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晚上11:27
地点:弗吉尼亚州布鲁蒙特市蒙特韦瑟应急操作中心
查克伯格游移在半昏睡和半清醒之间已经几个小时了,直到另一场爆炸才把他惊醒了过来。爆炸声很低沉,就像从遥远的远方传来的雷声。爆炸在空气里弄起了一片涟漪,就像海里的波浪一样。他看起来在水面下游了很长时间,这时他浮出了水面。
他摆脱了他那种昏睡状态,睁开了眼睛。三十七岁的查克差不多当特工已经十二年了。他做了两年的文职工作,剩下的九年时间则供职一个高级安保团队。六个月以前他被授予了这份他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工作:成了副总统的私人保镖。但是现在这份工作并不那么让他觉得称心如意了。
卢克把他记得的东西串连了起来。他们出了电梯,正走在一条通向电视演播间的通道里。他们迟到了几分钟,所以走的很快。他走在副总统后面,另外两个人史密斯和埃里克森走在他们前面。
他们前面的钢门突然向里炸开了,埃里克森当场就死了。史密斯则回头朝走廊里跑了回来。他的脸让从门洞里冲出来的大火照亮了。他看到一个人影从亮黄色的大火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跑出来的是被烧成了火人的史密斯。他就叫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跪倒了下去。伯格回想起了史密斯被火吞进去的画面,他的喉咙烧坏了,他的尖叫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查克抱住副总统把她按倒了下去。
一道冲击波从走廊里冲了过来。整个基地看起来都颤抖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伯格的头。他记得他当时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好吧,我要死了,好吧。
但是他没死。他仍然还在这里,还在那条他倒下的走廊里,四周一片漆黑,他还趴在副总统身上。他的头很疼。他用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摸到了一大片干掉的血渍。他在那里按了按,如果是他的头骨裂了他越按就会越疼,事实证明他的头骨并没有裂。
他还活着,而且看起来还具有行动能力,而那意味着他还有活儿要干。
“霍普金斯夫人?”他喊道。她身材娇小,和他比起来就显得更小了,趴在她身上让他感到很奇怪。
“夫人,你听到了吗?”
“叫我苏珊”,她那出奇有韧劲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讨厌让人叫什么狗屁夫人。”
“你受伤了吗?”
“我身上有痛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她说。
“你可以活动你的胳膊和腿吗?”
她在他身下扭动了一下,“可以,但是我的右胳膊疼的非常厉害”,她的声音在颤抖,“我脸上也疼,我想我是被烧到了。”
查克点了点头,“好。”他计算了一下。她四肢能动,所以没有什么严重的神经损伤。他们已经在下面呆了很久了,而如果她有内部损伤或严重的烧伤的话她可能早就死了,所以她的伤虽然疼却很可能不会立刻致命。
“夫人,呆会儿我们会看看你能不能站起来,但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会爬开一会儿,然后很快就会回来。我想让你一点儿都别动,想让你就保持你现在的这个姿势。这里面很黑,我需要你呆在原地别动。你明白了吗?请回答是或不是。”
“是,我明白。”她用小女孩般的声音回答道。
他丢下她像一条蛇般在地面上移动了起来。他之前注意到电梯门对面的玻璃匣子后面存放着一套应急用品。他移动地很慢,摸遍了他面前的一切,寻找那些尖锐的棱角和可能的掉落。地上有许多碎片。他也沿着墙摸过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手就在墙上摸到了那个说明他已经来到了电梯前的缺口。
查克跪了起来,地面上方三尺处的空气变得恶臭而烟雾弥漫。他又缩回到了地面上。
“霍普金斯夫人?”他喊道,“你还在那里吗?”
“我在,一切正常。”
“请继续呆在地面上,什么原因都别站起来,可以吗?”
