·纽塞姆,我们都是联邦探员。”
卢克和埃德把对方围在了中间,朝他移了过去。
“我是联合国的外交官。你们在这里没有司法权。”
“我们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已经叫警察了,他们一会儿就到。”
“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放下你的枪呢?听着,你拿的是一把老式枪,需要手动上膛,你开一枪就永远都不会有时间去开第二枪了。”
“那我就杀了你,让另一个人活着。”
他转向了卢克。卢克继续沿着墙向前走。他举起双手示意他并不对对方构成威胁。他这辈子有太多次让人拿枪指着的经历,以至于他早就忘了被人拿枪指着的感觉了,但是被这支枪指着他还是感觉很不爽。阿里纳扎看起来并不像个神枪手,但是如果他成功地开上一枪的话那就有什么东西要被打出个大洞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杀了那边那个大个子,因为如果你杀了我不用说你知道那家伙要做什么。他喜欢我。”
纳扎没有动摇,“不,我会杀了你。”
埃德已经来到对方身后不到十尺远了。他在一瞬间跨过了那段距离,在纳扎扣动扳机的同时把他的枪管向上拍了出去。
梆!
在室内密闭的空间内这一声枪响非常响亮。这一枪在白色石灰抹成的天花板上开了一个洞。
埃德一把就把枪夺了过去,同时一拳砸在了纳扎的下巴上,然后把他带到了其中一张古朴的椅子上。
“好了,坐下吧,坐的时候请小心一点儿。”
纳扎被一拳打蒙了。他的目光在几秒钟之后才重新聚拢。他抬起一只胖乎乎的手按在了他那已经在开始肿的下巴上。
埃德让卢克看了看那把来复枪。“这东西怎么样?”那把枪很华丽,枪托上嵌着一颗珍珠,枪管打磨得很好。很可能几分钟前它还挂在墙上的某个地方。
卢克把注意力转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家伙身上。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开始的那句话。
“阿里纳扎?”
对方撅着个嘴,生气的样子和卢克的儿子加纳四岁时生气的样子差不多。
他点了点头,“这不是明摆着嘛。”
卢克和埃德见没有浪费时间,迅速行动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纳扎说。
卢克看了一眼他的表,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警察随时都会出现。
他们把他带进了主客厅旁的一间书房内。他们拿走了纳扎睡袍,也拿走了他的拖鞋,使得他身上除了条短裤外别无他物,也把他的大肚腩凸现了出来,他的肚子鼓得像个小鼓。他们把他安置在了一把扶手椅上,把他的手腕交叉着绑在了扶手上,把他的脚踝绑在了椅腿上。
书房内有一张上面摆着台老式电脑和桌面显示器的桌子。电脑主机锁在一个厚厚的钢盒子里,盒子本身则嵌在了石质地板里。看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那个盒子,既没有锁也没有门,什么都没有。要得到主机里的数据就必须把那个盒子给熔开,但是他们并没有时间去那么做。
卢克和埃德站在纳气面前。
“你在开曼群岛的皇家遗产银行有一个电子账户”,卢克说,“在三月三日,你汇了二十五万美元到一个叫肯布莱恩特的人的账户上。肯布莱恩特在昨晚的某一时刻被勒死在了哈莱姆的一间公寓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一个名叫易卜拉欣阿卜杜尔拉赫曼的人的雇主,而他昨晚在偷放射性材料的时候被一枪打在脑袋上打死了。”
纳扎脸上闪过了一丝听出了那个名字的表情。
“我不知道这个人。”
卢克深吸了一口气。一般情况下他会花几个小时来拷问这样一个人,但是今天他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那意味着他可能得用着手段了。
“你的电脑为什么锁死在地上了呢?”
