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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临晨12:35
地点:马里兰州昆安妮郡-切萨皮克湾东岸
卢克来到他在郊外的那所房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来的有多晚了。
天很黑,快下雨了,空中出现了闪电。
开始他把他的车停在了离他的房子一百码外的地方。他关掉了车灯,然后等在那里观察了起来。路上没人走动,他左手边很远的一户人家电视上发出的光在闪烁。而在近一点儿的地方,三四百米外汤姆森家的房子里熄着灯。
他的恐惧感如此地强烈,以至于他感觉他可能都要吐出来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现在很可能连贝卡和加纳的命都搭上了。他很久以前就应该告诉贝卡他的工作会带来什么样的风险的。不,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贝卡或任何人谈恋爱的。
他让他的车溜下山坡来到了他的房子前。她的沃尔沃在房子外面,他把车停在了她的车旁边。他下车查看了一下她的车门。他没有试图躲藏。他们冲他来总比杀了他的家人好。他希望在他还能和对方做交易的时候和他们做了那笔交易。他知道那是一句谎言,但是……
她的车没有上锁——来这里的时候她从来都不锁她的车门。汽车座舱内什么都没有。他打开了后备箱,不管他可能找到什么他都下定决心要去看一看,但是除了一只千斤顶、一把凹形扳手、一只气泵和两只网球拍外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朝房子走了过去。房间没有上锁,他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
他能感觉到这栋老房子里的空虚。卫生间的灯亮着,在客厅里投下了阴影。客厅里的茶几倒塌了,就好像有人倒在了它上面似的,而那也是他能看到的唯一一个挣扎的痕迹。
他屏住呼吸站着看和听了一会儿。
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呼吸变成了又长又低的呻吟。好了,已经到这一步了,现在他将花一会儿工夫来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把房子里剩下的地方都找一遍了。如果还有人在这里,那他们就已经死了。
“对不起,贝卡。”
他在那儿站了几分钟。后面的窗户外面有一艘船在远处漆黑的水面上经过。他根本看不见那艘船,但是他能通过船尾的行船灯看出来那里有一艘船。
他开始找了起来。他心不在焉地在各个房间里走了起来,检查起了剩下的房间。他四周到处都是阴影。他走进了主卧,找了卫生间和衣橱,贝卡不在那里。不管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们都没有把她留在这里。
他走进了加纳的房间。他床头上挂着一张真人大小的僵尸张贴画,他走进去的时候被它吓了一跳。有一刻他还以为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呢。那只浑身是血、衣服破烂而且嘴里还在滴着血的僵尸在指控他:
是你杀了那个孩子,是你干的。
卢克无可辩驳。
一股钻心的疼痛传遍了他全身,这和他今天遭到的暴力攻击无关,是离别之痛,是对他们安全的无力恐惧。他们被从他手里夺走了,而他却没办法把他们救回来。
他的脑子飞转了起来,他都无法呼吸了。
他可以给唐打电话,可以求他,可以以低声下气令人恶心的方式求他,求他念一下旧情。他了解唐,在唐下了最后通谍之后事情就没有转寰的余地了。该死的,唐哪怕是想很可能也无法阻止这件事了。他很可能没有那些绑匪的联系方式,那些绑匪很可能和他们是单线联系的。一旦他们接了任务之后就会把任务完成好,不会再和雇主联系了。
贝卡和加纳很可能已经死了。
卢克又要哭出来了。没关系,他没有理由不哭,而且他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了起来。
一个女人说道:“卢克?”
“楚迪。”
“卢克,副总统还活着。”
卢克用了不到三秒钟就冲出加纳的房间跟着下了楼。然后他就走出房门来到户外快步朝他的车走了过去。这是本能,他的身体在他想清楚之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副总统苏珊·霍普金斯和她所代表一切是他救出家人的一线希望。
“说”,他说。
“是通讯和电子通信自动监听系统’梯队’查出来的,它一直在通过电话、电子邮件地址、平板电脑和在蒙特韦瑟的那些人身上的任何通讯设备来寻找任何生命迹象。就在十分钟以前它捕捉到了一个信号:苏珊·霍普金斯的其中一个随行安保成员查克伯格特工的手机信号。系统给美国航空航天局总统的实时区域网关系统发了警报,然后他监测到了伯格打的一个电话。”楚迪说。
卢克发动他的车,拉起手刹,然后一脚猛踩在了油门上。车轮在他打着滑冲出去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我听着呢”,他说。
“伯格给一个叫沃特布伦娜的退休特工打了个电话。他们曾经一起共过事。长话短说就是伯格身边有霍普金斯,她受了伤但是还活着。他在开车把她带回华盛顿的路上。他不打算告诉其他任何人这件事。他给布伦娜打电话明显是因为布伦娜在成为特工之前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名医生,那是三十年以前的事了。伯格会把美国副总统带到布伦娜位于华盛顿东郊的家里,而且他们会看看他们是否能在那里治好她身上的伤。然后他们会把她藏起来。”
“她伤得程度怎么样?”
