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苏妈妈忙涕泗横流,爬了过来,一把搂住千千的膝盖(自然,千千优雅地甩开了),道:“钦差大人……我这就说……那位陈员外最近来得少了……只是,只是……”
“只是甚么?”千千见苏妈妈眼睛滴溜溜转,便更狠地瞪视着她。
此时她气势已是占了上风,便要乘胜追击,令对方溃败千里。
那种目光竟似有千钧之力,苏妈妈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有无数小蚂蚁蜿蜒,又是酸又是苦,只得道:“只是他有一间密室……平日里,都不允我们进去……”
“所以单杰竟然将紫鉴那老狐狸的巨额银两藏在了青楼里?”昭阳殿灯火幢幢,浓酽香香氛蔓延,云竣十分舒适地泡在温水中,露出健壮白皙的胸膛,嘴角轻挑,眼光流转,黑发蜿蜒,而娇小柔弱的贵妃斜倚在他胸口,娇喘微微,双颊生红,这等模样,任谁看一眼便要脸红心跳,却不想在这风流香艳花好月圆沐浴池中,皇上同贵妃却在议论国家大事。
“是啊,我进去的时候也没有把握,那间房间看起来虽说豪华,却也和一般房间无异。”千千回想起自己进入那件密室的情形,也觉得深感幸运,“只是我本能地觉得哪儿不对——是哪儿不对呢——后来,我就想到了……”她的声音愈来愈微弱,后来简直像蚊子哼哼。
“钦差大人想到什么了?”云竣在她面颊上香了一口。
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根据她在暖香阁呆了大半年的经验,这间房……这间房未免太过于隔音了。
苏妈妈深谙寻欢客的心理,刻意将每间房间的板壁弄得不厚不薄,正可以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阵阵欢好声响,以激发客人“雅兴”……只是千千一踏足此屋,登时觉得一片寂静。
太寂静了,寂静到不正常。
她很快就想到,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然而光知道有机关没有用,还要找出机关的机括在哪里。
花瓶,窗帘,帷帐,妆台……有哪里不对呢?
哪里不对?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这间房一定有古怪。
千千走至花架一边,忽然想起这间房的格局与自己当年与云竣“共度良宵”的那间房是一样的……
登时粉霞飞满双颊,那个时候的对话调笑,他作弄她,还历历在目……
“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说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不能什么也不干的么?”
……
“哦?你还嫌不够?”
……
“那我花了三千两银子,难道还不够轻薄你的?”
……
想着想着,她耳根都羞红了,下意识地扶住了花架上的花瓶,那花瓶是上好的青花瓷,斜插一支腊梅,吐露阵阵幽香……
然而就在此时,她心中那缕异样,越来越明显……
对了,为何这花瓶的耳后,有一块颜色黯淡了许多?
千千没有放过这丝毫的差别……一只花瓶,有一块颜色很暗淡……这说明,有人经常碰那里。
有的时候,真相就存在于细节当中。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手指放在了那一块暗淡的地方,下意识地将花瓶转了一圈。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帷帐之后,一个暗格缓缓地露了出来。
金光晃花了她的眼……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并且每一块上面还有专属的国库印记……
果然,就是那笔她和云竣寻找了许久的款项……
紫鉴这个老狐狸,深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道理,任谁能够想到,这样一个客人络绎不绝的洛城最红的青楼里,竟然藏匿了如此巨额的金锭呢?
一日后,紫鉴以私吞巨大国库财富为名,剥去左相官职,逮捕下狱。
此事震惊朝野。
三百名检非违查抄了紫府,里面奇珍异宝无数,加上私藏在暖香阁的金锭,他的不完全家资已经抵得上小半个国库。