纳扎耸了耸肩。他开始重拾自信了,卢克几乎都可以看到他有如潜水般一下子涌回来的信心了。这家伙相信自己能阻止他们。
“那里面有许多机密文件。我有一些做知识产权生意的客户。我也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一个联合国外交官。我时不时会收到一些……怎么说来着,对,是机密信息。我之所以能做这些事就是因为我那出了名的谨慎。”
“也许真是那样,但是我需要你把密码交给我,好让我自己亲自去看了一下。”
“我只怕那不可能。”
埃德在纳扎身后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起来像咕哝声。
“你会惊讶地看到那是可能的”,卢克说,“实际上我们会进入那台电脑。你会给我们密码。现在有容易和困难的两个方法可供你选择。”
“你们不能伤害我”,纳扎说,“你们已经陷入大麻烦了。”
卢克看了埃德一眼。埃德走过去跪在了纳扎的右手边。他用他那两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纳气的右手。
卢克和埃德在前一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但是他们已经开始不用语言交流就能默契地配合了,就好像他们可以读懂彼此的心思一样。卢克有过这样的体验,通常是和像三角洲特种部队里的那些家伙在一起工作的时候。这样默契的配合通常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
“你在这里谈钢琴?”卢克说。
纳扎点了点头。“我接受过古典乐训练,年轻时曾经是一个剧院钢琴演奏师,现在为了找点儿乐子我仍然会偶尔弹一下。”
卢克蹲了下去,让自己的视线来到了和纳扎的视线平齐的位置。
“一会儿埃德就会开始掰断你的手指,那会让弹钢琴变成一件对你来说很困难的事情。而且那会疼,很可能会相当疼。我不知道这样的疼痛像你这样的人受不受得了。”
“你不会那么做的。”
“第一次我会数到三,你有几秒钟来决定要怎么做。不像你,我们在伤人之前会先警告他们。我们不会偷盗放射性材料去试图杀死无数无辜的老百姓。该死的,相比你对他人的所作所为你所得到的征服太轻松了,但是从第二次开始我就不会再先警告了。我只会看向埃德,然后他就会再掰断你的一根手指。你听明白了吗?”
“你会因此丢掉工作。”纳扎说。
“一。”
“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你会后悔来到这里。”
“二。”
“你敢。”
“三。”
埃德推断了纳扎小指的第二个关节,掰得速度很快,毫不费力。在听到纳扎尖叫之前卢克听到了一声脆响。他的小指折向了一边,角度大得有些吓人。
卢克把手伸到纳扎的下巴下面托起了他的头。纳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脸也胀红了,呼吸起来变成了喘息。但是他的眼神很坚定。
“那只不过是小指”,卢克说,“接下来是大拇指,大拇指要比小指疼得多,大拇指也更重要。”
“你这个畜牲。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东西。”
卢克看了埃德一眼,埃德的表情很坚毅。他耸了耸肩,折断了他的一根大拇指,这一次发出了咔地一声巨响。
卢克站起来让对方叫了一会儿,对方的尖叫声几乎把他的耳膜都震破了,他的声音像恐怖片里的尖叫般响彻了整个公寓。也许他们应该在厨房里找块手帕把他的嘴堵上。
他在房间里踱起了步子。他不喜欢这样的事情,这是折磨人,他明白。但是对方的手指会痊愈。而如果一颗脏弹在一个地铁站爆炸了则会有很多人会死去,而那些志愿者也会患病,没有人会痊愈。权衡这家伙的手指和地铁上的伤亡这两者,很容易去取舍。
现在纳扎哭了起来,鼻涕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他也呼哧呼哧地喘息了起来。
“看着我”,卢克说。
对方照着他所说的看向了他,眼神也不再坚定。
“看来掰断你的大拇指终于让你听话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会掰左手的大拇指,之后我们就会开始拔你的牙齿,埃德?”
埃德朝对方的左手边挪了过去。
“Kahlil Gibran”,纳扎喘着气回答。
“什么?我没听清楚。”
“密码是Kahlil_Gibran。”
“作家Kahlil Gibran的名字?”卢克问。
“对。”
“那热爱工作是什么呢?”埃德引用了Gibran的一句话。
卢克微笑了起来。“‘是用你心里的线去织那片布,甚至好像那块布将穿在你心爱之人的身上。’我们可以把他的话挂在我们房间的墙上,我爱它们。我猜我们三个人都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卢克走到电脑旁用手指按了一下键盘。密码输入框出现了,他输入了密码Kahlil_Gibran。
电脑桌面出现了,壁纸图片上是一些山顶覆盖着积雪的大山,大山的半山腰是黄色和绿色的草地。
“看起来我们达成共识了,谢谢你,阿里。”
卢克从他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他从斯旺那里拿来的移动硬盘插进了电脑主机的USB接口里。移动硬盘的容易很大,可以轻易地把这家伙电脑里的所有东西都拷进去,他们需要担心的问题只有稍后的加密破解工作。
他开始了文件传输工作。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空白进度条,进度条的左边开始一点点变绿,3%、4%、5%。进度条下方一个个文件名出现随即又消失,被拷进了移动硬盘里。
8%,9%。
外面的主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前门梆地一声打开了。“警察!”有人大吼道,“放下武器!趴到地上!”
他们闯进了房内,把许多东西打翻在地,又破开了其它几扇门。听起来他们有许多人,他们随时都会来到这里。
“警察!蹲下!蹲下!蹲下!”
卢克看了一眼进度条,它看起来卡在了12%处。
纳扎抬头看向了卢克。他的眼睛眯缝着,泪水从里面滚滚而下,他的嘴唇也在颤抖。他脸上一片绯红,虽然几乎全裸,但他还是流了一身汗。无论如何都从他身上看不出有理和胜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