“不清楚,通话只持续了一分钟多一点儿。”
“布伦娜住在什么地方?”
“嗯……我有地址。他们通过追踪他们的通话追查到了一根陆线。他住在马里兰鲍威市第三大街1307号。”
卢克已经在把地址输入到了他仪表盘上的GPS导航系统上了。他看到导航系统在地图上规划出了一条路径出来。他距离那个地方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如果他开快点的话还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现在伯格和副总统在什么地方呢?”
“也不清楚。伯格的手机在东弗吉尼亚的一条小路上停止了移动。尝试拨打那部手机也没人接。各个部门的特工都在朝那里赶,但是他们只能把位置确定在二百码的范围之内。卫星数据显示路边是一片长满了杂草和树木的树林。那附近也没车停在那里。看起来伯格给布伦娜打了电话后就把手机扔出窗外了。现在甚至没人知道伯格开的是什么车。”
卢克点了点头。那个家伙很聪明,他知道可能有人监控,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有多少人在监控和监控的程度如何。
“唐知道这些东西吗?”
“他知道,非常奇怪,在情报传过来的时候他从这里跑了出去,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说了有关我的什么事情了吗?”
“他说他和你谈过了,你们起了争执。你告诉他要睡觉了。他说不要去打扰你,但是我猜我还是不要真的以为你在睡觉比较好。我不认为我看到过你出于任何原因而在这种情况下睡着过。”
“楚迪,唐正试图杀了我。”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没什么了,因为这是事实,而楚迪是个大姑娘了,能承受得住。他不能向她隐瞒这个真相。电话那头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卢克从一只写着“前方五英里是切萨皮克湾大桥”的路牌旁疾驰而过。再过十分钟他就要再次从大卫德利杰·的尸体所在的地方旁边冲过去了。
“楚迪?”
“卢克,你在说什么呢?”
“如果我告诉了你会让你有生命危险。”
“告诉我”,她说。
所以他告诉了她。最后她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卢克把车开得很快,以九十迈每小时的速度爬上了桥上的坡道。路上没什么车,他只在看到一个交警时减了一下速。
“你相信我吗?”他问。
“卢克,我不知道要相信什么。我知道唐和比尔莱恩在要塞军事学院时是朋友。他们曾经带着家人一起去度假。”
“楚迪,他们抓走了我的家人。”
“什么?”
他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她。他稳定住自己的声音,坚持只说事实和他确切知道的事情,他没有哭,也没有大喊。
“这是一场政变”,卢克说,“情报部门里和军方有人想打仗,很可能还有那些国防承包商。唐也参与了,虽然他只是个小角色,但是不管怎么说确实参与了。”
楚迪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就在半小时之前比尔莱恩对伊朗宣战了。那之后无线电波立刻就疯了。’梯队’、所有的监测站、费尔班克斯基地、皇家空军基地、日本三泽空军基地、还有其它一些基地都听到了俄罗斯方面的一些谈话。俄罗斯人还没有这样宣布,但是他们已经准备好把美国进攻伊朗当作对俄罗斯的进攻了。他们正在准备导弹。我无法相信唐竟然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想让你做些事情”,卢克说,“让斯旺过来……斯旺还在那里吗?”
“斯旺从来都不回家”,她说。
“让斯旺进入唐的电脑。找到唐提前知道那两起袭击的证据。电子邮件、文件,什么都行。他没有组织袭击,但是他知道要发生袭击。”
“即使我们找到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可以给我们一个角度来起诉莱恩和这件事背后的其他人。如果我们拿下了唐,然后也许我们就能拿下莱恩,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参与者。我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他们击倒。如果我们能让副总统活下去我们就能按倒莱恩退位。一旦他退位了他就不再受他的总统职位的保护了。如果我们有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那他也得玩完。”
“好,卢克,我会让斯旺看看他能找到什么。”
“我知道他会找到些东西的,一旦他找到了就赶快给我打电话。”
“还有其它事情吗?”
“是的,打电话给埃德·纽塞姆,告诉他穿好衣服。在这样的时候我不能让他就那么躺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呢?”
“我?我会去救副总统,如果还来得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