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红轻轻叹息一声,又眯起眼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杨六畜立刻感觉被兰红的长眼睫毛刷得浑身发痒,于是当即表示,她这样的身体状况,村里会考虑适当安排的,又说今后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他,照顾知青生活也是村里应该做的。就这样没过多久,兰红就被安排到村里的小卖店去工作。但兰红只在小卖店里干了不久就干不下去了。负责小卖店的人找到杨六畜,说这样下去不行,自从兰红去了小卖店就经常招来村里一些二三十岁的光棍男人,他们并不买东西,就这样没事找事地整天凑在这里说说笑笑,不仅影响小卖店的工作也很不安全。小卖店的人这样说让杨六畜感到很为难,于是就耐下心说,人家毕竟刚从城里下来,对咱乡下的事还不适应,村里有责任照顾人家一下。但小卖店的人却说,要照顾可以把她放到别处去照顾,总之小卖店不行,这里是财物重地,闲人不能随便进的。刚好这时公社的砖窑厂要临时借用一个记分员,于是杨六畜就让兰红去了砖窑厂。杨六畜痛悔地说,他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他怎么会想起让兰红去公社的砖窑厂呢。杨六畜说,如果他早知道兰红去了砖窑厂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他是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兰红到砖窑厂只干了一段时间便得到领导的好评,砖窑厂的厂长夸奖她聪明能干,工作也很认真,于是很快就将她正式调过去,并到财会室当了出纳员。但是,兰红在砖窑厂也没干太长时间,因为自从她去了以后,砖窑厂的财会室也总是进进出出地挤满了男人,整天抽得满屋子旱烟,还经常不知为什么就发生口角甚至斗殴。后来砖窑厂的会计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去向领导提出,财会室毕竟是财务重地,照这样闹下去如果出了问题谁能负得起责任?砖窑厂的厂长立刻将兰红找来谈话,提醒她这样下去影响很不好,也容易闹出事来。但兰红听了却不知所措地说,她并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做过什么,她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莫明其妙地跑到她这里来争吵打架呢。砖窑厂的厂长看一看兰红的表情,再想一想她说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些工人吵架只是那些工人的事情,跟兰红又有什么关系呢?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于是砖窑厂的厂长无奈,只好去找到公社,将兰红调离了砖窑厂。这以后兰红又去过公社的农机站、种子站和兽医站,但是都没干太长久,最后才被调去了卫生院,在药房负责拿药。兰红自从到卫生院总算安定下来,医院的医生护士也都与她相安无事。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年秋季选调工作开始时,兰红却突然找到公社,说自己被卫生院的院长强奸了,而且不止被强奸过一次。兰红流着泪对公社领导说,这种事当然是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敢轻易说,她是实在不堪再忍受那个男人的凌辱才来公社告发他的。这一来不仅是公社领导,连卫生院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卫生院的院长姓张,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平时戴一副深色的宽边眼镜,说话待人很谦和。据说他早年毕业于县里的卫生学校,还曾去过大城市的医学院进修,所以工作起来不仅认真负责,也很有大医院的医生风范。人们无法相信,这个张院长怎么可能会对兰红干出这种事来。兰红似乎看出公社领导的怀疑,于是当即出示了证据。兰红出示的证据是一堆用处方纸包的小纸包,数一数总共有二十多个。兰红为公社领导将这些纸包打开,里面包的竟都是一小块软纸。公社领导不解,问她这些东西能说明什么问题。兰红说,这里面包的每一小块软纸都是张院长在强奸她之后擦过的污纸,是她偷偷留下来的,而且在每一张处方纸上都详细记录着当时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公社领导听了很惊讶,没想到兰红竟然会这样心细。但是看一看这些沾着浅黄色污渍的软纸,再看一看兰红,又有些将信将疑。那时还没有DNA检测技术,公社领导问兰红,你怎么能证明这些软纸上的污渍就是张院长留下的呢?兰红听了不慌不忙地说,这很好办,张院长的血型是一种很罕见的稀有血型,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RH阴性”,你们可以化验一下这些污渍的血型,只要血型相符,自然就可以说明问题了。公社领导一听兰红这样说才无言以对。于是当即就将卫生院的张院长找来谈话。张院长的态度竟然也让公社领导大感意外。这个刚届中年的乡村医生只是皱着眉不停地吸烟,或者不时地深深叹息一声,却始终不说一句话。他这样的态度自然被认为是表示默认。当时强奸女知青是一种“情节严重、危害极大”的重罪,搞不好甚至会被枪毙。公社领导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不敢怠慢,立刻就将此事汇报到县里的有关部门。就这样,张院长很快就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也就在这时,公社领导才意识到,上级还有一个相关规定,凡是被当地干部或村民强奸的受害女知青,一律可以照顾提前回城。于是兰红就在这一批选调中提前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