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到的折磨每天都在加倍,”萨姆·弗洛雷斯说道,用会议桌上方的超大投影仪展示出一张张惨不忍睹的照片。“直到她被他残忍杀害的那一天。”
比尔猜的没错,可事实还是令他难以接受。
联邦调查局全员出动来到了行为分析组的所在地关地哥,法医技术人员拍了照片,实验室里的各项检测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戴着黑框眼镜,播放着幻灯片的实验室技术员弗洛雷斯是行为分析组里的重量级人物。。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距离被害人死去过了多长时间?”比尔问。
“没多长,”他答道。“估计是前一天傍晚受害的。”
坐在比尔身边的,是随他离开亚内尔镇并一同飞回关地哥的斯贝布伦。坐在会议桌最上座的是调查队队长,布伦特·梅雷迪斯。梅雷迪斯的大块头、棱角分明的深色五官、和公事公办的风格令大家肃然起敬。当然,比尔一点都不害怕他。他反而觉得他们之间的共同点还挺多的——两人都是百经沙场的老将,什么都见过。
弗洛雷斯快速播放过一组受害者伤口的特写。
“左边伤口形成的时间更早。”他说。“右边的新一些,有的还是在她被勒死之前的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造成的。他在囚禁受害人的一个星期内变得越来越凶狠。打断她的胳膊可能是他将受害人杀害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觉得这些伤都是一个罪犯干的。”梅里迪斯注意到。“从暴力级别来看,估计是男性。你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根据她头皮上新长出的发茬,我们可以推测她的头发是在死亡前两天被剃掉的。”弗洛雷斯继续说道。“她头上的假发是用其他劣质假发一起拼凑成的。隐形眼镜估计是通过邮购买来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他犹豫了一下,观察着大家的表情,说道。“她的全身都被他涂满了凡士林。”
比尔似乎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温骤降。
“凡士林?”他问道。
弗洛雷斯点了点头。
“为什么?”斯贝布伦问。
弗洛雷斯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他答道。
比尔想起了昨天他采访过的两名目击证人。他们对发生的事情充满了病态的好奇心和极端的慌恐,对案情的进展没有起到一点帮助。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理由需要继续扣押他们。附近和局里所有的警察基本都采访过他们,而且他们已经就被正式警告过,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们的所见所闻。
梅里迪斯呼了一口气,将两手平放在桌子上。
“做得还不错,弗洛雷斯。”梅里迪斯说。
弗洛雷斯被领导称赞,又惊又喜。布伦特·梅里迪斯并不经常随便表扬下属。
“那么调查员杰弗里斯,”梅里迪斯转向比尔说,“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跟你以前的那桩案子有什么关系吧。”
比尔做了个深呼吸,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
“大概是在六个多月前吧,”他说,“对了,那天是十二月十六号。艾琳·罗杰斯的尸体在达盖特附近的一个农场里被发现。我和搭档瑞丽·佩吉都被叫过去做探查。当时气温极寒,尸体都冻得硬邦邦的。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时候被丢在那里,更别提推算精准的遇害时间了。弗洛雷斯,把照片给大家看看。”
弗洛伦斯转身回到投影仪边。屏幕分成两半,一半还展示着当前的照片,一半呈现出一系列的新图像,左右对比着两名受害者的情况。比尔倒吸一口冷气。这太惊人了。除了尸体之一被冻僵以外,两具尸首几乎一模一样,伤口都完全相似。这两个女人的眼皮都被用同一种手法撑开缝住了,十分狰狞可怖。
这些照片让比尔又重温了一遍过去不开心的记忆,他叹了口气。不管在这个岗位上待了多少年,每见到一位受害者还是会令他心痛。
“罗杰斯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的上身直立着、倚靠着一颗树。”比尔继续说道,语调更加严肃。“没有莫斯比公园那具摆放的那么仔细。除了没有隐形眼镜和凡士林以外,其他细节基本雷同。罗杰斯的头发被剪短了,没被剃光,但也被戴上了一顶相似的拼凑而成的假发。她也是被粉色丝带勒死的,尸体前也有朵假玫瑰。”
比尔停顿了一下。他痛恨听到自己接下来将要说的内容。
“我和佩吉无法破案。”
斯贝布伦朝他转过身来。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他问。
“哪个环节没出问题呢?”比尔有些敏感,反问道。“我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没有目击证人;死者家人也没有给我们什么有用的信息;罗杰斯从未树敌,没有丈夫,也没有个愤怒的前男友之类的。她被选作犯罪目标而被杀害根本就毫无缘由。这件案子也就一下子石沉大海了。””
比尔陷入了沉默,满脑子想着那些黑暗的往事。
“别这样,”梅雷迪斯一反常态,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没办法阻止新案件的发生。”
比尔很感激他的好意,但心里依旧愧疚不安。他之前为什么没能破案呢?瑞丽怎么也没做到?他的职业生涯里,很少有像这样被难倒的时候。
这时候,梅雷迪斯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的。”
他又重复了好几遍,然后说道:“你确定是她?”他稍作停顿。“有没有人出来索要赎金?”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其他三个不知所措的人被他晾在一旁,哑口无言。几分钟后,他回来了,看上去比之前仿佛更老了些。
“先生们,我们现在正处于危机状态。”他宣布。“昨天受害人的身份已经被确定了。她是丽巴·弗莱。”
就像有人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似的,比尔倒抽一口冷气;他看见斯贝布伦也是一脸惊诧。弗洛雷斯却不知所云。
“我应该知道那是谁吗?”弗洛伦斯问。
“她原来姓纽布鲁,”梅雷迪斯解释道。“是弗吉尼亚州参议员以及州长候选人米池·纽布鲁的千金。”
弗洛雷斯也倒吸了口冷气。
“可我没听说她失踪了啊。”斯贝布伦说。
“只是目前还没有被官方报道。”梅雷迪斯说道。“她父亲早就被通知过了。当然了,他认为这件事不是政治对手干的,就是哪些人在报私仇,或者两者皆有。就跟那桩一模一样的案件在六个月之前没发生过一样。”
梅里迪斯摇了摇头。
“那参议员对这件事异常重视,”他补充道。“接下来他会确保有很多记者会来参加新闻发布会,从而给我们施加压力。”
比尔的心头一沉。他感到不堪重负。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最后,比尔清了清嗓子。
“我们需要帮助。”他说。
梅雷迪斯转身看向他,冰冷的目光与比尔相遇。梅雷迪斯突然忧郁不快地皱起了眉头。他显然知道比尔在想什么。
“她还没有准备好。”梅雷迪斯答道,很清楚比尔有带瑞丽回到岗位的打算。
比尔叹了口气。
“先生,”他回答说,“她比谁都更了解这件案子。况且还有谁比她更聪明呢?”
又过了一会,比尔才更大胆地道出了他的心声。
“我觉得,没有她,我们没法解决此案。”
梅雷迪斯拿着一根铅笔重重敲打着桌上的一叠稿纸,显然这里是他现在最不想待的地方。
“这是个错误,”他说。“但是,如果她再次精神崩溃,那就是你的错了。”他又叹了口气。“给她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