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瑞丽来到位于关地哥的行为调查组时,组长和比尔早已在沃尔德的办公室等着她了。她意识到比尔肯定是特意为了这次会晤被叫出来的。
特探员长卡尔·沃尔德从办公桌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参议员的走狗?”沃尔德说。他的娃娃脸上充斥着愤懑。
瑞丽低下了头。她那句话确实说得有些过了。
“我很抱歉,先生。”她说。
“道歉没有用,佩吉探员,”沃尔德说。“你做得太出格了。就那样闯进参议员的家,还要跟他对质,你想什么呢?你知道你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
沃尔德说的“损失”,估计也就是他个人颜面上的损失吧。瑞丽对此一点也不担心。
“你们找到辛迪·麦金农了吗?”她低声问道。
“没有,我们的确没有。”沃尔德明确地说。“但是你也没有配合我们寻找她。”
瑞丽被这句话刺痛到了。
“是我不配合?”她回答道。“先生,我一直在和你说,你抓错人了,而且你找的地方——”
瑞丽的一句话没有说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辛迪·麦金农,而不是和沃尔德继续扯皮。现在不是打口水仗的时间。她再次开口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先生,尽管我觉得他的确隐瞒着什么,在未经过上级同意下去私闯他的豪宅的确是错误的,对此我深表歉意。但是咱们现在不谈我的问题。那个可怜的女人已经失踪了超过二十四小时。如果我是正确的呢?要是绑架她的人的确还在逍遥法外呢?她现在都在经历什么?她还有多长时间?”
比尔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补充道:“我们的确要考虑这个可能,先生。”
沃尔德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从他的神情看出,他也担心受害者的安危。然后他用很慢的语速,一字千金地说:
“调查局会处理的。”
瑞丽无言以对。她甚至不知道沃尔德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承认自己可能错了吗?还是说他不想偏离刚才的话题?
“坐下,佩吉探员。”沃尔德说。
瑞丽在比尔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比尔满怀担忧地看着她。
沃尔德说,“我听说你朋友今天发生的事了,瑞丽。”
瑞丽的身体一震。沃尔德知道了玛丽的死讯,这并不令她吃惊。不论如何,她都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而局里的人可能都知道了。但他现在提这个做什么?他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怜悯。
“发生了什么?”沃尔德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承受不住了,”瑞丽悄声说。
“承受不住什么?”沃尔德问。
她陷入了沉默。瑞丽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说,你觉得彼得森还没死?”沃尔德说。“我猜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你必须知道这有多么荒唐。”
他顿了顿。
“你是不是和你的朋友说过了?”沃尔德问。“你是不是告诉了她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
瑞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她太脆弱了,承受不了这个,佩吉探员,”沃尔德说。“你应该知道,这会让她崩溃的。你应该好好判断的。不过说实话,你的判断力已经完全失效了。很抱歉这么跟你说,但我是说真的。”
“他是在把玛丽自杀的责任推给我。”瑞丽明白了。
泪水在瑞丽的眼眶里打转。她也不知道这是悲伤的眼泪,还是气氛的眼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又该从何说起呢?她知道那个想法并不是她告诉玛丽的。但她怎么能让沃尔德相信呢?她该如何向他解释,玛丽有她自己的理由,去相信彼得森还活着?
比尔又开了口。“先生,放她一马吧,好吗?”
“我觉得我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杰弗里探员。”沃尔德的语气现在坚定无比。“我觉得我对她已经纵容过度了。”
沃尔德盯着看了她许久。
“交出你的枪和警证,佩吉探员,”他最后说道。
瑞丽听到比尔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
“先生,这太不可理喻了,”比尔说,“我们需要她。”
但瑞丽不想让沃尔德再重复一遍。她蹭地站起来,拿出了枪和警证,放在沃尔德的办公桌上。
“你的办公室以后再慢慢清理吧,”沃尔德说。他的语气沉着而冰冷。“现在,你应该回家好好休息。还有,去做康复心理治疗吧,你挺需要这个。”
随着瑞丽的起身离开,比尔站了起来,要跟着她一同出去。
“你给我留下,杰弗里斯探员。”沃尔德命令道。
瑞丽的目光与比尔相遇。她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违抗沃尔德的命令。至少这次不行。他朝她点了点头,神情庄严。然后瑞丽就离开了办公室。此时的她觉得心寒而麻木,漫无目的。
寒风刮着她的脸庞,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肆意流下。令她吃惊的是,她此时的宽慰大于绝望。她好久都没有感到这么自由过了,无拘无束,不受限制。
如果没有人会去代替她做这件事,那这责任还属于她。但起码现在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告诉她怎样做自己的工作了。她要找到凶手,救出辛迪·麦金农,无论代价如何。
*
又过了好久,瑞丽去接了艾普尔。她觉得自己没有精力去做晚饭了。玛丽的脸还在脑中阴魂不散,此刻的她无比疲倦。
“我今天过得不怎么样,”她告诉艾普尔。“糟透了。你就凑合吃点烤奶酪三明治,行吗?”