“可以。”
查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他的膝盖动了起来,他的手沿着墙面摸了过去,直到最后摸到了那只玻璃匣子。他不知道怎么打开它,所以他用尽全力一拳砸在了上面。玻璃匣子本就已经破了,所以这一拳下去它立刻就碎了一地。
匣子很深,他的手探了进去,摸到了一些他熟悉的形状。里面有氧气面罩,他用得上,还有一把枪,在这种情况下他用不着。他找到了一只用带子固定在墙上的手电。他解开带子把手电拿出来打开了开关,手电亮了。
“哦,天哪,光。”
现在他很快就找到了水和一堆即食食品,也找到了一个急救包、一柄斧头和一个通用工具。在一口气即将耗尽之前他再次把头贴在了地面上。
他靠在了墙上。他们还活着,而且他们还有了补给,他们比之前要强了,所以到了开始向前看的时候了。这座地下堡垒遭到了袭击,然而它是一个经过强化的地下堡垒,所以它应该能承受住任何来自上面的导弹或炸弹攻击。那表明袭击是来自这下面的,而那也因此而表明查克需要找到办法回到地面上。
但是……
他得小心行事。大约十年以前当他刚加入特工这一行当的时候他们安排他和一个名叫沃特布伦娜的过不了几个月就要退休的老特工做搭档。沃特对于他来说是个有意思的人。其他特工都说他脾气不好,他们告诉查克不要听他的。但是他和沃特经常呆在一起。有时候他无所事事就听他讲故事。
沃特一直为一个被他称它为“白吃白”的概念所困扰着。
“他们告诉你这份工作是防备伊斯兰恐怖分子、俄罗斯的刺客或其它他们告诉你们的东西”,沃特会这么说,“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你觉得那些家伙能靠近美国总统吗?再想想。我们所做的这件事情的意义在于化解白吃白的攻击。”
查克伯格对沃特的话将信将疑,但是这么多年来这些话却一直都留在了他心底,有时他还会想起它们来。在沃特布伦娜看来,一场白吃白的攻击就是政府内自己人之间相互攻击。肯尼迪总统的遇刺就是这样一个例子。1981年罗纳德·里根差点遭到行刺也是如此。
沃特布伦娜对着里根的事情是这样说的:
“身为总统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副总统以前是中情局局长,而试图杀死总统的那个人的父亲是背后由中情局把持的一个叫国际世界宣明会的会长。副总统的家人和那个差点刺杀掉总统的家伙的家人是朋友。副总统的兄弟和那个行刺者的兄弟在刺杀发生的时候正计划着一起去吃午餐。这些东西很少见报,其中也没有任何东西接受过调查,为什么呢?因为那个行刺者疯了而那就是我们需要知道的全部吗?不。因为白吃白是这个权力游戏当中可以被接受的东西。他们的工作就是去那么做,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去阻止它的发生。进攻和防守,就那么简单。”
随着时间的推移,查克得知沃特并不是唯一那么想的特工。没人公开这么说,但是他还是听到过别人小声这么议论。你怎么才能辨别白吃白事件呢?如果白吃白事件发生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查克暗自点了点头。这就是它的样子。一颗炸弹在白宫遭到了袭击之后的数小时内在一座安全的地下堡垒里爆炸了。发生在白宫的爆炸也是来自建筑内部的,或者说绝大多数是来自建筑内部的。外人不可能把炸弹安装到那两个地方中的任何一个地方,更不用说同时安装到这两个地方了。唯一能办到这件事的是军方、情报部门或秘密情报部门本身。
有了手电他压低身子猫着腰飞速地走回到了副总统身边。她一点儿都没动。
“夫人?如果你可以坐起来的话现在就可以坐起来了。我有食物、水和一个急救包。在往出走的时候我们需要戴上这两个面罩,我会告诉你怎么戴。一开始你会感觉好像有点笨重和压抑,但是我保证你会习惯的。”
她慢慢坐了起来,她胳膊上的剧痛痛得她直皱眉。她脸上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在伯格看来她身上的烧伤只是些眼外伤,虽然她可能会留下一些疤或皮肤会颜色深浅不一。如果这时发生在她身上最坏的事情的话,那查克会说这是走运。
“我们不应该试着去给什么人打个电话吗?”她问。
他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我们不知道谁是敌人。暂时我们将秘密行动。”
她看起来在思考他的话,“好。”她说。
“现在通往地面的路可能会很难走”,查克说,“我们可能得爬上去,而且可能会很吓人、很痛苦。所以我将要求你为我做些事情。我要求你把你体内蕴含的坚强调动出来,尽可能坚强。找到你体内的那个坚强的自己,我知道她就在那儿。你能找到她吗?”
副总统看向了他,突然她的眼神变得很坚毅。“兄弟,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在时尚界这个强敌环伺的行当里混了。十六岁的时候我就一个人生活在纽约、巴黎和米兰了,我很坚强,可以应对各种情况。”
查克点了点头。他正是他想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