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抿着能量饮料,驾车驶在高速公路上。今天艳阳高照,温度暖和,车窗外面飘来新鲜捆好的干草味道。周围的小牧场里散布着零星的牲畜,山谷两边环绕着丘陵。她很喜欢这里的景色。
但她提醒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来赏景的。她有个艰巨的任务等着她。
瑞丽拐进了一条陈旧的砂石路,一两分钟后,到达了一个十字路口。她转弯进了国家公园,又开了一阵子后,停在了倾斜的路肩上。
她下车走到一片空旷的平地,来到了位于东北边的一棵高大的橡树旁。
就是这里。艾琳·罗杰斯的尸体就是在这里有些笨手笨脚地被摆在了大树旁,被发现的。她和比尔半年前曾来过这儿。她开始在脑海里重温当时的景象。
最大的不同点是天气。那时候是十二月中旬,刺骨的冷。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
“回到过去,”她告诉自己。“回去感受一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直到她能想象得出那种刺骨的冷空气穿过气管的感觉。她几乎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形成的厚厚的一团。
那具赤裸的尸体被找到时早已被冻僵,让人不好分辨哪些创口是刀伤,哪些是被冻裂的口子。
瑞丽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每个细节都不漏。那假发。那涂上去的笑容。那被缝开的双眼。那在尸体叉开的两腿中间的人造玫瑰。
她脑海里的图像已经足够生动,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她昨天做过的事:体会杀手的亲身经历。
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放松下来,让自己陷入一片深渊。她容忍着眩晕感,溜进了杀手的内心。很快,她就和他合为一体,通过他的眼睛和他的内心看着周围的世界。
他在夜里开着车,十分的不自信。他焦急地望着路面,担心着车轮下的冰。万一车子失控,掉进沟里怎么办?他可载着一具尸体。这样他肯定会被抓住的。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驾驶。他本以为第二次杀人会比第一次更简单,但他还是紧张的要命。
他把车在那里停了,将那女人的尸体拖了下来。但是它却早已因为尸僵变得硬邦邦。他没想过这一点。这让他感到不知所措,自信心大受打击。更糟糕的是,他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往哪里开,就是开了车前的大灯也不行。这夜色太过黑暗。他提醒自己注意下次要在白天干这事。
他把尸体放到树旁,试着把它摆成先前设计好的姿势,却并不太顺利。女人的头扭向左边,被尸僵冻结住。他将它使劲扭拽过来,可就是把她的脖子都扭断了,他还是没能将头直立起来。
而他到底该怎么摆弄她的双腿呢?一条腿无可救药地扭曲着。他除了从后备箱里拿出千斤顶来敲碎她的膝盖以外别无选择。然后,他竭尽全力扭动她的双腿,却还是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最后,他例行公事地把丝带系在她脖子上,头顶摆上假发,雪地里放着玫瑰。然后他钻进车里一溜烟走了。他既失望又郁闷,还有些害怕。这么马马虎虎地就办完了,会不会落下什么致命的差错?他像是有强迫症一般,一遍遍地在脑中重播着自己的每一步动作,却仍然放不下心。
他知道下次必须要做得更好。他向自己保证,以后会有提高。
瑞丽睁开了眼睛。她让脑子里杀手的形象慢慢烟消云散。她这次自我感觉不错,不仅没有恐慌症发作,还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她可以慢慢地体会出凶手是怎么完善他的手艺的。
可是,她对第一起谋杀的了解微乎其微。她现在更加肯定他在此之前还有过谋杀。这手艺像个实习期的学徒的,而不是个完全生疏的初学者的。
就在瑞丽打算转身回到车里的时候,那棵树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有一道黄色的光一闪而过,藏在树干里比她的头稍高一些的分裂处。
她走到了大树的另一边,抬头一看。
“他回来过这里!”瑞丽不禁惊呼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附近并没有什么人。
树干上安然坐立着一个赤裸着身子的,金黄色头发的洋娃娃,与那受害者的坐姿一模一样。
它在上面估计还没待多久,最多三、四天罢了,因为它身上没有风吹雨打的痕迹。那杀手曾经回到这里,为谋杀丽巴·弗莱做准备工作。就像瑞丽来这里的目的一样,他曾为了反省自己的作品以及成绩回到过这里,来这里分析上次的错误和经验。
她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准备马上发给调查局。
瑞丽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娃娃留在这里。
“是为了对之前的马虎粗糙而道歉。”她自言自语道。
不仅如此,他还在用此举向所有人宣布,以后更好的作品会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