“我不怎么饿,”艾普尔说。“加布瑞拉一直在给我做东西吃。”
瑞丽又觉得心头一紧。“我这母亲做得也好失败,”她想。
不过艾普尔又朝她妈妈看了一眼,这次带有些同情。
“烤奶酪三明治也挺好的,”她说。“我来做吧。”
“谢谢你,”瑞丽说。“真是个乖孩子。”
她感到振作了一些。至少今晚家里不会有什么冲突。她现在很需要清净一下。
她们很快吃过了晚餐,然后艾普尔就回房间做作业睡觉了。
尽管她十分疲惫,她却觉得现在刻不容缓。她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从里面调出了一张受害者所在地的地图,打印出了她需要的部分。
瑞丽逐渐在地图上划出了一块三角区。这些线条把三名受害者遇难的地点联系在了一起。最北部的角是玛格瑞特·杰拉提的尸体在两年前被抛弃的农场所在的地方。西边的一点在达盖特附近,是六个月以前凶手小心翼翼地摆放艾琳·罗杰斯尸体的地方。最后,南边的地点标志着莫斯比公园,丽巴·弗莱的遇难现场。那也是凶手最为精心布局的一次。
瑞丽陷入了深思,一遍又一遍地在图上圈圈点点。过不了多久,这地图上可能就又会出现新的一点,意味着辛迪·麦金农的死亡——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她的时间不多了。
瑞丽垂下了头。她太累了。可是那个女人现在仍危在旦夕。而拯救她,是瑞丽的职责,只不过这次没有官方的帮助或规定了。她甚至不能像比尔求助。可凭她一个人的微薄之力,能做得到吗?
她必须试试。为了玛丽,她也必须得做到。她要让玛丽的在天之灵看看,同时也证明给自己,自杀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瑞丽看着那个三角形,皱起了眉头。没错,受害者现在很有可能就在三角形内方圆一千英里左右的某个地方。
“我需要做的只是找到正确的地方。”她想。“可那究竟在哪里呢?”
她清楚她必须要缩小搜查范围,而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过至少她对地图上标的一些地方已经很熟悉了。
三角形最上方,靠近华盛顿的地带,大多是富人居住的高档住宅区。瑞丽几乎可以肯定,杀人凶手不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而且,他必须得把受害者关在一个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喊叫声的地方。法医没有在其他受害者的嘴上发现被堵住或被胶带绷住的痕迹。瑞丽在那片地区打了个叉。
南边的两点附近都是自然森林公园。杀手会不会把那个女人藏在了租来的小木屋里或者是什么野营地?
瑞丽思索了一番。
“不,”她决定。“那些地方都太临时了。”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是在自己家里行动的——很可能是他从小长大的房子,一个陪伴他度过了悲惨童年的地方。他应该会很享受把受害者带进自己家里的感觉。
这样一想,她也给自然公园地区打了个叉。剩下的只有农场和小镇了。瑞丽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受害者就被他藏在这里的某个农舍里。
她又在电脑上看了看地图,然后将这片重点区域放大。当她看见了一堆错综复杂的二级公路时,她的心都凉了。如果她想的没错,凶手就住在这迷宫其中的一座农庄里。但是她要是开车去寻找的话,这路况又太过于复杂,而且那农场说不定在路上都没法看到。
她深感绝望,咕哝着抱怨了一声。一切都好像变得更加无可救药了。她能感到内心深处的失望和痛苦再次汹涌而出。
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玩具娃娃!”
她想起了昨天的推测:凶手可能是在某个玩具商店见到所有的受害者的。不过这家玩具店在哪呢?
她在打印出的地图上又圈划了一块更小的地域。这块地区坐落在大三角形的东边,四个角分别处于那四个女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敢肯定,这片地区里绝对有一家她们都光顾过的玩具店,而凶手就是在那里锁定目标的。她需要先找到那家店,然后从那里着手寻找他囚禁那些女人的地方。
她又一次将电脑上的地图放大,仔细观察。较小的地区最靠东边的地方离瑞丽的家很近。她发现那里有一条蜿蜒着穿过了几个小镇的跨州高速路。那些小镇没有一个是特别富有或者具有历史意义的。这正是她想找的那种小镇。而这些小镇里,绝对会有玩具店或娃娃店。
瑞丽把缩小范围后的地图打印出来,又搜查了一遍,这次查的是每个镇上的玩具店。最后,瑞丽关掉了笔记本。她必须要睡觉了。
明天她就去营救辛迪·麦金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