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斯科耐省坐落着许多华丽的建筑,但它们都无法与库拉山媲美。这座山海拔不高,以绵延不绝而著称。库拉山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它不但在陆地途经平原和山谷,而且最终延伸至湛蓝的大海。汹涌的波涛夜以继日地拍打着它的山体,掀起一层层优美的白色浪花,塑造出一座座雄伟的悬崖峭壁。
坐拥如此美不胜收的景象,不难理解为什么动物们自古以来每年都要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游艺大会。
每逢此时,马鹿、麋鹿、野兔和狐狸等四足动物总是赶在集会的前夜奔赴会场,以免被人类察觉。动物与自己的同类聚集在一起。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动物们达成了和平相处的默契,谁也不攻击谁。这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俗。
走兽们在山丘上就位后,便纷纷抬头张望,等待鸟儿们的到来。不久,从天边飘来一朵乌云,那是灰雀组成的鸟群;紧接着,又飞来一片厚厚的蓝灰色云朵,那是乌鸦、寒鸦、渡鸦和白嘴鸦的方阵;随后,空中不但有一团团云朵,还有各式各样的条纹和形状,它们是黑琴鸦和红嘴松鸡的队列。这时,尼尔斯跟随着大雁也来到会场。阿卡和它的大雁们总是姗姗来迟,因为它们需要飞越整个斯科耐省才能来到库拉山。
游艺大会正式开幕。按照老规矩,乌鸦第一个登场。它们分成两列,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循环往复。乌鸦们趾高气扬地舞动身子,但这个千篇一律的表演令现场观众非常郁闷。
随后,野兔们出场了。它们活蹦乱跳,朝气蓬勃,有的翻跟斗、有的像轮子一样打滚儿,有的单腿转圈,有的用前腿倒立行走……这段充满变化、欢快轻松的表演让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接下来轮到红嘴松鸡。它们垂下翅膀,翘起尾巴,亮出雪白的羽绒。同时,数百只松鸡齐声呐喊,唱出动听的歌声。它们全都紧闭双眼,仿佛沉醉在自己的歌喉里,这样的深情自然也打动了观众。“再见吧,寒冬!春天的火苗将烧遍大地!”它们唱出了所有动物的心声。黑琴鸦也不愿甘当这场游艺的配角。它们齐刷刷地来到地上,一边摆动漂亮的尾翼,一边唱起歌儿。
正当红嘴松鸡和黑琴鸦如火如荼地表演时,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发生了。趁所有动物都在聚精会神地欣赏表演,一只狐狸偷偷溜到了大雁所在的地方。它小心翼翼地靠近雁群。突然有一只大雁发现了它,便大声喊道:“当心啊!大雁们!”大概是为了让那只大雁闭嘴,狐狸径直朝它扑过去,一口咬住它的喉咙。其他大雁听到警告,纷纷飞到空中,只留下斯米尔一个身影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嘴里叼着一只落难的大雁。
斯米尔打破了游艺大会的和平,势必逃不过最严厉的惩罚。它没能抑制住报复心理,妄想借此机会偷袭阿卡和它的雁群,恐怕它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恨终生了。斯米尔很快就被一大群狐狸团团包围。按照自古以来的习俗,如果谁在集会当天破坏了和平,谁就会被驱逐流放。狐狸们并不打算从轻处理斯米尔,因为如果这么做,今后它们一定会被集体挡在游艺大会的大门之外。于是,狐狸们一致同意流放斯米尔,它今后不得再踏进斯科耐省的土地,它将从此远离家人,远离它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为了让全境所有狐狸知道斯米尔触犯了禁忌,狐群中最年长的狐狸把斯米尔右耳的耳尖咬了下来。一些年轻的狐狸发出嗜血的咆哮,怒不可遏地向它扑过去,而斯米尔拔腿就跑,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库拉山。
这一切都发生在红嘴松鸡和黑琴鸦一较高低之时。这些鸟儿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歌唱表演,已经完全不关心周围的事物了。
鸟儿的表演刚刚落幕,马鹿就登场展示自己的摔跤本领。它们分成好几拨,同时开始角斗。鹿角激烈地碰撞,又紧紧地纠缠,谁都想把对方逼得无路可走。它们鼻子喘着粗气,嘴里发出骇人的怒吼,唾沫四处飞溅。
在马鹿“捉对厮杀”之际,山丘上的动物全都凝神屏息。它们看得热血沸腾,仿佛自己也变得勇敢和强壮起来,浑身上下又恢复了活力。它们随着春天的到来而精神抖擞,内心充满了冒险的欲望。尽管大家都没有敌意,所有鸟儿都张开了翅膀跃跃欲试,所有走兽也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一决高下。倘若马鹿的角斗继续下去,这里必将变成一座比武擂台,因为它们都强烈渴望大展身手来表明自己拥有勃勃生机。冬天的苦日子已经熬出头,万物无不生机盎然。
马鹿的表演告一段落。观众中发出一阵骚动,原来是动物们在低声议论:“白鹤要出场了!白鹤要出场了!”
终于,在晚霞的映衬之下,一群灰白色的大鸟翩翩飞来。它们长着优美的羽翼,颈部周围有一圈朱红色的绒毛,两腿修长、脖子纤细、面庞精致。它们相继俯身飞下山丘,看得观众们眼花缭乱。飞掠之后,它们在空中闪转腾挪,半似翱翔,半似舞蹈,精彩绝伦。仅仅是轻盈而优雅地挥舞几下翅膀,飞行的速度却足以令人应接不暇。白鹤的舞蹈有一种魔力,只有亲眼所见,人们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场游艺大会又被称作“白鹤之舞”。白鹤的舞蹈在优美之余也不失野性,它唤起了人们对快乐的向往,让人忘却忧愁。此时,不论是有无翅膀,所有动物都渴望腾空而起,到天国一探究竟,都渴望脱离沉重的躯壳,飞向无穷无尽的天边。
对遥不可及所抱有的无限向往,对生命真谛所心存的不懈追求,动物们每年只能体验一次,也就是在欣赏白鹤之舞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